4、深山小村（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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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被强行丢进屋子里的黑猫不情愿地喵了一声。
叶妄雀后退几步站到木门外，屋里的黑猫很快就顺着窗户的缝隙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小段泡得发白的肉块。
“吱呀——”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是谁啊，怎么站在这？”进门的是个六十岁模样的老人。
叶妄雀把黑猫叼来的东西藏进衣服口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猫。
黑猫眯着眼睛没有反应，证明来人没有危险。
“我是从村外来的。”
“啊，你就是村长说的外来的客人吧。”老人眯起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娃子，你在这做什么呢？”
“我就是闲着没事想出来看看，结果迷路了。”叶妄雀乖巧地露出一个笑容，“叔，我听后头的婆婆说村里有吃孩子的毛婆子，这是真的吗？”
“噫！这事可说不得！”张伯猛地把手里的锄头往地里一摔，“哪个疯婆娘怎么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这破事。”
“是我自己无意中听到的，觉得有点好奇所以就来问问。”叶妄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老版五十的纸币塞进张伯手里。
“叔，就和我说说呗。”
“这，这给钱可不就见外了嘛。”一看到手里的钱，前一秒还一副油盐不进模样的张伯立刻笑开了花，“叔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这娃子长得讨喜，毛婆子的事告诉你也不碍事。”
“那就谢谢张伯您了。”叶妄雀抬头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决定出了游戏就去超市买一个鱼罐头犒劳被自己强迫打工的黑猫。
钱是他让黑猫进人家屋里偷的，他只是想试试看有没有贿赂NPC的选项，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处。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古人诚不欺我。
“毛婆子是个不守本分的女人。”张伯满是厌恶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她是从哪来的我们也不清楚，她男人把她从外面带来娶进家门，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结果她一门心思都向着外头的男人。”
“她男人死得蹊跷，抬他男人上山的时候那婆娘说他男人是得病病死的，但我们村里的人心里都清楚，她男人哪里是病死的，分明是被她活活气死的，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就该关进猪笼里活活淹死！”
“阿嚏——”叶妄雀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刚才开始他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穿堂风一吹，鼻尖嗅到的焦臭愈发明显，
“叔，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叶妄雀吸了吸鼻子。
“是哪里着火了吗？”
“应该是村西老三家在烧孩子吧。”老人回答道。
“烧孩子？！”叶妄雀一愣。转过身，昏暗的天空下一缕黑烟分外显眼。
“咱们村的规矩，要是婆娘生女娃就得把女娃丢进河里淹死，要是淹死后还生女娃那就是被孩子的魂被缠上了，水淹没用得用火把孩子烧死才行。”老人习以为常地解释道，仿佛自己说的只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不过老三家这应该是第三个了吧。”
“这慧娘的肚子也够不争气的，之前老三他爹还和我打包票说这胎一定是男娃，结果还是女娃，他爹可不得气疯了。”
叶妄雀推门冲了出去。
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刚跑了几步就一阵阵心绞痛，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卢思思一脸呆滞地站在那里，周围全都是围观的村民。
村口旁的空地上，火焰裹着浓烟升起，汹涌火光把围观者的脸映得通红。
躺在火堆里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
已经死了。
麻布裹着的下半身被火烧得漆黑，尸体四肢扭曲蜷缩的姿态证明她是活着被烧死，想来死前曾经有过激烈的哭喊挣扎。
“这都是第三个了吧。”周围的村民在窃窃私语。
“真是晦气啊，本来以为这一胎一定能是个男娃了，没想到生出来的还是个女娃。”
“当初乾婆就说过让老三不要留着慧娘，这个不中用的肚子压根就生不出男娃娃来。”
“你们别瞎说，乾婆说了，烧死这女娃，慧娘下一胎一定是男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拔高声音颤颤巍巍地看向身边的年轻女人，“慧娘，你要争口气，乾婆说你下胎就是男娃了，你一定要生出来，知道了吗？”
被称作慧娘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木然地站在人群中，空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火堆里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婴。
离火堆最近的地方，一个男人拿着木棍往火堆下的空隙里添柴，脸上不见半分悲伤，反而带着喜悦的笑容。
“老三，你放心吧，这回你媳妇一定能给你生个大大胖胖的男娃娃。”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当爹了，老三，我就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了”
“害，我家那玩意儿肚子也不争气，也不知道这胎能不能生个男娃，我家老娘可是劝我赶紧再找个老婆呢。”
“谢谢各位父老乡亲。”被叫做老三的年轻男人喜气洋洋地拔高了声音，“等慧娘生了下一胎我一定请各位父老乡亲喝酒！”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这孩子刚刚还在哭啊！”卢思思说话的声音在发抖，“你们这是在杀人！你们这是在杀人啊！”
“你这女娃子怎么说话的，这是为了让慧娘第四胎能生个儿子。”离她最近的村民不满地扭头，“我们村里的习俗，生出来的孩子留男不留女，这孩子生来是个女娃那是她自己造的孽，烧死她是为了这女娃好。”
“就是。”一旁的中年妇女也附和道，“也怪慧娘她肚子不争气，这都生了三个女娃娃了，前两个生下来就用石头捆着丢河里淹死了，村东的乾婆说这第三个不能再丢河里，得用火烧死，这样女娃娃就不敢再来慧娘的肚子里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卢思思愣住了，“你们怎么能……这是违法的事！”
“杀人是要坐牢的！”
“外来人不要对我们村里的事指手画脚。”说话的人是当初带他们进村的村长。
说时迟那时快，围在火堆边的村民顿时把目光全部落在卢思思身上，意味不明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抱歉抱歉。”李晟赶了过来。
“抱歉村长，是思思说错话了。”李晟用力按住了卢思思的肩膀，“既然是你们村里的事，那我们这些外来人就回避一下。”
“小叶，我们回去吧。”李晟冲他勉强地笑了笑。
叶妄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借住的木屋，关上房门，沉默了一路的卢思思抖着手抓住了李晟的胳膊。
“李老师！他们这是在杀人啊！”
“思思，你听我说，这些都不是真的。”李晟压低了声音，“思思，这只是一个游戏副本。”
“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吗，我们现在在一个游戏里，我们的目标是找到线索通关这个游戏副本，所以你千万不要做无关紧要的事。”
“可……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啊……”卢思思颤抖着嘴唇，“李老师，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思思，你要弄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李老师说的对。”秀娘凑了上来，“别说这里是假的，真的也有很多哩。”
“大妹子，你这种城里姑娘不知道是正常的，大姐是过来人，俺家那边都兴生男娃。”阮秀娘不以为意地啧了一声，“因为生男娃才能传宗接代嘞，女娃娃留在家里说难听点就是赔钱货。”
“但是小孩子生下来就是一条命啊，杀人犯法，这种事怎么能做呢。”卢思思反驳道，“女孩和男孩难道就不一样吗？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还能为啥，当然是穷呗。”阮秀娘说道，“穷人家的女娃娃生下来也是受苦，还不如让她早点投胎托生到有钱人家，说不定女娃娃投胎了还会感谢他们让她少吃苦头哩。”
“思思妹子，你别嫌大姐说话直，就算是你这样长得漂亮还识字的姑娘家，嫁出去婆家也是要你生男娃哩。”
“你听大姐一句话，嫁到婆家你男人再疼你都是虚的，只有你肚子争气生了男娃娃这一家人才踏实。”秀娘两眼咕噜一转，放低声音凑到脸色煞白的卢思思身边说道。
“你别不信，俺可是亲眼见过的，俺娘她有一身好本事，能请观音菩萨下凡送男宝，城里不少想要男娃娃的有钱人都争着来请俺娘做法。你倒是说说，要是那些有钱的城里人不想要男娃，干嘛拿那么多钱来请俺娘做法呢。”
“但这是个活生生的小孩啊。”叶妄雀抱着黑猫小声嚅嗫，“李老师，秀娘阿姨，就算这些都是假的，你们看到这些就不会觉得心寒和生气吗？”
“小叶，你年纪小所以容易意气用事。”李晟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少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决定而已。”
“惹怒这些村民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这个游戏设置这种剧情就是在故意激怒你们让你们冲动行事。”
“是吗。”叶妄雀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
昏暗的天空下余烟未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
几十个人围在一起祝贺着孩子的父亲，就好像刚刚烧死的不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而是个可怕的妖怪。
“呵。”叶妄雀勾唇慢慢冷笑一声。
微微垂眸，昏黄烛火在他眼里勾出一刃嫣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深山小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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