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传1》陆松也

25、第二十五章

　　云错领着一位青衫灰发的男人进门。

　　山康的长相在天下各族中都算异类，他的头发蓄得很长，挽起一段搭在一侧的肩上。黑发中掺着银丝，呈现出一种光亮的灰色。身量算高的，四肢又修长，看着要比实际上更高。皮肤很白，白得不透，像是柔韧细腻的皮料涂满妇人的脂粉，右耳下有一小片青色的刺青。但眼睛很亮，瞳仁如切割繁琐的翡翠一般嵌在眼眶中，使得苍白的肤色并不突兀。

　　几人中，见山康的次数都不多。作为现世仅知的正统龙族，士丘山神山康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士丘山中沉睡。

　　可能最近的现世，也就是千年前捞了墨罹一把。但墨罹并没有见到山康，只是闻其声而已。

　　山康在云错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山康的眼睛似乎在光线并不充足的内室里发着光。

　　几人向山康问过好，都一齐看向墨罹。

　　墨罹开口道：“出了点意外，只能在内室之中招待，不过也好，毕竟外面人多眼杂。山康大人这般容易就被请了出来，想必也是知道了什么。”

　　山康闻声抬头对上墨罹的眼睛，视线又向下落在墨罹颈侧的伤口上。开口道：“我很久没有见过山凰了，准确来说，我的那些徒弟，我都很久没见过了。”
　　“如果你是希望从我这知道他的行踪，那你问错人了。”

　　墨罹一笑：“我不是问山凰，我想问的，是鬼枯莲。她也是您的徒弟，被关在韩流岛多久了？我能问问她当时是因为什么被关进去的吗。”

　　山康沉默了一会:“她当年，跟山凰，一起帮水丘做了点事。我和慕容重光把她关在韩流岛，山凰关在无妄海禁地。她们一起逃出去过一次，山凰没再抓回来。”

　　几人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是山康倒是先开口打断。

　　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再看向墨罹，眼神中有询问。

　　墨罹一愣，然后点点头。

　　山康开口：“我这次来，主要目的不是山凰。我是为了古神来的。”
　　“古神是有神位的，我的‘应龙’、‘天帝’、‘海神’等等。但是后来古神越来越少，能达到神位的人也越来越少。那些依靠掠夺，杀戮创造的类似古神的神位，就叫做邪神。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关注神位了，似乎神就已经注定了陨落。我知道，你们一直想知道山凰想要做什么，他会不会在祭天大典上干扰你们，或是到底什么时候，怎么对你们不利。我只知道，她是来复仇的，他要向无妄海和大渊献复仇。又或者说她要向主导这个世界的力量复仇。”
　　“祭天大典对她来说无非是最好的机会，他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祭天大点之前，墨罹，我希望你来士丘山一趟。你，或者你们来。”他看向顾安臣。

　　随即一道光后，原地只剩一道青烟。

　　玉瑨开口：“这不就是既没有解决我们的问题，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墨罹稍稍仰头，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有多少问题都得解决啊，我不正是因为这些问题回来的吗。”话说完，他似乎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众人没再打扰他，沉默着退了出去。

　　云错进来放下帷帐，守在一旁。

　　顾安臣玉瑨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往院中的梧桐树下去。

　　这棵梧桐树有些年头，枝丫盘虬着将院落上空挡住了七七八八，院中石桌石凳旁有一口漆黑的古井靠着树根，说是井也不尽然。

　　井底并不深，也就一人高。井壁刻着经文，在水和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

　　顾安臣和玉瑨一站一坐，在零星掉落的树叶中对视着。

　　这时候的顾安臣已经与朝堂之上的态度大相径庭，甚至是有些压迫得睨住坐着的玉瑨。

　　顾安臣开口：“你想让他帮你做的事风险已经超出你可以控制的范围了，天帝大人，如果你甚至没能力保证他活着，我们的赌约就做不得数了。”

　　玉瑨冷哼一声：“我比你更希望他活着，这天上天下有谁认我这个天帝，那几个老的扔下这么一堆烂摊子死的死、躲的躲。你以为我喜欢给他们擦屁股。我现在顶着天帝的名头，连神位都没有，我除了依仗有神位的墨罹，还能怎么办。”

　　“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天帝，谁当这个天帝跟我没有关系。墨罹，不准死。”

　　“呵，没有谁比你说的更好听。是，我是推墨罹出去犯险，我拿他的命赌我们大渊献渊氏一族继续做这个王族，但至少我没有骗他。”玉瑨站起身，与顾安臣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住，两人背对着又抵住肩角，互相撕扯对方伪装的面具，“顾安臣，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墨罹真不知道吗？我们都是白眼狼，只不过你靠当年的愧疚拴住他，还准备反咬他一口。他绝对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