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笑》北斗邪

11、随君直到夜郎西

　　“阿风？”多日不见的飞扬终于回来了。对于跟班飞扬居然失踪四日之久的众人并没什么八卦热情。要知道这飞扬虽然名字十分的清爽，其实就是个罗刹。这点在他们见识过只要与风随一言不合就被他惨烈教训的人身上得到了证实。“飞扬回来了？”风随见到飞扬也很高兴，因为这孩子似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居然连着四天没有出现。正当风随语气轻松地等待飞扬接下来话题的时候，这尊罗刹咚的一声倒下了。“诶？”疑问词发出，却无人知晓各中缘由，无法解答。

　　“怎么回事？”风随难得的一脸慎重询问诊断完毕的大夫。“主子放心，云先生只是身体损伤过重，失血过多，内力耗费过大才出现昏迷的。休养两天就无碍了。”大夫开了个方子吩咐抓药就离去了，留下风随一人在那儿沉思。“小花猫还真是个三脚猫啊。”终于记起来飞扬前两天说要做杀手，所以今天这伤就是出任务的附带品了。将楼中的人过滤了一番，终于敲定一些事，忙出门去准备给飞扬个惊喜。门轻轻地合上，床上的人猛的睁开眼睛，盯着门的方向一言不发。没多久，冷淡出声：“你打算在上面待多久？”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轻响，房梁上一人翩然而落。此人一身白衣，潇洒倜傥，手执玉笛，端的风流俊秀。“你来干什么？”飞扬的声音依然冷冽，却可以听出不怎么排斥这个人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当这人是透明物质。

　　“这就是你不肯跟我走的原因？”白衣少年状若思考，却是调侃声调。飞扬并没有回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刚一回来，不顾重伤就先去见他，不准任何人叫你的名字却只由着他乱叫你的名字外号，从不让人轻易接近，唯独他能近得你身，你以为你的心思还不够明显吗？”白衣少年自动找了个凳子坐下，表情悠闲却言辞激烈的挑衅着飞扬。飞扬仍是没有反应。白衣人见状，加劲说起来：“恐怕你的阿风也是知情的，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没什么优点，才装作不知吧。哎呀，这可是误人子弟啊，还是到我这里来吧，我可比你的阿风爱惜……”子母剑抵在了白衣人的脖子上，只要喉结微微一动脖子就可以被刺穿。“滚！”飞扬收了剑，走向床铺，闭眼睡觉。白衣人自讨没趣，整整衣领，翻出窗户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无论阿风知不知道，我自己是知道的。就我这样的人，不求能为阿风带来幸福，只希望能在阿风需要的时候随时在身边，能被阿风需要，能被阿风不讨厌，能被阿风记得。这样肯定是奢侈的，所以我尽量做到被阿风需要，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就好。”翻个身，飞扬将伤口压在身下，痛苦蔓延。

　　一连七天，飞扬幸福的在风随的照料中恢复。伤筋动骨一百天，飞扬没伤筋没动骨，以他年轻的资本蓬勃向上，展示着傲人的恢复力。正当飞扬考虑日后要不要专接困难的任务好多受点伤来让风随照顾的时候，风随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飞扬，我给你找了几位小师父，你这几个月不接任务，先练好功夫再说，不然再年轻也经不起折腾，省的大家担心。”前面的几句都可以省略，就这担心是不是也包括你，飞扬暗自猜测着。“呐，这是杀手楼楼主嫡传弟子，诺金，比你大四岁。”飞扬点点头，对于风随信任的人，他虽也是信任着的，但仅此而已。风随继续介绍：“这是毒王嫡传弟子，诺玉，比你大四岁。”飞扬点点头。“这是药王嫡传弟子，诺良，也比你大四岁。”点点头。“这是……”“在下诺言，家师正是前任武林盟主。久仰云少侠！”诺言潇洒一拜。飞扬满眼疑问，却是不理他，只看着风随。“……呃，他也比你大四岁。”不是问你这个，在场的除了拜礼反被忽视的一人，眼神凌厉满是疑问的一人，回答错误明显不在状态的一人外，大家都无奈的发出感叹。一阵风过，似乎秋天到了。

　　诺言装作若无其事抖抖衣摆，却发现旁边三人都摆出你是白痴的神情来，轻咳一声，打破寂静：“咱们坐下说吧。”刚迈出一步的脚在听到飞扬的问题后僵硬的收了回来。“阿风，我给你丢人了吗？”飞扬哀伤的表情让人不禁遐想眼前上映的剧目是否正是无敌耽美乱情剧。“怎么会这么想。”风随知道这孩子的思维一向与常人不同。“你找这些人来，是想让我背着个什么名头呢？”飞扬的语气更加沉痛。“你呀……”风随一声叹息，将飞扬拥入怀中。才三年，鼻涕小花猫就变成了翩翩美少年。如今是飞扬已稍稍高过风随一点儿了，但风随抱着也不怎么吃力，因为小花猫正努力将头往他肩头中挤。“找来这些人，是给你当靶子的，”旁边的四人冷颤一通。“你不变强怎么能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呢？你更该知道生命的宝贵。我想让每个人都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快快乐乐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我知道你不愿放开心，所以我只能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捡来的小花猫一个不小心就不见了，会有很多人伤心的。明白了？”风随拍拍飞扬的背，打算放开。飞扬紧了紧手臂，将风随禁锢在怀中：“为什么不让我姓风？”“你和他们不一样。”风随拍拍瞬间紧张的人，继续说：“他们的亲人大多都还活着，只是因为从小被贩来贩去的才被我收留。将来的哪天，他们都会回去的，他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而你，太辛苦了。我希望你就像天上的云一样，虽然没有了牵绊，却能自由的笑。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设想，还要看你自己怎么想的。若是另有打算，那就让金玉良言返回好了，总之我对你很有信心。虽然我觉得小大人装懂事不好，但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做得很好，比我强多了，即使风神楼不在了，你也能很好地活着。”

　　“主子，我们不回去。”金玉良言四人齐齐跪地。飞扬没去惊讶为什么这么有影响力的四人也都是风随的手下，他只在乎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什么叫做他们？他们走了你怎么办？什么叫做风神楼不在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跪着的四人也冷汗的发现刚才风随语气中的恍惚。“这世间没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风神楼算是后起之秀又承泽皇恩，不就怕就会被正式收入朝廷成为朝廷的一支军队。皇帝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有生力量交给他原来的掌控者呢，所以不仅是我，就楼中的层长队长怕也是要被撤换的。到时候，大家只能承接皇命。”五人一齐黯然，却听得飞扬仍在死扣刚才风随的漏洞：“你还没说，为什么说是他们，你自己呢。”风随不答，回头将四人扶起：“你们也不必如此。官场不一定适合你们，若你们想报效国家还是自己组个小团体的好，不要随着风神楼葬送了自己的自由，对其他楼里的人也这样说，这一个月内，谁想离开就尽快，我绝不阻拦。其实你们也想知道被迫分离了那么多年，自己的父母如今是否安好吧？你们先去吧，务必每人都通知到。”风随挥挥手，四人伤心而退。

　　“阿风你……”飞扬话刚起头，被风随打断。“飞扬，进屋吧，有东西给你。”飞扬只好打住，随着风随进入书房。“喏……”风随将一个长方形盒子递给飞扬。飞扬接过疑惑地看向风随。“打开看看。”飞扬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拿起盒盖。一把漆黑的兵刃横躺在盒中。飞扬欣喜得拿起兵刃，长短合适的柄手十分舒适，一圈圈不知何物做成的绳索缠绕在柄手上使得手与兵刃更加契合。漆黑的刃身冷光琰琰，窄细的刃面银光流转，一看便不是普通兵器。“这是风间大师的封山之作。”风随适时加入的一句话更是让飞扬情不自禁弯了嘴角。风间大师的作品少之又少却是精之又精。兵器从来不重却杀伤力极大，制作看似简单却从未断过。能得到风间大师的大作，是习武之人的无上荣幸，何况是封山之作。飞扬很高兴日后能有一件称手的兵器，这样他保护风随就更有把握了。却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风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一阵惊慌，忙冲出门外。

　　“你找楼主啊。他刚跟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楼的白衣男人出去了。”被他所询问的人一句随意的话吓住的飞扬连忙找回心神，疯狂地开始寻找似乎将永远失去的风随。这是一把刀，一把世人无不想得到的刀，可是如果因为你而失去风随的话，我宁可不要！突然，眼角瞥到一行小字：我自横刀向天笑。飞扬的心骤然紧缩，嘴中喷出一口血，强行运气的内息瞬间散去，跌坐在地。“阿风……”

　　“你亲自来找我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风随有些惊讶。“不错。”那日在飞扬屋中出现的白衣少年轻笑承认。“飞扬答应了？”“这个……还没。”风随好笑得看着白衣人的窘迫。“既然这是飞扬的事，你就去问飞扬好了。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我不会多说什么的。”白衣人闻言，连忙说：“只要你一句话，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风随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白衣人：“你不是不听到什么了？”“没，没，当然没。”我是看到什么了。白衣人腹诽，却不敢说出来。要知道风神楼的人一向自傲，断不可表明自己比他们聪明。白衣人这样想着，自然也就这样表现着。风随又笑了一笑。这个年轻人似乎很喜欢飞扬。“年轻人，你是不是喜欢飞扬？”“咳咳咳……”白衣少年经不住打击，猛烈咳起来。风随却可疑得看到少年红了的脸庞。“你若喜欢他，就自己去争取。”说完，转身离去。风随一向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不好洗干净不说，还有装嫩的嫌疑。虽然现在自己的年龄确实是十六，但算上自己穿来之前的三十年，自己已经足足活了四十六年了。四十六年，足够看清楚很多人，弄明白很多事。

　　“还说什么年轻人，你自己还不是个……”白衣少年并不知道这阿风年纪几何，只知道他肯定比他和飞扬大。不过，这阿风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一般啊，不仅不轻视断袖，还用像个伯父一样的口气鼓励他。真是的，谁说我喜欢那个笨蛋了，那个笨蛋飞扬。我绝对不承认对他一见钟情！去死！少年慌不择路的逃走，不知逃避什么。

　　风随一进院子就发现有人早等他等得团团转了。“怎么了？”“云公子出事了。“快！”

　　“小云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尽，这次又是强行运功，又是血气攻心的，这才出了事。”御城给急忙赶来的风随解释。床上金玉良言四人正抵着飞扬运功。好一幅活色春香图。只见四位美男俱裸上身，只着单裤，身旁白气弥漫，煞是养眼。“严重吗？”风随一眼看见仍被飞扬紧握在手的横刀，忧心万分。“只要小云体内的真气稳定下来就没事了。”御城也看见了飞扬手中的横刀。那是风随七天前拖风间大师做的。那张图纸是风随亲自亲自设计的，到身上的诗句也是风随只见刻上去的。可见，风随对飞扬并不是无情的。只是这情到底是什么情，今日必须问清了。“主子，你对小云……”“不必多问，不久你就会得到答案了。”御城只好闭口。“好了。”金玉突然的发声，让大家明白这救治终于起了作用，飞扬也暂且无事了。一众人退出房间，又一次只剩下风随和飞扬。

　　“小花猫，有人和你一样着急呢。不过，快了，很快了。”飞扬眼皮动了动，终是没有醒转。飞扬看了眼熟睡的人，毅然踏出房门。

　　有那样一个人，敢于为你踏进江湖中闻声色变的风神楼，敢于当面向楼中的人求你的只字片言。飞扬，你会幸福的。风中，一人漠然独行，衣袂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