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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下午 ...

  •   中午先生吃了一些鸡蛋,我感到很开心。他也乐呵呵地看着我吃下。

      他吃完之后,立马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我心想:不用这么着急吧?现在才午时多啊!

      我站着一边开口:“先生,您现在要做什么?这么着急。”

      他转身看我回答:“我只是想上课去。今天是八月二十四。我估计前几天留的作业他们都做完了。而且十几天之后估计会有些好消息,会有很多人来这,万一传出我因为这个原因懒散成性的话,那么就不好了。”说完就继续收拾东西了。

      我想了一会他的话,激动地说:“先生,您是说两位少爷的事吗?那我可以跟着您吗?”

      他呵呵一笑,回答:“行。小春换成男装跟着我也没人说什么,那小春愿意这样吗?”

      我开心地回答:“跟着先生的话,怎么都行。”

      他听到之后把自己的东西用布包好,去柜子里找了一套灰色襦袴递给我说:“那小春就换上吧。这是明林穿小的,应该正好。”

      我接过衣服后,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另一个房间里换衣服。我发现这衣服针脚好像不太对,有些地方很密,有些地方松松地缝了两次。换上之后发现还真的挺合我身。不过他找谁做的衣服,针脚真是不好,这衣服要是他穿,要是疼过劲衣服就该变碎片了。

      我换好衣服,走到他的房间,看到他穿着一身蓝色直裾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

      他抬头看到我进来,站起来说:“小春穿这身衣服好看。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记得帮我拿着那个包裹。”说完用手指了指,就走出屋了。我知道这就是他刚刚打理好的东西。也没多说话,就拿着东西跟在他身后了。

      我心里虽然还对那个陌生人有疑问,可跟着他的时候,我没有多说话,只是听着他笑着说着一些琐事。

      比如“他两年前开始接手这个班”“这个班的学生基本上都好学”之类的。走一路,说一路。说了这么多,他根本就没有觉得说话累的慌,我就挺纳闷这件事的。终于我忍不住开口了。

      “先生,我身上这身衣服,您托谁做的?”

      他冷不丁听到我这话,扭过头看我,可又迅速地转了回去。走了好几步路才缓慢地回答我:“小春,这衣服是我做的。当时从柜子里找到几尺布就这么做下去了。这好像是第一次。”说完我好像还听到偷偷笑的声音。估计他是害羞了。

      我很惊讶,只能嗯了几声,说:“先生的手艺真是不错。小春第一次做的时候可真是一言难尽。”

      “小春其实不用这么夸我的,反正之后有小春做衣服。我这个手艺就可以不用了。”他右手揉着腰说。

      “嗯。先生腰疼吗?”我着急地问他。

      “没什么事,估计是这两天躺久了。”他虽然平静地回答我,但手上的动作没停。我好像还听到了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他就是这样会死撑的人啊!怪不得刚才话那么多,应该是分散我注意力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真觉得他就是在强撑。走路都迈不开腿,烧也退不下去,还这么挺直着后背走路。不喊疼,不喊累的,真让人担心。躺两天就能让他腰疼成这个样子,这病可真是厉害,能把我的丈夫折磨成这个样子。

      不久,他走到一间屋子,我也跟着进去了,毕竟我现在是个“书童”。

      他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位穿着墨绿色袍子的先生趴着桌子睡觉。

      这个房间有很多三尺长两尺宽的木桌。那个是他的桌子呢?

      他走到自己桌前的椅子坐下,还打开了几个抽屉翻找着什么,我看他这样什么也不敢说。看着他拿出了几本书,准备写字的模样。我心想:他又要研究经义了。真是不要命的人。

      我拿着包袱站着他身边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了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就坐在他对面。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用手示意我蹲下,凑在我耳边说:“小春,一会儿把东西放下,你就回去吧,我要研究一些东西。要是想逛逛的话,也可以,这附近就有处假山,也可以看看,挺不错的。”

      我点头,不过心里面一直在想:他真是一个爱害羞的人,脸都红透了。

      不一会儿,我就出去了。不过我并未走远,一直在这房间的窗户外面站着。他身体状况那么不好,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游玩。

      我在窗外看着他想尽办法用算盘计算不发出声音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过这时那位先生醒了,他看见我夫君的时候,高兴的说:“沈夫子可终于回来了。每天不听着算盘声音,总觉得午睡也不舒坦。”

      夫君却不好意思地问:“刘夫子谬赞。问一下,我不在这几天,他们怎么样?”

      刘夫子却有些不高兴,都快要发怒了,回答他:“瑕辞,你留的作业也太难了吧?不仅要所有办法,还要选择最好的。他们问我问题的时候,我都想骂你了。你这也不是真的朝廷赈灾啊?”瑕辞是他的字,我好久没听见过了。

      夫君耸了耸肩膀,又低下了头,回答:“他们可都要当官去啊!处理问题的时候,幕僚会弄出很多办法。但他们得选一个对于财政和百姓都好的办法,否则当官干什么?而且我就出了一道题。”

      刘夫子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们能明白吗?”

      夫君此时就笑着说:“如果他们能明白,这个国家的未来应该是一片光明,如果不能明白,那也无妨,反正我都进棺材了,还管它做什么?”

      刘夫子听到他这话,笑了几声,但是他又想起了什么,问他:“瑕辞,你没我大,就别说什么进棺材之类的话了,多不吉利啊!咱们肯定能颐养天年的。你俩儿子都不错,肯定是一表人才,我那个闺女可等着呢!”

      夫君却无奈的说:“我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得了血症。估计成亲也是几年后的事了。”

      刘夫子立马变得低沉起来,问他:“我说我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这几天找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夫君回答:“没有。当初晕倒的时候就知道了,大夫也让我养着。”

      “那你还打算在这儿教书?”刘夫子很难受。

      “今年合约结束了,就在家养着。”夫君说完还咳嗽了几声。

      “你用不着这样的。跟山长一说就可以回去了。”刘夫子没有放弃劝他的念头,继续语重心长地说。

      “山长也是这样说的,不过我得在这里把想做的事都做完。”

      “好吧,你年纪没我大,脾气倒是比我倔,不过注意下自个身子骨。别弄得好几天在藏书楼吃住。我......”刘夫子忍不住哭了,“痛心啊!你教出来的学生明明都那么好的,尤其李清泽。”

      我这时也在想,夫君他是个怎样的人呢?怎么所有人都想为他哭呢?我,顾夫子,刘夫子都想为他好好的哭一场。

      夫君却生气了,对他说:“伯清,怎么你也会哭呢?明明你是个很刚毅的人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就是倒霉了而已,而且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我真想冲进去反驳他,明明现在他烧还没退,腰疼的厉害。怎么就没事了!

      刘夫子好像是被他劝住了,用衣袖抹抹眼泪,停止了哭泣,沙哑着嗓子问:“这事你告诉两个孩子和学生了吗?”

      夫君摇摇头,左手扶着腰说道:“你也知道,我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时候对孩子说。我打算对学生说明年我不在书院任职了。”

      我这时看见几个先生过来就走开,藏在大树下了。我估计他一会儿就得去授课了。

      看见他从房间出来,我就跟着他了。

      看着他一边用一根白色的笔在黑色大板子上写写画画,还一边在讲台上跟学生说着思路。我觉得他真是厉害。不过他左手总抵着腹部,而且学生们好像都习以为常的样子,这让我很担心。

      不过黑板写满的时候,他离开了讲台,走向了学生的座位,走了一小会儿,在里面点了一位学生,让他去讲台。而夫君就站在讲台下面。

      不过那个学生到了讲台之后就拿起抹布开始擦黑板了,我没想到擦黑板会有这么多粉尘,看着他靠在讲台边捂着嘴咳嗽的样子,我感到心痛,我现在既不能给他递杯水,又不能让他回去歇着。觉得自己真的无用。

      不过令我欣慰的是,那位学生跑出门外把抹布浸湿了回来再擦。看到他笑着的模样我真是开心。

      不过他看见擦完的黑板,叹了口气说:“李清泽,虽然我很感谢你体谅我,可是黑板这个模样,你写完之后,我一会该怎么写字?”

      这时,我才看清擦黑板的那位学生是上午见过的李清泽。李清泽听到这话就面对着黑板站着了。

      我换了个角度看黑板,只见黑板分了干湿两部分,颜色不一。不会吧?他一直都是这样,讲课会把大黑板写满好几次,擦好几次,忍受灰尘好几次吗?

      只见前排学生站起来问:“先生,那咱们可以休息一会吗?”那位学生很不好意思,站起来说完之后就不敢直视夫君了。

      先生倒是很高兴,回答他:“好啊!那就休息一刻钟。”又转头对李清泽说:“把你的椅子拿过来,你拿扇子把印记抹掉。”李清泽回去搬椅子的时候,他又对学生和颜悦色地说:“先生我就跟你们好好闲聊。”

      我看见夫君在讲台旁坐下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嘴角也露出笑意。他往后靠椅背,却又激灵了一下,又变成正襟危坐的模样。

      他调整好坐姿之后,对学生们说:“先生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我明年就不在这里任教了。”

      学生立刻紧张起来,有几个放松的学生突然挺起背,直视着夫君。

      夫君也对他们笑了笑,说:“我身体估计是承受不住了,明年开始我会返乡养病。”说完这句又歪着头,左手托着下巴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放在大腿上,继续轻松地说:“有可能我明年夏天就会回来再教你们。届时我可一定要多考你们。”

      这个时候他提高了声调喊道:“我知道你们从之前的学生那里偷偷传说我之前做木匠,被山长聘请这件事。确有此事,”

      他又咳嗽了一会儿,继续不停地说:“不过,那时是我父亲硬拉着我去木匠铺帮忙的。估计是父亲看我因为丧妻这件事关了私塾,想让我换心情才这么做的吧?我也很习惯,师傅还夸我手艺不错,我那时打算就这样得了,毕竟授课的时候总想着内人在一旁的身影心里怪难受的。至于遇到山长只是偶然罢了。记得是书院开始收学生之后第二年,山长他看见我打算盘就和我拉家常。之后我就没办法,带着两个孩子来这了。那个时候我其实刚开始一过来讲课会吐得很厉害,用了很多办法,可都没用。后来实在没法子了,我就想带着她的东西来这儿,可她是因为肺痨死的,我哪里有她的贴身东西呢?”他最后好像带着哭腔的样子我心疼。

      我这时完全听不下去了。脑袋一片空白。他现在很难受吧?这样把自己的伤疤掀出来,就像交代遗言一样。他在家中开私塾的时候,我的确是一直在他附近做些事情,有时也旁听一阵,看着他开心的脸,我感觉这就像在极乐世界一样。我没想到夫君会因为我放弃过好不容易决定好的东西,会在课上很难受。我真的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打算听这件事了,因为根本就听不下去。可我去那里好呢?真想跟他当面说:“我就是春。你就放宽心,往前走吧!”真的很想对他说,可我没那个勇气。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回去了一趟,把干衣服收回来收拾好又好好得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回去又走回来,却听到了很多东西。

      都是一些关心他的学生的气话,怨他不在乎自己身子,也对,他这个人就是凭着一股劲冲,尤其是在当夫子的时候。他们也察觉到了吧?他的身体状况和那番话的意义。

      先生,我希望你要好好的,要不然我们会很难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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