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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好惹的弃子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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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韧被林桐强按着在私人医院待到第五天的时候,时父终于出现了。
他没带着蒋母,只身一人过来,脸色并不好看。
时父心里愤懑,却又无处可避,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亲生儿子架到这般形势。
“说吧,你想要什么?”时父冷冷地开口,“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翅膀硬了,真是要长大了,开始联合外人对付你老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先不论我对你怎么样,这么些年没有短你吃喝,我给了你这条命,生恩难报,你就这样孝敬我的?我就是捡条狗回来,养这么些年也会摇尾巴了。”
林桐在一旁早就看他这便宜姨夫不顺眼了,他知道这是时韧的家事,他不好插嘴,而且他也觉得时韧自己完全能够解决。
反正林桐是看明白了,比起替时韧出头,让时韧每次往前冲的时候知道后背永远有人更好。时韧不喜欢被藏在谁的羽翼下,他早就习惯了在风雨中振翅。
果然,时韧听着时父的挑衅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有闲情雅致分出心思来说:“您要是想要这样开场也行。人伦上我得叫您父亲,那边还有个椅子,您坐下说吧。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别说是您,就是个素不相识的乞丐或是拾荒老人,我也愿意让他们在这歇歇脚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时父被时韧用他刚才的逻辑堵死,半句反驳也回不上。
他顺势坐下显不出父亲的威严,继续站着也是涨他人威风,时父心里更加憋闷,眼看着就要朝时韧发火。
时韧突然又问:“看来您今天过来不是来探望我,是来找我哥的吧?”
林桐在一旁搭腔,“好像也不是找我,是找我爸妈的吧?”
时父猛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牙齿都在打颤,瞪着时韧不说话,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可愣是没再敢说一句重话。
可他毕竟是个久经商场的商人,谈判桌上也要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堪堪找回场子,一想到钱,他就既痛心又自负,时父觉得自己又有了占上风的资本,“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这话是对时韧说的,时父心里算盘打得响,十七八岁的学生眼界又不宽,闹这么一出无非是觉得家里不公平,积怨争宠罢了,无非就是钱的事。
时韧自小没见过大钱,现在青春期叛逆劲上来就想跟着老子对着干,给两个子听个响,时父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时父问他,“要房要车还是要钱?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你也别揣那些算计,时家的产业我一时半刻不会松口,半路让贤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时父一边说一边观察时韧的反应,看他面不改色的以为是没听懂,那他就不介意说得再直白一点。
“就算是以后我退位,时家的产业也是蒋年的,我对他们母子有愧,前些年他们两个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不该你奢望的就想都不要想,想也是白费功夫。”
时韧却摇摇头,“没想到你这么自私的人竟还能说出有情义的话。”
他鼓鼓掌,“你们两个务必锁死,少在一起一分一秒我都感到遗憾。”
时父又想人前教子了。
可他的巴掌已经落不下去了。
时韧披着外套走过来,直视着时父的眼睛,一步步走得稳又缓慢,像是慢动作一样,生生地就把时父的煎熬拉长。
眼前的少年身量修长挺拔,之前因为吃不饱饭又缺乏营养,唇色都偏浅,整个人都显得瘦削,像是土质不好的地里长出来的竹子,又细又脆生,感觉一折就断。
可就是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竹子,竟也在废土里扎下了根,没长歪,也没被风雨折断。
时父这些年从未好好见证亲儿子的成长,他这才第一次正眼看看时韧。
对他来说时韧的变化已经不能够用大或小来形容,因为在“父亲缺位”的这十几年里,时韧好似瞬间就从小豆丁长成了这般模样。
选拔赛上时韧身上摔出来的青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扭伤也是轻微,痊愈后并不会对日常有影响。
再加上林桐开始带着时韧在学校好好吃饭,一日三餐规律饮食,这几日又是输调理身体的营养液又是鸡汤食补的,时韧肉眼可见地脸颊圆了点,泛着健康的红润,唇色也健康许多,看着比之前更显年纪小,也更漂亮了。
时韧那双眼睛尤其像他母亲,那是时父连梦中都不敢回望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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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君现在都回想不起和原配妻子的婚礼是怎样的隆重。
他只记得每一次回家自己都会得到一个吻,妻子姣美,每一次聚会都会得到一片艳羡声音。
他的爱不多,缥缈又浅薄,但每每听到这样的恭维和夸奖,也与有荣焉地受用着。
那时他还没在这里站稳脚跟,有时候生意上踩了坑,满怀愤懑的他无处发泄,便把精力都发泄在床上。妻子温柔,满眼都是绵绵情意,陷入爱情的妻子对他的事情向来予取予求。
新婚燕尔的两人很快就有了爱的结晶,孕期三个月后他对妻子说:“这个孩子如果姓顾,名字会很好听。”
顾晚歆惊喜地笑开了,“你说真的吗?你愿意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随我姓吗?”
看到他点头,顾晚歆手掌抚着肚子,窗外是尚未散开的朝霞。
她靠在丈夫怀里,满眼都是笑意,“旭日初升,就叫顾晗吧。”
顾晚歆拉起时常君的手,“希望我们的宝宝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新的快乐,他要被我们的爱包围,无忧无虑地长大。不求他多上进,成为一个不庸碌的好人就行。只要他能够自食其力,也有余力做点善事就可以了 ”
说到这,顾晚歆又征求他的意见,“小名就叫他暖暖好不好?”
时常君点头,他对这个孩子并无多少期待,自然什么都好。
之后他越来越忙,每日早出晚归,但起码每日都回家。
未免落人口舌,他给怀孕的妻子请了专人保姆和营养师,甚至还指派了一位生活助理,就为着能陪着顾晚歆出门聚会看画展散心。
后来他在一次酒局上重逢了初恋,对方正在一群老总之间周旋。
时常君到现在都记得蒋庭沫当晚穿着橙色的抹胸长裙,只一眼,她就像被剑射中的九尾狐一样跌进了自己怀里。
时常君想,这是他的妲己。
顺理成章的,起哄声笑闹声将两人包围,蒋庭沫朱唇轻启,在他耳边轻声吐气,她跟他说好久不见,说分开的这两年她度日如年。
时常君放在蒋庭沫腰侧的手掌收紧,他搂着佳人离开,提早离场,酒局饭友并没有不识趣地阻拦。
酒精,香吻,酒店顶层的夜。时空的闸门拉开,他们彼此惦记,起点相同,时常君终于在蒋庭沫身上找回了自己的骄傲,他是她的攀附,她彻彻底底地仰仗他,包括她那个残破不堪的家。
蒋庭沫比不上妻子娇艳,但没关系,时常君深知美貌最不值钱。他的自负心是蒋庭沫给的,之后每一次他不曾归家的夜晚,身边都有翘首等待的柔软缠绵。
几个月后,蒋庭沫怀孕,他不得不开始收敛,妻子即将生产,情绪敏感,他当然怕东窗事发。
时常君给了母子俩一处房子,他开始每天按时回家,美名其约陪伴。
之后两个孩子相继出生,时常君在两个家辗转,再两年他终于成了外人仰望的时总,他开始淡化和顾家的联系,之前安排在顾晚歆身边的眼线退出棋局,时常君再也不担心原配妻子成为自己的后院隐患。
顾晚歆眼里的光消失了。
她早就察觉丈夫的花心,却没敢设想时常君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恶劣。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整日圈在时家的视线范围里,她开始厌食、持续性低落、偶尔没来由哭泣。
顾晚歆不后悔为爱奔赴,她偏爱轰轰烈烈的人生,只可恨她所托非人,一捧心血换不来童话里的剧情。
她只心疼儿子没有母亲操持会有波折,想到密不透风的信息枷锁下都能传进她耳中的风言风语,下定决心给孩子改名。
时常君婚后第九年,原配早逝。
蒋庭沫在外人眼里,过了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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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时间,时韧脑中突然多了他未曾知晓的过去。他眼中冷漠更盛,逼近时父时双手紧紧攥起他的衣领,趁着时父没反应过来的当口猛地把人砸在墙上。
时父头撞在墙上,眼冒金星张口欲骂,可对上时韧黑如深潭的眼睛突然语塞。
如果现在蒋年在场,一定会大声告状,“对!就是这个眼神!他一定想鲨了我!”
时父连续吞咽几次,“你这白眼狼,敢对你老子动粗!”
时韧没理会他的车轱辘挑衅,只撂下一句,“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原数给我,然后我们断绝父子关系,时家的东西我一分不要,嫌脏。”
时父还欲反驳,时韧伸出十指无声“嘘”了一下。
“同意就立马走手续,不同意,就等着事情再闹大一点,看看咱俩是谁更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