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卿)》阿米巴

41、番外：错误

　　有许多事情，往往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就好像，常英遇见何茹慈。
　　起初，是在一番误解之中互相为敌。
　　然后，他又遇见她，却是天正下了大雨，她伶仃一人，抱了柄沉重的宝剑，神情恍惚地走了渐暗的天色里。
　　他本不欲管她，却见得有几个男子不怀好意地凑了去。常英不由怒起——他生平最见不得不平之事，便是这女子曾经伤了他的兄弟，也不该叫人非礼。于是便领了几个人过去，把那些个纠缠的男子轰走。
　　而何茹慈自始至终都死死抱了那剑，眼却茫然无光。
　　不惊讶，亦不感激。只待了麻烦一解决，这女子就要径自离开。
　　常英见得她披头散发，一脸划伤，又步履沉重，更兼独自一人，却是有些奇怪了：
　　“那病鬼却在哪里？”
　　不由不假思索就问了。何茹慈的脚步便一滞，一回头，一双眼却是跟刀子一般闪了寒光。
　　“你说谁是病鬼？！”
　　这一声一开始是怒的，到了末了一词却带了哭腔，虽说雨大看不出她脸上的泪，但常英却也明白她确是哭了，而且哭得厉害。
　　“你……”他伸了手过去，那女子却往后一退闪开。
　　“我一人就够。”她冷冷道，决然一转身，就要离开，偏又却叫常英一把抓住。
　　“我已经知道了是我兄弟不对，这位姑娘，”常英急忙道，“我是粗人，刚才跟你和前辈唐突了，是我的不对，不知那前辈现在何处，我好跟姑娘你和他道……”
　　“不用了。”何茹慈回答，身子却是抖起来，“不用了，没办法了。”
　　常英自然不知她说的是何，却见她抽了手，背过身去，沉声道：
　　“他死了。你也不用跟他道歉，一点小事而已……放心吧，他不会计较的。”
　　这突然一句却叫常英惊得一震：
　　“那前辈真气充沛，应是个中高手，怎么会……”
　　“给他报仇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何茹慈似是终于忍无可忍，一跺脚，重又回了身过来，一双眼在暗沉的天色里闪了星子一般的水光，直叫常英心头一动。
　　“那姑娘……姑娘你要去哪？”
　　竟是问句傻话出来。何茹慈望了他，这次真是沉默良久，才道：
　　“无处可去。”
　　声音又冷又静，却叫常英听了竟觉了几分凄凉，他便合着那雨声，好说歹说将她劝了，跟自己一道走。
　　从此便错得不可收拾。
　　然后，渐渐处得来了，常英竟发觉自己跟这女子处了越久，就越看她看得欢喜。然而他没用多久就明白，何茹慈心里是装了别人的。
　　偶尔她会说起她以前的事情，说起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她的阳初大哥如何带她风雨同行。
　　何茹慈说这话时，总是冷冷的面色便会柔和了下来，眼里的寒光会变成星子般好看的水光，叫常英看了，又喜欢，又难过。
　　和一个死人争，他知自己毫无胜算，他唯一的希望，或者就只有等待。
　　常英就耐下性子等了一年半，直到她那日告诉他找到了当日的魔头。
　　常英便知道，或者一切都结束了。但他没说，只是叫了兄弟们一起守着，在那野林里静静看了鱼肚白翻上了天空。
　　好似一双白眼，冷冷望了他们这帮子愚蠢渺小的人，嘲笑了最终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