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洗尘缘》烟霞

4、第四章

　　（四）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顾惜朝疯了的前提下。

　　顾惜朝开始觉得觉察到虽然独自一人够清闲、够自在，但有个人常常来陪自己的生活也很是不错，尤其当这个人是戚少商的时候。因此他偶尔也会担心一下有一天，他若是不疯了，会是怎样的光景？但这种担心通常转瞬即逝，顾惜朝此生此世，怕是就要这样----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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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近乎模糊的记忆中，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问过戚少商：“你若明天就要死了，最想做什么？”

　　那时戚少商回答：“见息红泪。”

　　那么现在息红泪已作他人妇，戚少商你最想做的又是什么呢？顾惜朝很想知道。
　　这段时间他与戚少商的相处向来是随意的，既然想到就不在意地问了出来。

　　戚少商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抬头定定地看着笑吟吟的顾惜朝，半晌沉吟道：“不知道。”

　　顾惜朝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却不知自己的问题在戚少商心中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戚少商不是看淡了对顾惜朝的仇恨，而是面对现在的顾惜朝，他再也提不起当时的任何一种激烈的情绪，就好像他面对的人不是顾惜朝。若不是相同的姓名，不变的形貌，戚少商就可以很肯定地说出：这个人不是顾惜朝。

　　顾惜朝疯了，他还记得过去的爱恨情仇、恩怨纠缠，他依旧才华横溢、谈笑自若，却不再有半分属于昔日顾惜朝的情感。

　　在刚得到这个认知时，戚少商是有些失落的，毕竟他与顾惜朝也曾做过一回知己。可这份失落很快就淡去，他有太多事要去做，不可能花太多时间去想一个已与他毫无瓜葛的疯子。

　　红泪出嫁的那一天，他其实并没有很难受，他只是觉得有些闷，闷得想找人喝酒。于是，他这时想到的竟是顾惜朝。戚少商对此颇为不解，可他最终真的跑去找顾惜朝喝酒了，或许是旗亭酒肆那一夜太过深刻，所以想要喝酒就想到了那一夜同自己共饮过炮打灯的顾惜朝，又或许他只是想找一个与那段轰轰烈烈的过去有交汇的人，然后放纵自己醉生梦死一回。后来他渐渐发现自己与这个疯了的顾惜朝和当初自己与昔日的顾惜朝一般成了知己，只是这一次不是一个局，不会有欺骗，也不会再有背叛。因此戚少商希望顾惜朝能一直疯下去，这样他们便不会刀剑相向，他们便可继续是知己。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到，当初旗亭酒肆，自己本该遇到的应是如此的顾惜朝罢。

　　可是现在，从不提起过往的顾惜朝为何要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是巧合，还是----戚少商叹了口气，没有再想下去。

　　“大当家，你心里面有心事。”顾惜朝将戚少商的反应看在眼里，觉得奇怪。突然忆起自己在旗亭酒肆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还说，琴音旖旎，你心中想的是一个女子，当时戚少商想的是息红泪，他很好奇之前的问题到底让戚少商想到了什么？难道他想的还是息红泪？

　　听了顾惜朝的话，戚少商觉得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不过几句相似的话罢了，想那么多，自寻烦恼做什么？想到这里，戚少商不由笑了，这笑意在他的脸上晕出两个酒窝，竟把这位威风不凡神龙大捕头衬得有些许可爱。

　　顾惜朝虽然不明白戚少商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笑了，是怎么回事，不过----大当家笑起来倒是极好看的，就像是……一缕春风，仿佛会直吹到人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