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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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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之绪脚步微顿。
盛姝见他肯留下来听自己说话,连忙说道:“首辅好人做到底,能不能亲自送我回去?”
既然晏之绪把她救出来,也会派人送她回去,但之前盛府如此对待盛姝,倘若是晏之绪亲自送盛姝回去,这其中的分量必定不同。
晏之绪回头淡瞥盛姝一眼。
盛姝连忙合十,一双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眸满含期许地看着他。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晏之绪丢下一句,径直离开房间。
盛姝盯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再强求。
看来她刚才牺牲色相“啃”晏之绪那一口,能交换来的也只剩这些,想让他亲自送自己不太可能。
晏之绪走后不久盛姝身上软筋散最后一点药力也消失了,她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确保仪态端方,静静地等待晏之绪派人将自己送回府。
所幸她没有等太久,很快就坐上了回盛府的马车。
马车行驶的平稳,盛姝这一路却思绪纷飞。
来沁园和离开沁园的心境完全不同,盛府那些有所谓血缘关系的亲人竟然这般对她,她自然也不会再讲半分情面。
只不过他们以为是跟了二皇子,如今却变成首辅,这其中的变故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并不敢轻举妄动,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在盛姝思索的空隙,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盛府附近。
遮着半张脸站在马车外的毕骁掀开了车帘一角,垂着眼压低声音说道:
“盛二小姐,您看一眼自己身上是否多了什么东西。”
盛姝一路上心事重重,被毕骁这般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腰际不知何时竟然别上了一块青玉玦。
解开那枚玉玦放在心手,只见玉玦下面刻着一个“绪”字,张牙舞爪地挤满了整枚印底。
意料之外的收获,盛姝在欣喜之余,心底的滋味却有些复杂。
她抬眸看向毕骁,眼尾向上微挑,语气略有些玩味:“给我的时候无声无息,首辅的意思是不是,倘若三日后我不能证明‘真心’,这玉玦也会无声无息被人拿走?”
毕骁的声音平得让人听不出情绪:“不敢妄议首辅心思。”
不敢妄议就变相说明基本猜的没错。
盛姝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随后化作无奈的叹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
直到这一刻,盛姝才后知后觉地对晏之绪的“无情”有了那么点认知。
在他眼里,自己飞蛾扑火一般的做法惹不起他半点情爱绮念,或许只是兴致来时逗弄小猫小狗一般,若是让他不喜,随时有可能毫不留情地丢弃。
毕骁站在马车旁看着盛姝步履从容地走进盛府,心中有颇多感慨。
这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能审时度势又具有寻常闺秀没有的胆色,难怪让首辅稍稍对她另眼相看。
对于毕骁的这番感叹盛姝毫不知情,她已经阔步走到盛府门前,用力叩了叩门。
“谁啊。”门房将大门开了一条缝隙,看到了盛姝明显愣了一下,慌忙打开了门,并且朝府内大声通传道,“姝二小姐回来了!”
寻常盛姝回府都悄无声息,今日门房却喊得这么大声,倘若没人授意是不可能的。
懒得计较这些小事,盛姝迈步朝府内的正房走去。
柳夫人和盛晴已经回来了,连同盛老爷盛明安,一同在正厅等着。
见盛姝进来,柳夫人慌忙迎了上去,伸手便要去扶她:“姝姝回来了,来,坐。”
盛姝面无表情地拂开了柳夫人的手,冷冷地看向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盛明安。
盛明安被她这样冰凉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忍不住皱眉,拿出作为父亲的身份去质问盛姝:
“怎么,出去一趟连尊卑都不懂了?我是你父亲!”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父亲。”盛姝忽然笑了起来。
原本以为盛明安会有一丝内疚、不安或者别的情绪,没想到盛明安可以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无耻。
盛明安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笑得一阵发毛,用力拍了拍桌子吼道:“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就可以肆无忌惮!这个机会还是我给你争取来的!”
“原来把人送去被侮辱就是攀高枝?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攀高枝?”盛姝语气更冷,她现在在盛府多待一刻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懒得和这群人多做纠缠,盛姝直接道出自己过来正房的目的:“晏首辅说,他对我自有安排,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听到晏首辅三个字,盛明安的脸颊猛地一抖,他震惊不已,“怎么可能是晏首辅,明明是、明明是……”
盛姝原本抬脚要走,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盛明安露出一抹堪称恶意的笑容:“明明该是二皇子?”
她从衣袖中拿出晏之绪留下的青玉玦晃了晃,毫不掩饰自己的破坏盛明安计划的快意:“晏首辅可比二皇子更难相与,我还要多谢您,不然我也见不到晏之绪。”
晏之绪的名声在京城口口相传,而盛明安和晏之绪同朝为官,更是再清楚不过晏之绪的手腕。
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沾染上的人,灭情绝欲的人不可用世俗的标准去评定,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就会打破世俗的规则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盛姝如愿看到盛明安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来,冷哼一声,最后撂下一句话:“若是轻举妄动,后果自负。”
等到盛姝一走,盛明安就再也站不住,腿软了下来。
柳夫人眼疾手快扶住了盛明安,想到盛姝那冷漠至极的脸色,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老爷,若是她得势,她真的会帮我们吗?接下来该怎么办呐?”
盛明安双手死死地扣在桌面上,心里愤恨不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精光一闪:“无论如何,盛府都是她的娘家。她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行事开始肆无忌惮。如果她不能成,也不必再考虑她的前程,直接将她嫁给庆元。”
刘庆元是盛晴的亲表哥,柳夫人妹妹的儿子。
或许是因为盛姝忽如其来的质问让盛明安慌了心神,压根没注意盛姝是否已经走远,就已经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盛姝沉默一瞬,才忍下要回去泼盛明安一脸水冷静冷静的冲动。
刘庆元是盛晴的表哥,少年时期曾来盛府做客,见盛姝貌美,总是对盛姝动手动脚,嘴里还不干不净。
盛姝忍无可忍将事情披露,结果最后柳夫人却污蔑说盛姝小小年纪不学好勾引男人,故意将她关进了祠堂中反思。
那时年岁尚小,这件事在盛姝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也对刘庆元深恶痛绝。
现在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却说,倘若自己这边出了纰漏,就毫不犹豫将自己嫁给刘庆元?
当真是可笑至极。
盛姝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因为顾念些许血缘而偏安一隅的做法实在是愚蠢,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这个盛府已经烂透了,这是盛明安的家,是柳夫人的家,是盛晴的家,却独独没有她盛姝的容身之地。
晏之绪是她如今能走的最好的路,她一定会抓住,否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今次去沁园赴宴并没有带多宁和三柒两个婢女,所以两个婢女只知道自家小姐从沁园回府之后就闭门不出,却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遭遇了一些什么。
在盛姝闭门不出的时候,晏之绪一直在忙碌着。
首辅府内,毕骁敲了敲书房的门,恭声禀报道:“首辅,淮南县丞抓住了。”
晏之绪慢条斯理地将奏章收好,吩咐道:“将人带进来。”
毕骁应了一声,立刻将一个书生模样的白净男子带进了书房之中。
倘若盛姝在此必然会惊讶,因为这所谓的淮南县丞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郊外小竹林带头挖墓骂晏之绪的人!
“淮南县丞宋衡,是谁怂恿你来京城的?”晏之绪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他一眼。
宋衡低着头没有说话。
毕骁用剑鞘抵着宋衡的下巴,直接询问道:“你不好好地在淮南当你的县丞,偏偏跑来京城,是谁指使你的,说!”
宋衡沙哑着声音反问道:“首辅不问我来京城做什么,却偏偏问是谁指使我,想必也知道了一些东西。既然如此,首辅不妨慢慢查,又何必问我?”
晏之绪坐回案几后,细细观察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轻敲案牍,笃定道:“你认为我不敢杀你,是谁给你的底气?”
宋衡满脸都是灰尘,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忽然像是不怕死一般,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几日之前,有人暗示过我,首辅也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近人情。”
晏之绪冷冷地盯着他。
近乎是一瞬间,晏之绪便知道宋衡说的那个人是盛姝。
书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毕骁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他看来,宋衡这种行为和找死差不多。
连盛姝都还没能真正过晏之绪的眼,盛姝说的话又能有几分重量?首辅最憎恶的,便是自作聪明的人。
半晌,晏之绪终是喜怒难辨地开了口。
“你想赌一把,看我会不会有那可怜的怜悯之心。”
“只可惜,她告诉你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