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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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宝坐在席子上看着前面的师弟们围着毕野闹。再看着三杯下肚呼噜震天响的不成气老友。
三五成群的大老爷们围着团火，露出精壮的上膀子扮鬼脸，有的人拿着宴席上的棒骨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朱大宝心里痒痒的，想再来一壶清酒，刚好就跟在地上跟人摔跤的毕野来了个对视，又心虚的放回去了。
自从媳妇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他天天以酒度日，经常是睡到二半夜然后被毕野强制薅起来授课，天亮了又爬着回去补觉。中途要是醒了也有饭吃，月底考个核就完事了。
他时常想，空有一身好功夫有什么用，想留的人终究是留不住的。
duang，毕野一屁股坐到他师叔身上，像个没事人一样递给朱大宝一碟花生米，把腰上的裤带松了一些
“干嘛呢，多吃点，别等我回来你死球了”
“臭小子别咒我”
前面的篝火烧的旺，映出来毕野有些疲倦的脸。他余光扫到朱大宝混圆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悲伤。
毕野这身子骨，十一岁那年跌下山崖就落下个毛病，往后年年都得生次大病。爷俩一到这时候，一改平时骚浪贱的风格，又是擦身子呢又是喂水呢。
“一转眼你就17了啊···在山上都待七年了···明天你去哪里？啊其实也不是非要你走···”
“师母留下的规矩，我肯定是要遵守的”
朱大宝瞄了眼毕野，精瘦精瘦的，眼睛里一直没什么波澜，看着叫人心疼的很。
“江湖不好混啊，鱼龙混杂尔虞我诈的，今天你跟我哥俩好，明天因为个神秘武功秘籍就能把你老窝给搅了。”
“也好，那就死了呗”
多好的娃，怎么就长了张嘴。
毕野确实无所谓。死不死活不活的，想太多也没用。他是个遇事解决事的主儿，善恶什么的大事他寻思不明白也就算了，自己这性格，遇不到这种事情。老给自己心里压块石头，找点事干什么
“要不咱就做刺客吧？”
“你他妈的扯淡吧，这也不是体面职业啊？”
嘿，从小就没大没小的，现在大了自己也挨不住他几招，教训不了他了。
“前景好啊，只要人有恨意，就能杀人，杀了人就能赚钱”
毕野沉默了一会，接过来突然飞过来的一个馒头，放在桌上
“江湖难混到这种地步？”
“你去当皇城当侍卫也行，沉住气，不到三两年也能升个小官”
气不打一处来，一听就知道这老头糊弄他
“那正义呢，万一杀了正义之人呢”
老爷子抬头看了眼月亮，
“这世界上没有正义，只有对立面和自己。刺客只是把刀，比杀猪刀还上不了台面的刀。”
毕野摇摇头，自己本来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要有钱赚就好了，这些事情还不如交给判官们去思考。
老爷子从自己满是赘肉的□□，扯出来一张名片，拍到桌子上，骂了句“小兔崽子们这是你师兄送别宴，不是啥花楼办酒席，小声点”，又开口絮叨起来
“我直接给你介绍到我认识的朋友那里，他最近正好有这个意向”
毕野知道了，他不是怕自己难混，他是害怕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混着混着人没了。所以他想把他托付给个靠谱的
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啥意向？开勾栏的意向？找我当个头牌去”
“你妈的···是要你去当他组织的老大去”
毕野看了眼名片，狗爬一样的字，上面还沾了点油滴子。他莫名其妙的洁癖又犯了。悄咪咪拿出张手绢裹了起来才放进裤子下兜
朱大宝看在心里啥也没说
“师父，你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大家都对刺客绕道走，你偏要向虎行”
话说到这儿，朱大宝知道毕野动心了，也知道他是真的在问自己为什么
“······小野，你不懂。当今圣上对江湖没什么好印象，总究有一天他是要把我们这群人杀没的。要不你就选择跟我一起，归隐，晃晃悠悠一辈子，不过想你那性子也闲不住，索性，你就干点生意事儿，赚够钱随时回家”
有几个师弟已经喝的快把胆囊吐出来了。毕野后半句没听清，先吆喝着他们带着师叔一起回屋歇着去。等回来，只剩下一轮月漫天星和他有些伤感的师父。
毕野把上衣穿整齐，迎面被风拥了个满怀，打了个喷嚏，坐下继续听朱大宝絮叨
“我们师门上下不过五十人，钱的主要来源也都是帮小民们除魔卫道攒下来的，前几年连上好的五花肉都买不起。你要过的好一点，咱们要不就做做利用人性缺点的生意，即使是下辈子是没□□的，但是这辈子能活的好点。”
朱大宝把剩下的一点白水灌嘴里，狠狠心把桌面上所有猪肉塞进肚里，似乎这样能把快要滴下来的眼泪塞进去。
“人穷怕了也就什么都敢干出来了。记得在京城边上买房子，这玩意不动产，值钱”
一大早毕野换了身干净衣裳，把昨晚赶工出来的“简历”塞进袖子里。自己爱美，又装了好几套花花绿绿的衣裳在袖子里。
戴上帷帽，站山下师门大门口思索了一下，把酒壶收到里面，笛子挂在腰间才走。第一次见面，需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才行，他寻思着。
袖子是个自己才能看到的透明玩意，随时可拆卸换到新内衬里面。爹娘留下来的东西，里面有无限空间啥玩意都能放，就人不行。
他拿着那手绢，包着宣纸做的小名片，看着狗爬的字体，哼哧哼哧的下山，哼哧哼哧的坐船穿过树林，哼哧哼哧的问路，哼哧哼哧的走到这破石屋的门前。
咚咚咚，敲三下，毕野按照卡片上的指示做了，吱呀，木门开了
“你是来面试的吧？”
“是”
开门的光头男人似乎很难想象毕野知道这新奇词语，激动的直拍他的肩膀说我可算是找到同类了，又一连串蹦出来几个稀奇古怪的字词
毕野尴尬的搓搓后脑勺，说您先停一停，您说面试我还能懂，但是这后面的几个实在是，我爹娘没教过，我脑子笨，自己悟，悟不太明白
男人脸色一变，变得更欢喜了起来，更加大力的拍毕野，把他拍的有些恍惚
“你是朱先生介绍来的吧”
“啊，是的”
“恭候多时了，我家主子在里面，您直走拐弯就能见到，别害怕他是个好人，你得回答几个问题他才能考虑留不留你”
毕野心说当然，去人家府上当下属，可不得好好表现
兴冲冲进去，一眼望见些竹林，延绵不断的后山还种着大片的桃花，此时都盛开的讨人喜欢。眯缝着眼能看到一条穿过竹林的走廊，没有尽头的感觉。走廊中挂着很多山水画作，大多都是名师所作。
直到被引导到最里，就能看见三间房子，装修的是古色古香，简约大气。
他心说遇到行家了，想必石屋主人也是个讲究人，心里不由得激动了几分。
正对他的房门紧闭。左右挨着的两间，一个摆着些兵器，一个摆着些旧书。不仔细看不知道右门里摆的整齐的书，是掩盖暗门的障眼物。
光头男人冲着前面微笑了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毕野还在思考他是怎么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头上有丝邪气，抬头望见到个不到四五岁长得精致穿着肚兜的奶娃娃悬挂在房梁上。他也没敢怠慢，这江湖上奇人那么多，厉害不厉害也得留命见识到才行，连忙行礼
奶娃娃望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从房梁上跳下来，扯着嗓子喊“周云清，有个大傻子找你”，边晃着朝天辫走到内屋去了
毕野尴尬的驻在原地，这他娘的还真是个小朋友，是自己误解了
开门见他的是个看着不到三十的帅哥，有多帅，可以称的上是惊为天人
帅哥是有些女性化的长相，但是给人气压很低，靠近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毕野脑子像是走起了轻功飞速运转着，一般在自家山上破屋里收藏的书里能找到这类人，统称绝世高手
他摆摆手，邀请毕野坐到对面的席位，打了个响指，自下面的地砖上浮起来一套完整的品茶用具。男人优雅的拿着紫砂茶壶为他和毕野各续一杯，闻起来有些像金香飘雪
毕野刚坐下，屁股还在感受地面有多凉席垫有多软的时候，男人就已经很迅速的从他衣袖那儿抽出自己的简历看了起来，从来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动作也快的吓人
毕野脸色有些惨白，心说他娘的师父个乌龟老王八蛋，早知道多请教几下多精进一下武功，不然自己也不可能落得如此地步。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恐怕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简直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吊打。
“你为什么来？”
“做刺客”
男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毕野这才看清他鼻梁上挂了副黑框“铜镜”，也不能说是铜镜，镜片是白色的，毕野新鲜，眯缝着眼睛好好盯了一会。
男人也不生气，就由他放肆的看着，自己继续浏览简历
“你为什么活着？”
“啊？想有点钱喝酒买房”
“？小友有趣”
“客气了”
嘴贫的毛病不能有。毕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后悔到想翻袖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带后悔药。
男人笑了一声，五官舒展开来，显得他整个人好相与一些
“你很乐天啊，那我再问你，你是好人吗”
毕野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人。
从小活到大，自己都是一路被人宠着的，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也就是小时候师母刚去世的时候辛苦点，干农活多一些。等师兄弟们都长大了，大家也都开始忙活起来，业务也都拓展开了。攒下的钱五十个人不能说天天大鱼大肉，但也饿不着。
那也不算什么，爹娘每年生日都给寄礼物回来，毕野表面上不在乎其实一件件都收在空间里好好的。在山上七年，真的没吃过什么大苦，没见过什么死人，没处理过特别复杂的事儿，自然好坏分的也没那么清。
想当年，他爹娘说他师父是相对主义者，小毕野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意思没理解不过知道那是他爹娘为数不多的夸他师父呢。之后被他师父带的，也逐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相对主义者”。
“我觉得，我不是”
“哦？”
毕野有些烦躁了，但还是维持原语气
“我不知道是不是”
男人笑的更大声了，突然戛然而止，听毕野开口说道
“好人坏人不能那么能说清楚的。好不好坏不坏也都是站在各自立场上说的。刺客只是作为一把刀，使用者啥心思就看他们了。”
“那你信命吗小友？”
此时男人语气已经变的很友好了。他放下字写的漂亮但全篇都是废话的简历，眸子漆黑，盯着毕野看，眼神里甚至有几分赞赏的味道
“啊别扯淡，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听天由命。没有必要，事在人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你未来铺卵石路”
“你还是太小啊，等大了就懂了”
“不一定”
毕野说出来就后悔了，克制住捂住嘴巴的冲动，整整下摆，感觉盘腿有些疼换了个姿势，眼睛里带了些温度，盯着男人，心说死前看着美人死也不错，就是害怕自己会不会就被挑断脚筋手筋埋到后山做那大片桃花林的肥料。
男人把脖子歪了两下，发出响声，又站起来转了下手腕，手上出现了一套纯黑的夜行衣，不同的是这衣服右胸前刻着朵妖艳的罂粟花。
“好，甚好，今晚我们就出任务，把衣服换好，戌时准时出发”
“我被，录取了？”
“是”
毕野差点把茶桌掀开，他随即打了套军体拳来表达兴奋之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说出的词略有些奇异。男人看他这么高兴也不忍心打断他，随手扯了把他袖子里的无字白扇摇了起来，笑眯眯看着毕野发疯
袖子里的东西位置按理来说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但是毕野没在意。毕竟大家以后都是一条绳子，啊不，合作关系，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呢。闹了不到几秒，务实的好习惯发作，毕野忙对男人问道
“啊，不好意思，月薪是多少？我能不能把钱寄回我师父那里？老大你叫什么名字？”
“小任务一千碎银，大任务看雇主给多少，五五开。可以寄回去，随时联系。我叫周云清。那小孩叫七筒，笑着的秃驴是勿念”
毕野没有发现七筒和勿念已经出现在周云清两侧，他很尊敬的行了跪地礼
“好的老大”
“太客气了，你可能以后还是我的二把手呢”
升职有点快啊，毕野美滋滋的想，不出三年，不对，两年自己就能退休，然后吃香的喝辣的啦！
周云清实在是快乐，心里已经骂了多个助兴的脏话，但面子上还得保持优雅的自己，他扶起来刚招的小苦力，用美色让毕野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七筒和勿念看着自家主人那小狐狸算计样，再看看毕野不稳重的蹦跶行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
“大富大贵不必，希望我/老衲未来不要出事，最低要求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