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煮雨》凌锵瑟於翰漠

1、第一章

　　林若凡是突然之间想起那年夏天的，雨后的操场上还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天空水洗一样的湛蓝湛蓝的。林若凡总觉得再没有见过比那时候还要蓝的天空了。

　　毕业典礼。
　　所有的班级都排着长长的两列队伍。因为是重点高中，所以每个班级都有很多的学生，差不多七十到八十人的样子。林若凡站在五班男生队伍的中间，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萧羽，因为萧羽是班长，所以集合的时候都是站在班级最前面的。
　　因为才下过雨，所以空气还是清凉着的。即便是在男生堆里，也没有那种夏天平时男生们打过球之后的汗臭。看着前面萧羽的背景，林若凡想：萧羽很难得有把白色校服衬衣穿的那么干净的时候。因为是校队的主力，萧羽总是会在球场上出现——比赛或者做裁判——所以，萧羽身上总是有汗的味道。
　　校长在上面讲着什么林若凡一点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么看着萧羽，想着：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了吧。明天距离高考就还有一周的时间了，所以学校开始给高三的考生放最后的温书假了。
　　“王伟，你说萧羽考得上R大么？”林若凡若无其事地问站在后面的死党。
　　“他估计是不会往那种大城市走的吧。”王伟一边打望隔壁班级的级花一边回答道。
　　“为什么？他不是想学法律的么？”
　　“我估计他会去Q城的。”
　　“他怎么会不去R大，他成绩好，家里又算是政法世家了。”
　　“就是因为他家里是政法是家啊。”
　　“？”
　　“笨。你看看他家，除了他爸，那些姑姑啊叔叔啊，哪个不是在Q城的？听说他妈妈那边的亲戚也是在D城的呢，两个城市那么近，基本上他家的关系网就在这两个城市之间了，再说Q城的X大还不是政法院校。所以啊，肯定是去Q城的。”
　　“……是么。”
　　王伟看着突然不说话的林若凡，伸手蹂躏了林若凡的头发，小声的在他身后说“别想了，小凡。不是就他一个人的。”
　　“恩，不想了。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林若凡数着他跟萧羽之间19个同学的位置，看着正好站在树荫下的萧羽的背影，斑驳的树荫在萧羽的白衬衫上留下奇怪的阴影。那些阴影在林若凡眼里看起来就像是梦魇。
　　毕业典礼之后，学生陆陆续续回去寝室，林若凡跟王伟一起回教室拿东西。林若凡跟王伟两个是发小儿，小学前就因为打架认识了，后来才发现两个人住一个小区，就经常一起玩。然后就开始了两人长达十几二十年之久的死党生活。

　　林若凡喜欢男生，这个在他中考后的暑假无意间看到GV之后就慢慢的开始怀疑了。初中时候，王伟就经常调侃林若凡，因为林若凡从来没有对他们学校任何女生产生过兴趣。后来无意间看到GV时，林若凡发现自己的反应时候，暗暗地懊恼了好一阵子，就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烦着，害怕着。也不跟同学一起出去玩了。
　　那年夏天，一个很热的午后，王伟又一次来找林若凡去游泳，林若凡死活不去。然后被王伟摁在他家沙发问，这才知道关于林若凡性向的事情。吓得王伟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林若凡倒是被问得手忙脚乱，一边摇头一边发誓低说“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那个下午两个半大的小子在林若凡家里闷着哪儿读没去，分析林若凡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又是上网查资料又是去市里的图书馆，都没弄明白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说是GAY就变成GAY了的。不过可能因为查了很多于此相关的东西，两个家伙也知道GAY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准确的说，不是病，不过是正态分布中处于相对少数的部分而已。
　　自从王伟接受了林若凡与自己不同的性取向以后，经常勾搭着林若凡上街打望。说是为了帮林若凡发现他的命中的天子，实际上是为了去跟漂亮MM搭讪。毕竟林若凡是个蛮清秀可爱的男生。王伟自己也还不错，因为经常游泳的关系，王伟对自己的身材和古铜色皮肤很自豪的。
　　而林若凡，在好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受了属于“异类”的自己之后，开始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开朗。但是，他没有好友那么乐观。有了处于正态分布中的少数部分的人，在社会上基本上会被视为“异类”这样的心理建设后，在随着越来越多的了解GAY这个词以及这个词所代表的世界后，林若凡更是想要装成一个普通人。那时候的林若凡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叫萧羽的人，打破了他这样的想法。
　　高一•开学典礼
　　在踢踢正步走走方队的简单军训后，终于迎来了高中生涯的正式开始。因为有了之前的一个星期的军训，所以每个班的同学之间也不算是陌生了，当然也不熟。在这样的情况下，林若凡很高兴他能够跟王伟一个班。两人原本就是发小儿，再加上王伟是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所以林若凡在心里上多少对王伟有些依赖，特别是在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里。
　　周一的下午开学典礼在操场上举行。每个班级都是站成两列长长的纵队，班长站在最前面带队。所有学生就在九月还依然是炎热的烈日下，听校长讲着其实无关紧要的话。林若凡跟王伟站在队伍的中后部，低头嘀嘀咕咕的说着军训回家后的两天自己是如何如何胡吃海塞，以弥补军训一周的辛苦云云。
　　秋老虎让林若凡的脸上，手臂上，脖子上不停地出汗。林若凡心里盼着能起点风，哪怕一点点的小风。但是，树叶子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林若凡只好祈祷自己在被晒化了之前校长就能结束这个无聊的开学典礼。
　　校长貌似与林若凡有心电感应一样，在林若凡还在想着“在晒下去就要化了时候”终于结束的冗长的讲话。在宣布“开学典礼结束，各班级按照顺序退场”的时候林若凡首次那么感激校长跟他的心电感应。
　　当然，这并不是心电感应。因为这么热的天，校长也是不愿意站在操场上晒太阳的。毕竟跟学生短袖校服相比，校长可是穿的全套西服套装。所以，其实校长才是最想离开这个被太阳暴晒着的地方。
　　虽然被要求各个班级按照次序离开，但是学生老师都是想赶快回到有空调有电风扇的办公室或者教室的。从操场到教学区的一段不算长的路上机，挤了学生。在下楼梯的时候难免发生一些推挤事件。林若凡跟王伟继续闲聊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而被挤得踩空了一阶楼梯，差点摔倒。还好旁边有人手快服了他一下，林若凡免去了众人面前出丑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