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锁空楼》笑扶风

6、缠斗

　　骤然被偷袭，鬼面人抽动了一下，很快从地上爬起，身后不知从哪里又多出了十数个和他相同打扮的帮手，手中皆执着锋刃，月光下泛着白茫茫的寒光，几乎要灼伤人眼。只听他怒喝一声，凶狠中透着几分轻蔑，“哪里来的小贱人？”

　　荒庙中寂静仅仅只持续了片刻，顾湘笑了笑，歪着头道：“我说，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羞是不羞，欺负人家老人小孩，再加上一个快死的。”云澹也配合地在后头一手拉下眼皮，一面用食指在脸颊上轻轻一刮。

　　痨病鬼瞪了她一眼，心道这姑娘虽美貌，说话实在是不怎么动听，白天神气活现地打人骂人，这会子又说他是个快死的。不过他现下的确浑身疼得厉害，那七窍三秋钉每日后半夜必然发作，即便是运功压制，也要足足大半个时辰才能动弹。因而为了活命，痨病鬼只咬牙当作没听见，闭目凝神全力开始调息。

　　鬼面人和顾湘很快斗在一处。老渔樵倒在地上，好像还有口气在，费力地抓了抓张成岭的衣袖道：“刀剑不长眼呐，你快寻个地方，躲一躲。”

　　“躲？往哪儿躲？”顾湘挥动着长鞭战了片刻，见对手倒了又起，所受不过仅是皮肉之痛，索性丢了鞭子，自腰间抽出一柄小匕首来。“十来号人，姑奶奶可没有三头六臂。阿澹，你护好他们，别叫他们死了。”说罢，顾湘的眼神泛出少女不该有的凛冽，片刻都没犹豫，一把抓住鬼面人的腿骨，一折一扣，竟生生拗断了。趁他下意识叫惨喊痛的当儿，匕首在她青葱一样的小手里转了两圈，狠狠地刺入那断腿人的喉咙，鲜血登时如瀑布般喷涌。

　　张成岭见这漂漂亮亮的姑娘竟出手如此狠辣，吓得一声也不敢吭。云澹回身看他身后人不住地颤抖，只以为是憨憨实实的少年没见过此等生杀场面，遂绽出一个和煦的笑，伸手捂了他的眼睛，同时右袖中的红绸如蛇般缠住左后方前来偷袭之人的颈子，猛一用力，便是身首分离。

　　为首的鬼面人见单打独斗不是对手，只一个眼神，一半人飞快地以顾湘为中心绕成了一个圈子，另一半人直奔张成岭而去。顾湘原本对这种花里胡哨的阵法很是不屑，然而蒲一交手，才知这人多的厉害。六七个大汉配合极好地从四面八方出刀，严丝合缝如惊涛骇浪一般，直忙得顾湘是瞻前顾不了后。才擦着鬓角躲过一招，另一个人便已攻来，压得她只有招架的时间，不住地开始边打边退。

　　顾湘硬生生拿匕首抗下一刀，震得手臂都有些发麻。侧头拿余光往云澹那里瞥，却见他护着张成岭这么个拖油瓶，一身轻功也是无处施展。不善拳脚的他很快被四五个人近身，也是和自己一样节节败退，只能靠着绸缎功夫勉强周旋。顾湘的眼神有一种幽怨，“真是流年不利，过个路也能惹出麻烦。痨病鬼，你早晨不是挺能打的吗，我们只是柔弱妇孺，心里害怕需要你保护，你怎么还不出手？”

　　痨病鬼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柔弱妇孺，她是说捅死人不算还要事先废人一双膝盖骨的自己，还是那笑得灿烂却顷刻间夺人首级的少年？他扶着香案想要站起身来，但调息了不过片刻，实在是缓和不了多少，因而这身子起的就有些踉跄。鬼面人见他如废人一般，也不再看他，抬起长刀便直奔云澹和张成岭而去。然人影一闪，一只枯瘦的手瞬间扼住了鬼面人的脖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周身只抽动了一下，便没气了。

　　“腿坐麻了，见笑，见笑。”痨病鬼慢条斯理地整整袖子。

　　顾湘见他这一手极狠，吐吐舌头，将一个鬼面人的胸口刺了个通透道：“呦，臭要饭的，功夫不错嘛。”

　　痨病鬼一参战，加之本就不弱的顾湘和云澹，剩下的人再不成气候。有云澹在后方护着张成岭，痨病鬼虽手足有些麻痹之感，却也敢安心地不过分逞强，且顾湘越杀越兴起，不管不顾地直杀得血流成河。

　　“今日酒楼上那位兄台，怎的没和你们一起？”痨病鬼的胸口开始疼痛，深知自己现下的样子恐支撑不过半晌。白日里，他见这美貌姑娘与这稚气少年同那灰衫男子待在一处，只以为是富家子弟带着婢女和书童之类的出来游山玩水。如今见此二人功夫不低，想必他家主人更是深不可测，若是也能在此出手相助，倒也不用他忍着内伤咬牙硬撑了。

　　“你说我家主人？”顾湘体力有些不支，撤到痨病鬼身侧，耸耸肩膀，“去见他老相好了。”

　　痨病鬼本以为会是品诗鉴画，饮酒作乐之类的，不曾想会得到如此答案，不禁疑惑地看看她。顾湘瞪了他一眼，喘口气歇歇，又杀向云澹方向的人，“你看我做什么？他去睡男人，难不成让姑奶奶守夜听响儿？”

　　痨病鬼不知是内力耗尽了，还是这句话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造成的冲击太大，只觉得脑子开始控制不住地晕眩，两腿一软便狼狈地向后倒去。忽然，背后伸出一双手，似是要来扶他的架势。与此同时，他身后如电般弹出四枚核桃，直穿云澹身前四名鬼面人的胸口，云澹登时放出四条红绸，借着这四枚暗器的力道，眨眼间便送他们见了阎王。

　　痨病鬼一激灵，腰间的软剑已经出手。扶他一把的人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边却以双指截住他的剑身，俊朗的眉目含着笑意，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好剑。”

　　痨病鬼见他只是扶了自己一把，除了盯得自己浑身不舒服以外，并没别的动作，遂敛了惊恐和戒备的神色，干咳一声道，“多谢这位……”

　　“温，温客行。”温客行看了半天，半晌，也没有移开目光，“兄台，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