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山中少年与鹿》神俏

4、咒之花（下）

　　深夜，东京远郊万籁俱寂，灯火阑珊，然而却并不太平。

　　花暖追着一只长相不可名状的咒灵至此，正打算快刀斩乱麻，结果对面传来打杀声，她正迷惑，那咒灵一溜烟就往打杀声的源头去了，花暖只好追上去。

　　那边的战斗同样奇幻，几位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在集体吟唱，似乎是某种发招的前兆，而在包围圈的是穿着绯色系十二单的美人。——花暖只看到一个背影就觉得那是个绝世的美人，细骨伶仃，腰如约素，墨发如瀑，就像是一抹月华落在人间，凝聚成的精魄。

　　花暖立即想到了一个人。

　　不待她去验证，那咒灵忽然发了疯似的袭击那绯色的背影。

　　那美人回眸一剑，随手斩杀了咒灵，咒灵飞溅的紫色鲜血之间赫然是一张绝色的面孔。

　　果然是风间琉璃！

　　那些黑风衣被震慑了片刻，加紧速度吟唱，终于他们的言灵爆发了，冲天的冷烟燃起，蓝色的火焰，一旦触及就会被其冰冻，周围的花草树木无不如此。

　　花暖赶紧后撤，离开言灵的波及范畴。

　　战争一触即发。

　　不过结束的也很快。

　　这些应该是执行局的斩鬼人，实力不堪一击，毕竟他们的局长也不是风间琉璃的对手。

　　风间琉璃轻易斩杀所有黑风衣，鲜血飞溅在他的衣袍上，只是略微加上了袍子的颜色，看不分明，倒是之前的咒灵血给他绯红的外衣加了一点颜色，像是绯红花海中开出了几朵紫色的小花。

　　风间琉璃发现有人在围观，看向花暖。

　　是上次在街上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孩。风间琉璃认出了他。

　　不知为何，看着月光下白裙的少女，他会忽然想到那日从井中坠落的鹿，以及那一瞬间产生的幻觉——有少女从天而降，似乎想要来拥抱他。

　　风间琉璃将这荒谬的联想从脑海移除，而后露出了一抹属于霓虹第一牛郎的温柔笑容。

　　他的笑容毫无破绽，只是脸上溅染了梅花般的血点，使得这笑容透出些许妖异感。

　　“晚上好呀。”他用低沉靡丽的声音道。

　　这样的风间琉璃让花暖感觉有些害怕。

　　风间琉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是个反派啊。

　　因为感觉到危险，当风间琉璃靠近他的时候，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就像是遇见野兽之后变得怯生生的小鹿。

　　不知道为何，风间琉璃莫名心底黯然，就好像原本很亲近自己的宠物，忽然厌恶自己，远离自己了似的。

　　风间琉璃没有继续靠近她，而是看了看附近肿胀堆积的咒灵残骸道：“你是追着这东西过来的吧？咒术师？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你离开吧。”

　　风间琉璃虽然是反派，是血统失控的“鬼”但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他想要杀的只有王将和哥哥源稚生，并不会轻易殃及无辜，不然也不会带着失意的女孩逛街了。

　　花暖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离开，可她没有，她的脚挪不动。

　　就算告诉自己应该离开，身体却诚实地停留原地，不动弹。

　　“怎么？”风间琉璃露出讥诮之色，“想要伸张正义？”

　　他这种人是世人眼中的恶鬼，方才那些斩鬼人也是以正义的名义在企图剿杀他。

　　花暖摇了摇头，启唇，轻缓柔曼但吐字清晰地说：“我是花。花朵的花。”

　　花。

　　听到这个名字，风间琉璃心脏像是被轻轻碰了一下，酸酸涩涩。

　　年幼时的他给那只山中鹿取名为花，因为鹿的身上有花状的斑点。

　　风间琉璃虽然只是源稚女的其中一重人格，但是在人格分裂之前的记忆，他和主人格是共享的，他自然记得鹿，就像记得源稚生一样。

　　那只鹿明明是他和源稚生一起发现的，却从来只亲近他而不亲近他哥哥，这点跟在学校里的体会完全不同，那些人只会喜欢他哥哥，而丝毫不喜欢他。

　　鹿传达的那种独属于他的关注，是源稚女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就算是哥哥，在意的、关注的事物也会很多，不会仅限于自己。

　　风间琉璃和无数的女子约会，只不过想要从相处的过程中汲取片刻的温暖，可这些温暖加起来也不及小鹿的万分之一。跟小鹿相关的记忆全都是温暖、美好的，只要想起小鹿，他就仿佛回到了那郁郁葱葱的森林，那从树叶间投下来的阳光，煦和无比，似乎能驱散一切寒冷与黑暗……

　　风间琉璃愣怔在那里，好半晌没有回头，花暖没有打扰他，因为她不知道此刻是否应该呼唤他的名字，但她微微前倾的身体和专注的眼神唤醒了他的神智。

　　风间琉璃发现名叫“花”的女孩正像用跟那只鹿一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全心全意，满心满眼。

　　不可避免地生气了些许的好感，风间琉璃嘴角的笑容真实了很多，“别停留在这里，不然，麻烦会尾随而来。”

　　说完他现行转身，十二单衣摆旋转，挽出绚丽的花朵，转瞬凋零……

　　花暖没有追上去，而是目送着他离开。

　　她不再是一只鹿了，不能像鹿跟着小稚女一样跟上去。

　　察觉到女孩没有跟上来，风间琉璃无来由地感到了淡淡的失落。

　　也罢，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露水，怎么能祈求它停留于莲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