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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夏日晴空,懒风裹挟着暑热穿过午后的空巷。梅津并非第一次走这条路了,这条狭窄压抑的小路,通往青城东市赌场的后门。

      东市赌场,乃是青城最大的一号赌场。内里皆是嗜赌如命、醒着来醉生梦死出去之徒。
      据说东市赌场的一号头子乃是一方恶霸,不仅玩女人且手握不少条人命,背景极硬。否则是无法将曾经的一个小赌场经验到如此大的程度,堪比京城最大的赌场。

      越靠近赌场,喧闹的声音也越发清晰,一如往常那般不堪入耳。梅津厌恶地迈着步子,但由于惧怕表哥,他出门时说的今日末时一刻送钱到东市赌场,若是送不到,梅津便极有可能被他狠狠打一顿。

      她不由得摸了摸后腰,那里前天刚被醉酒的表哥踹过一脚。此刻还生生泛着疼,碰一下便要了命得疼。

      这一脚足足用了表哥全身的力啊!表嫂在一旁光顾着捂上严澈的耳目,眼睁睁看着梅津被表哥打!

      远远瞧着门口站着两个在后门解手的大汉,梅津吓得一个激灵,刻不容缓地找了棵树隐藏起自己。
      内心暗暗企盼这两个人不要瞧见自己撞见了他们这等事。

      幸而她出门时特意乔装了一下:头发上胡乱抹了些锅炉灰,左脸面颊上横贯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刀疤贴得凶神恶煞,但梅津个子小且面黄肌瘦,脸上没有一处凌厉的棱角。外加衣服本就满是补丁,看着像是个曾经被人划过脸颊的小乞丐。

      她往常来赌场以防万一,皆会乔装打扮一下。毕竟是个鱼龙混杂之地,一不留神,便会被这个泥沼吞噬扼杀。

      但无人会在意梅津的死活,只有她自己能够勉强护住自己了。

      那两个壮汉爽朗的声音敲击在梅津惊魂未定的心上,这两人像是脚被粘住了一样,愣是站在外面说话。
      梅津下意识攥了攥手心里的钱币,上面满是黏腻的汗水。

      她望向头顶,盛夏的树木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是个遮阳乘凉的好去住。只是梅津此刻毫无乘凉的想法,绝望地心想: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了。

      她焦灼,几乎可以说是认命一般地等着这两个人说完话快些进去。紧绷着的心绪如弦,猛然“蹦”地一声,被割断了。

      是树上一只鸟咻得一下,宛如离弦的箭惊慌失措地飞出长空;梅津头顶上的树叶簌簌往下落,纷纷扬扬。
      那两个大汉自然也听见了响动,朝这边看来。

      好巧不巧地看见了站着的梅津,梅津睁大眼睛愣住了,她这会儿才看见了他们的正脸,认出那两个大汉是表哥的债主,怪道不进去,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上次自己好似也是这道疤脸,被这两人纠缠。那次是逃脱了。
      可这次,未必……

      她晌午油米未进,如何跑得过这两个大汉?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会儿定然是没法及时给表哥送钱去了,甚至可能她也要被按在地上揍一顿。

      但逃跑此时只是,也必须是她本能的反应。她这会儿顾不上腹中空空,撒丫子狂奔起来!
      迅猛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蜿蜒深巷中的景观走马观花般掠过,她急促地喘息着,奋力地想要逃走!

      是了,梅津好似永远在这焦灼恶心的状态下,自救。

      那两个大汉微微愣怔,但在脑中一搜索梅津这张脸,这个刀疤便浮现出来,这是那赌鬼的表妹!

      两人迅速默契地做出反应:一人继续留守后门,省的让她表哥跑了;另一人追赶梅津,试图从她身上搜刮些银子。

      这条漫长的小巷,来时不觉深远,此时她即便是脚下生风,好像也逃不出去。她不敢回头,只能通过身后的脚步声来辨别两人之间的距离远近。
      很显然,一个身强力壮,体型大了她两圈的大汉只消一小会儿便能追上她。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臭婊 | 子,还想跑!”身后源源不断的谩骂,梅津只能充耳不闻。

      一心逃命!
      可要命的是,刚跑出没多远,转角巷子里慢慢悠悠走出来一人。那人舒舒服服一个懒腰只舒展开一半,便被梅津拦腰撞了个结结实实。
      她此刻已经刹不住了,撞上去的那一刻梅津几乎一瞬间,眼眶里的泪水便如泉涌一般迸出。

      她在逃命啊!这人是谁啊!
      为何挡她生路啊?!

      两人猛然撞翻在地,梅津摔倒前伸出了手想要撑住,但倒地之后,梅津正好倒在了那男人身侧,一条手臂被他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

      “嘶~”两人异口同声,倒吸一口凉气。
      “这深街窄巷的,走路心里没个数?跑什么跑,追债吗?”魏越不耐。

      还真是追债,不过是被追债罢了。

      可他抬眼望见一双挂满泪痕,眼眶泛红的小乞丐。这个小乞丐脸上横贯着一跳长长的伤疤。
      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屁的楚楚可怜,这道疤小乞丐撞了他,自己反倒哭上了。

      魏越正盘算着怎么教训一顿这小乞丐,可她皱着眉,艰难地忍着手臂的疼痛,“公子,可否先起个身。压,压着我手臂了。”

      魏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身下是压着什么东西给他做了垫背,但又硌地他腰难受。毕竟这腰刚被迅猛地撞了一下。

      “哦,等着啊,我先起来。”魏越说,“你这家伙,莫不是讹我吧!你先哭哭唧唧的做什么!”

      “臭娘们,看你还跑!”魏越刚一起身,身后的彪壮大汉便赶到。愤怒地便要往梅津身上踢上一脚。而这预料中的一脚并未落在梅津身上。

      是魏越!
      他竟然替梅津挡下了这一脚,并且一脚将那壮汉踹到在了地上。
      这人倒是没事人一般,拍拍手:“欺负小乞丐,你也干得出来?”

      这一脚,疼得那人嗷嗷直叫,“你他奶奶的又是哪窜出来的狗?好狗不挡道,识相点给大爷滚开!”
      魏越嘴角微扬,掏干净耳朵,打算洗耳恭听:“你再说一遍给小爷听听。”

      梅津见魏越给自己挡住这个大汉,十分识相地立刻爬起来,一副哭唧唧小乞丐的样子躲在魏越身后。

      只听魏越淡淡地说:“我本该将你丢过去,不顾你死活!懂了吗?所以我们的事,秋后算帐。”

      魏越这副嚣张的样子,立时激怒了捂着脚的壮汉,他不顾生疼的脚踝,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冲着魏越的面门,狠狠地一甩膀子,那扎实的一拳硬如顽石,若是被这一拳砸中,怕是魏越的槽牙都要被砸掉。

      魏越无暇顾及梅津的话,一闪身躲过那充满力量的拳头。壮汉不死心,扭转身子,对着魏越迅速砸了几拳,魏越全都灵活闪避开;趁着壮汉膀子甩出去的瞬间,魏越抓住时机,一脚踹中壮汉的胸膛,肉砸肉的闷响,吓得梅津只能躲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魏越这一脚迅速结束战斗,只消一脚,那壮汉便被踹到地上直咳嗽,满脸痛苦。

      他开始时怎么也没想到,魏越这个顶着一张白嫩的脸,身形高挑但身上没二两肉的竹竿子能把他一脚踹倒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结束战斗之后的魏越一身轻松,转脸便又面色痛苦地揉揉自己刚刚被撞到的腰,怨恨地看着梅津:“你把我撞伤了,我还帮你打架。你得给钱,我这打一架,要价很高的。不给钱这事咱们过不去了!”

      说完他还真就认认真真地算起一笔账来。
      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呢?怎么还收钱呢?
      梅津盯着地上扔在咳嗽的壮汉,也忍不住痛苦地咳嗽一声来给他听听,听听自己是多么地贫穷。
      “公子,我,我这身上,出门急,也,也没带钱啊。还有,您这市价是多少啊?”

      魏越上下打量梅津一番,叹了口气,伸出五根手指摆在梅津面前,怜悯地说:“不贵,你给我一两银子便可。”

      梅津这会儿没有力气再跑了,更没有那个胆子。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刚送走一头熊,这会儿又遇见了只血盆大口的老虎。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如此想真是太没良心了,人家确实被自己撞到了腰,也确实为自己打架了。
      “要不,您给我记上一笔,我来日再还?”
      “不行。”魏越薄唇互碰,断了梅津的念想。

      正在梅津左右为难时,身后又来了一个壮汉,顶着个油光发亮的光头。原来是那个壮汉在后门处看见了梅津的表哥,那赌鬼不仅嗜赌如命,而且酗酒。此时正醉醺醺地在赌桌上撒欢呢。光头见壮汉这许久都未回头,便想着来帮他一把。

      谁知一来便看见壮汉倒在地上,他立时冲上去扶起壮汉。警惕又狠厉地盯着梅津魏越两人。魏越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仇视的一眼,偏过头问梅津:“你这催命的债主,挺多啊?这你可得加钱啊!”

      梅津不由得攥紧衣兜里的钱币,现在局势十分严峻。可谓是前有熊,后有虎。她若是此时逃了,两方都不得好;但不跑,遭难是早晚的事。

      于是她收起眼泪,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此时是何时辰了?”
      魏越被她逗乐了,笑道:“怕就躲一边儿去,别在这装淡定。”
      “是。”梅津僵硬老实地回答。

      魏越眼瞅着墙边有跟粗壮的木头,他拿过来掂量掂量,手感不错。还算是个称手的武器:“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但你肯定,要耽误点儿功夫了。”

      梅津绝望地点点头,她心中有数,赶是赶不上了。
      魏越摩拳擦掌,准备一对二大干一场。抬眼瞥见那光头腰间挂了一个小小的木质牌,做工粗糙,但仍可见上面刻着一个“和”字。

      魏越意味深长地盯着对面两人,手里的木棍更紧了紧。他这腰牌是为东市地下钱庄之人所佩,“和”字辈,是最下级一层人。往上还有“天”“时”“地”“人”四辈。“和”字辈多为打手,负责去各个债主那里催债。他们所催债主自然也是最底层的欠债人。那些高门大户,富商巨贾的债不好要,“和”字辈的人可要不起他们的债。

      他冷冷地瞥了两个壮汉一眼。
      两人见魏越这没由来的杀意,心底不禁打了个寒战。面面相觑,他们居然有些杵魏越。

      只听魏越幽幽道:“东市地下钱庄何时这般没规矩了?”

      “什么?”两大汉莫名觉得自己真的惹上了不好惹的人。但仍旧是提着势气往上冲。

      丢下这一句,魏越提棍接住了光头甩过来的迅猛一拳。这一拳不仅没有伤到魏越,反被魏越借力打了回去。

      这次魏越不知是拿到了武器的缘故或是有什么别的缘故,梅津躲在一边看着,魏越似乎比刚才上手揍得更凶了。几乎每一脚每一棍子,都是落到了实处,打得两人毫无招架之力。而他自己能迅速避开攻击,即便是被打中了,他也十分抗打。

      这几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式的打击。魏越就像是练过一般,否则这样一身功夫便是身经百战才能练就的。
      但有一点梅津没有看出来:他的每一招都能打中要害,实际上他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要害。

      这两人,魏越还要先留着。

      以儆效尤!

  • 作者有话要说:  古言预收《嫁病秧子后被娇宠的一生》文案:
    梅思意是忠义伯家的庶女,生得花颜月貌,聘聘婷婷,但在伯府的地位比下人还不如,处处被为难,行差踏错便要挨鞭子。
    正在这时,丞相府向忠义伯府提亲,求娶嫡女。但京城人尽皆知丞相府两个儿子,长子纨绔已娶亲,次子晏辞久病缠身,嫁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守活寡了,还得受委屈。
    伯府舍不得梅思婷,便让梅思意代嫁。
    自此京城出了一桩笑话“蠢笨庶女配病秧子”
    梅思意见晏辞的第一眼,便被他清新俊逸的面容、温润如玉的气质惊艳到了。可她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便心如死灰,只敢半夜躲起来偷偷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黑漆漆的夜里,晏辞独自提着灯笼,寻遍了府上每个角落才找到梅思意,他看穿了梅思意的不愿,却仍旧给她带了好吃的点心,温声问她:“小哭包,饿了吗?”
    那晚,晏辞对她坦言相待,原来他是装病,原来他是听闻自己快死了才急着求娶,而非为了姐姐,原来他那样温柔。
    原来,梅思意并不记得多年前曾在正阳街上,匆匆拉过一个少年的手,带他躲避乱军。
    可晏辞记得所有的瞬间,这一次,换晏辞坚定地执起她的手,他要一步一步登上更高的位置,只为给他的小姑娘顶好的日子。
    后来,新帝登基,唯一仰仗的人便是新任丞相晏辞。众朝臣皆知晏辞生得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实则心黑手狠,行事果决,对谁都冷心冷情。
    却在某次夜半地动后,晏辞怀抱睡着的妻子,在临时搭出来的议事厅内,一边护着妻子一边处理公务,时不时还偷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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