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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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皮认识，是在某聊天工具。那个时候我刚失恋不久，经常被前男友习惯性劈腿的痛苦回忆纠缠。我怀疑相处了半年的男朋友从未爱过我，因为回忆起来，这短短长长的半年里，他竟从未把我介绍给任何朋友。当时他是温柔的。他会飞很远很远，从上海每个月到成都看我。他会和我一起逛菜市场。我们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买菜做饭、吃饭散步、相互依偎。我很乖巧。我知道从上海到成都一趟不便宜。所以我从来没找他要过任何东西。每次出去逛街，我都会主动买单。他是个山东男生，当然会生气。为了不让他生气，我也很少跟他争着买单了。相反，我放弃了没遇到他前，每周固定的在外面吃饭、和朋友去咖啡店和咖啡。我撒谎说，喜欢在家吃饭，因为有家的味道。
刚开始喜欢上他，是因为我的童年。我小时候父母经常为了很小的事情大动干戈，大部分时候是因为钱。从很小的时候，在父母的争吵声中我就知道了，我们家很穷很穷。我们住在租来的仓库里，墙角经常有鸡蛋那么大大蜘蛛，和满地都是的蟑螂。每学期开学前，我都会像一个皮球一样，被我爸妈踢来踢去。
“爸爸，老师说这学期学费是248”
“爸爸的工资才付了房租，找你妈去”
“妈妈，老师让交学费”
“找你爸去啊，你又不跟我姓”
“可是爸爸说让我找你”
“他还挺会精打细算”
那时候懵懵懂懂，隐约觉得可能也并不是钱的问题，毕竟以前我和奶奶独自生活的时候也很穷，但我们每天早上起来，就回去附近的公园做操，傍晚一起看新闻联播，在我生病需要打针的时候，奶奶会买一根外卖炸鸡店的火腿肠给我。那个火腿肠特别好看，被油酥过后，像一朵螺旋形的花。那是我们一年到头唯一会在外面吃的时候。那时候真没什么钱，但那时候真的很快乐。
后来，等我上小学要搬到跟爸妈一起住后，每次听到他们为钱争吵，听旁人安慰我说“没关系，你别在意，你爸脾气太急，你妈也是个倔脾气。”我就在心中暗暗地许下誓言，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脾气好的男人。尽管那时候，我才小学6年级。
再后来我遇到了他。我傻乎乎地以为，他是脾气好。后来才知道，他是不在乎。
后来有人告诉我：一个男生跟你认真的标志，不是恋爱时的甜言蜜语，也不是深夜送汤这种低成本的把戏，更不是在商场愿意给你买东买西。一个男人愿意把你带入他的生活，愿意把你介绍给他的亲朋好友，可能才算一段恋情的真正开始。我错误地把住在一起，还是住在我的房子，当做了带入生活。
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沉溺在痛苦之中。一方面是因为心痛，一方面是因为不适应。要戒断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是很难的。因为少了一个人，你的生命就会突然多出大把大把的时间。你不再为了一顿早饭准时起床。也不再为了吃什么早上去菜市场。点个外卖、路边面馆随便吃点不香吗？自己做浪费时间还要洗盘子。
我的朋友们都很支持我。她们尽量抽空和我视频、聊天，约我出去玩。在经历了大概一个月的晚上11点过才回家、到家倒头就睡的日子后，我感觉我好多了。
但真正让我放下的，是偶然看到了微博上李玫瑾老师的视频，讲的是一个结婚6年，30出头的女人，因为前夫出轨离了婚。（嗯，年龄（我27），经历（对象出轨）都很像，只是我没有结婚）离婚后没多久，前夫就借口接女儿幼儿园放学，带着女儿消失了。这个女人报了警，警方也找不到这两个人。然后她就找到李老师，问该怎么办。李老师说，她才30岁，还有大把的青春。当然，她可以用余生去找。但她应该想想，自己在23岁前，没遇到自己老公，没孩子的时候是怎么过的。那不是照样好好活着。再想想，自己如果70岁去世，还有40年漫长的时光，真的要让自己在找孩子的颠沛流离和惶恐不安中度过吗？看完这个小视频，我决定放手。可是怎么放手？尤其是在深夜的时候，我想念他在家看电视制造的烟火气。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于是下载了M约会软件。
在某聊天软件上跟人聊天，无非也是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去寻找那渺茫机会中可以跟我说一两句话的人。聊来聊去最后也有些许疲惫。大多数对话无非止在“你好”“你好”“美女，你长得真好看”。从前很纠结，为什么大多数人不关心我的灵魂？后来发现，不是每个人都有灵魂。
我本来不打算右划小皮的，因为他除了一个名字和头像，什么也没有。哼，典型的假人。但是他穿着我喜欢的Lacsto。这个年代，讲究的男生不少，但干净又讲究的男生不多。他的照片，透着一股工科男生的傻气，和逼人的英气。有了这股傻气和英气，突然间，他的长相不那么重要了。“至少他会和我正常聊天”我安慰自己。
从看到他的照片，到右划“喜欢”他，我只用了1.23秒。我没有想到，这短短1.23秒会改变我对男人的观点，让我多年后不管遇到什么仍然觉得，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第二秒，系统弹出一则消息：“您已和小皮成功配对”
哈哈，他也划了我。诶，他给我发消息了！
但是新鲜感只维持了0.1秒，在履行了日常的“你好，你好，你在做什么”对话后，我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划其他男生/跟其他男生聊天上。
小皮：你好
一只猫（我）：你好
小皮：你在做什么呀
一只猫：在玩手机，你呢
唉，为什么生活有那么多机械性的事情。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发明“聊天软件一键回复”这个小功能。这样我就不用每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事了。我敢打赌，我已经在这个软件上进行了不下5千次同样对话。有超过1万个男生喜欢过我。除去可能的25%的人机和35%的僵尸粉，我竟从我4千多个后宫佳丽中挑选不出一个喜欢的男生。因为，很多聊天往往止于”我在。。。”“可以加个微信吗？”“你一个人住吗？”“你住哪里？给我发个定位”“宝贝儿，喜欢你”。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言语轻佻会吸引姑娘。难道这个在这个低欲望的社会，大家都不想恋爱，只想YP？
没过几秒，小皮回复了，他说：在看电视
说着，我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的光线非常昏暗，照片的正中无疑是一台电视，正在播放着一个综艺节目。放电视的电视柜左右两边还有放东西的区间。此时正零星堆着两件换下来的衣服，皱巴巴的。电视柜不远，是一个棕色木质置衣架，老式的那种，上面挂着一件外套。置衣架旁边是一个酒柜。酒柜空空如也，只在第一层放了一个简易的烧水壶。再往床的方向走，地上散落着背踢掉的一双皮鞋，一双立着，一双倒在地上。袜子有一只在立着的鞋里，有一只在地毯上。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酒店标间。
这人真有趣，我想。跟别人在酒店还跟我发消息。
一只猫：你咋在酒店呢？
小皮：对呀，来成都出差。
哦，不在成都生活。我聊天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半。经历了3次狗血的突然变成异地恋的爱情，我渐渐变得现实，虽然对爱仍然抱有憧憬。我清楚，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特别当两人不在一个地方的时候。
我的回复慢了下来，只是在偶尔拿着手机，顺便的情况下回一下。
一只猫：那你是哪里人呀？
小皮：泉州人，我在厦门上班。
一只猫：是吗？居然是福建人。
（居然是福建人，再扣一分。我第一个男友就是福建人，大学同学，相当机车/幼稚。我们交往的3年，往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咆哮和声泪俱下的哭诉。作为一个爷们儿的四川女人，一些福建男人是真软糯，做男友倒是可爱，就是很难成为生活的脊梁。）
小皮：福建人怎么了？
一只猫：哦，没什么。（当然不能告诉你）之前我大四在厦门的一家传媒公司实习。福建的女生超级贤惠的！我的大部分女同事什么家务都做。真是很厉害呀。福建的男生也是，说话软软糯糯的。
小皮：我说话软糯吗？
一只猫：还好啦。（是的，很软）
短短几分钟的聊天，竟让我对着这男生产生了好感。第一，他不猥琐。不像大部分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生，小皮和我的聊天中规中矩，其间还透着一丝笨拙。他可能只是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就像我一样。第二，他很有礼貌并且很大几率不是海王。我发消息他基本秒回。这一点非常取悦我。虽然我是在朋友眼中，经常发消息不回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双标喜欢回我消息很快的男生。
没聊一会儿，我就得去做饭了。我每天9点上班，6点下班。下班后在楼下菜市场买点菜。回家随便吃点什么。磨蹭一阵后，10点钟准时开始做第二天的便当。做完一身油烟味，感觉自己变成了黄脸婆。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难过，一做完饭，我必须洗个澡。然后喷上CK One 香水，身上裹了一层淡淡的奶香。又像刚洗完澡那种肥皂香。哈哈，好像又变回了宝宝。又重新爱上了自己。
洗完澡已经是晚上12点。尽管身体疲惫不堪，躺在床上，仍然强迫自己不要睡去。我习惯性熬夜很久了。每晚躺在床上，感觉怅然若失。不想睡觉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有一点珍贵的只属于自己的时间，不想让这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二是每当我关上灯，一个人，平躺在床上，一种强烈孤独感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开始一点一点吞噬我。我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从社交网络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和我一起入眠。
尽管这样说，我还是习惯了在社交网络上各种灌水，和形形色色不同的男人聊天。这些男人非常可怜。他们大多很寂寞，但不是那种让人怜爱的寂寞。大多数男人寂寞得猥琐。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要么，他们并没有太多机会和女性相处，简而言之，他们是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平凡，没有竞争优势，不被女性所喜欢的那类人。所以当他们一开口，就是猥琐的言语。这群男人无可救药，他们在言语上约束不了自己。那么在□□和情感上，就失去了潜在的各种形式的伴侣。还有另外一种男人和之前提到的那种相反，这种男生猥琐的很高级。他们穿着得体，长相身材迷人，从朋友圈看，一会儿又去这里出差，一会儿又去那里旅游。仿佛自己非常成功。女生遇到这种男生一定觉得很棒。但深交下来，发现他们往往工作多年，毫无积蓄，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身材很棒，对女生的长相挑三拣四。以为自己家里有王位要继承。男生最重要的是担当和责任感吧，像这种耍家，每天到处轰趴，不干正经事儿，最好连朋友都不要做。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翻出枕头下的手机。打开那个聊天软件。发现小皮的头像还是亮着的。“你在干什么呀？”我问小皮。
“在看电视”他回答。
又在看电视。他一定是个无聊的人。可我又能有多有趣呢。在夜里12点跟一个陌生男人聊天，无聊中还带点讨好的意味。
一时间时间有些静默。我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还是他主动开口问我：“你知道赵雷的《成都》吗？”
我激动地回答：“当然啦！我就住在赵雷歌里的玉林路。刚好这周六我有空，你想去看看吗？我们可以一起呀。”
小皮：“好呀，正好我一个人在成都也没什么朋友。加个微信吧，联系起来比较方便。”
这个“加个微信”比我以往听到的任何一次“美女，加个微信吧”都要真诚。仿佛我们星期六要去的，不是一个线下读书会，而是一个小学生家长会。而我们因为共同的信念-- 带孩子，而互换了微信。我稍微考虑了一下，也就30秒，把我二维码的截图发给了他。
加上了小皮的微信，第一件事当然是翻他的朋友圈。他居然没有屏蔽我！他居然朋友圈能看到5年前的动态！翻翻他的朋友圈，看到他在游乐场，晚上加班喝啤酒竖中指，跟家里人团年，开着他的白色大众和老乡偶遇。。。。。。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一个正常人。他有常规的工作，幸福的家庭，阳光的个性。他的积极里面，透着一股中规中矩。
其实一开始，我根本记不住小皮的脸。他是顶平凡的长相，个子不高，典型的福建人身高。眼睛鼻子嘴，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鼻梁上的一副黑框眼镜，简直把他原本的五官压平。不过神奇的点也在这里，可能是因为身材偏瘦吧，也可能是因为他鼻梁上的眼镜，他这一套平平无奇的组合，竟显出一丝丝与他年龄（油腻大叔）不相符的书生气。
那一晚其实我们并没有聊太多。只是有一搭，没一搭。但他都回复地很快，就算手边有事，也不会超过3分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