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故事》淳于曦页

4、第 4 章

　　严扣•1

　　妈妈给他取这个名字，只是希望让他能抓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这一生总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一些错误的选择，她认定自己是个失败者，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说这些话的时候，严母是清醒的。严母清醒的时候总是很温柔，虽然温柔里呆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只是她清醒的时间非常短，更多时候则是疯疯癫癫的，还会动手殴打年幼的孩子。
　　严扣一直有着明确的人生目标，那就是赚很多钱，给妈妈治好病，然后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在有小花园的大房子里生活。
　　可惜还没等严扣长大，严母就去世了。她全身是血的躺在马路中央，神智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她命令严扣止住眼泪，从此以后必须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牢牢的抓住手里的东西，让它们属于自己，完完全全的。
　　等严扣长大以后，他才渐渐的收集齐关于妈妈的故事。无非是爱与背叛，只是严母一生走不出阴影，所以没有什么好结局。而他的名字，只是取了那个让母亲发疯男人的姓氏，到底是不是紧紧抓住的意思，谁都不知道。也许两者皆有。
　　严扣一直很认真的执行妈妈的遗命。笑着过每一天，开开心心的，然后努力的抓紧自己拥有的东西。包括那个男人。
　　那个长严扣两岁。两岁而已，严扣还如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风采。严扣甚至想不起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了，只记住了被拥进他怀里时很温暖、很安心，很……幸福。所以严扣不做他想，专心致志的沉浸在他所给予的爱情里，然后一过就是五年。
　　他是严扣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他也是严扣的天，严扣的全部，严扣的整个世界。
　　于是严扣的人生目标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和他一起，两个人在有小花园的大房子里快快乐乐的生活。
　　对于“有花园的大房子”的执着出于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严扣还很小，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有一天迷了路，偶然之下穿过离居住的小区几条街的地方，那里有宽敞、整洁的街道，路边有幢红顶白墙的大房子里传出阵阵笑声。他看见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穿着漂亮的裙子，拉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小男孩在花园里忙碌着。那个小男孩虽然拉长着脸不高兴的样子，严扣却眼尖的发现了他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而那个美丽的女人，脸上的快乐毫不掩饰，灿烂的让年幼的严扣羡慕不已。
　　他们也是母子吧？这样就是幸福吧？严扣模模糊糊的这么理解。
　　后来……后来脏兮兮的透过铁栏杆偷看的孩子被花园里的小男孩发现了。仅仅只是四目相交，没等人家开口，严扣已经飞一般的逃离。
　　到如今，男孩长什么样，那个女人有多美丽，他都记不清了。只有花园和快乐的认定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严扣的记忆里。
　　他的人生目标——或者说“理想”，其实很简单。严扣没有过多的想象，他没有多少空闲可以补充那存在于记忆中的美丽理想。他很忙，忙着功课、忙着打工、忙着和恋人定期的、雷打不动的约会。

　　当那么很漂亮的女生带着朋友在食堂围住他的时候，他不明白自己是得罪了谁，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让那个多女生怨恨。直到从领头的女生嘴里听到了恋人的名字，他才模模糊糊的有了些大概的认识。也只是一“些”而已，突入气啦爱的冲撞打的他措手不及，应急能力几乎为零的严扣不知所措。
　　还没吃几口的饭菜砸向自己的时候，严扣不闪不避，只是垂下了头任由女生尖声的苛责。漂亮的、高傲的、强势的女性，让他直接的联想到他的妈妈，他怕。只是漂亮女生出口的话很难听，即使迟钝如严扣也觉得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不好。还有“勾引”、“犯贱”的无法联系到实际的词汇让他完全莫不着头脑。
　　他……什么时候抢了她的男朋友？他不是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吗？他不是只属于自己的吗？为什么自己会被骂？无耻、犯贱、□□、龌龊……这些丑陋的字眼，说的都是他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手脚冰冰凉的，周围的喧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严扣发现自己好像躲进了一层虽然透明、却很牢固的壳里，人声传到耳朵里也是闷闷的，非常的不真实。让严扣觉得安全，却又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
　　“严扣，把头抬起来。”
　　严扣浑身一震，那句指名道姓的命令式的语句像利器砸开了他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壳，他反射性的抬头，因为语句里的不容置疑和冷静。
　　严扣觉得害怕，没有了那层壳好像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议论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浑身赤裸的小丑。那些眼光和轻声的议论扎的自己很疼，很难受。
　　手被用力的握住了。
　　严扣低头看自己的手，被那人紧紧的握住，十指紧扣，紧得没有一丝缝隙。那人的手比自己的要大上一圈，很热，相贴的手心有一些汗水。可是他握的很紧，而且坚定。
　　严扣专心的观察着他的手。手指比自己的修长、指甲的形状也很漂亮，关节不会很粗大，瘦削却有力。可是还没等他看够手就松开了，严扣不由自主的踉跄，身体陷进了舒适的座椅。
　　他猛然清醒过来。
　　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他怎么就傻傻的跟着林幼走了呢？
　　是啊，抓着自己走的人是林幼，“他”说不可以接近林幼，林幼很危险——
　　“你想回去继续被人议论吗？”
　　严扣停止了挣扎，他不想。
　　那种壳被砸碎之后直接加诸在身上的视线、小声的议论都让他不寒而栗。不是从小时候开始，就常常被那样的视线和议论声包围的吗？可是无论过了多少年，他还是无法习惯这种东西。像是展览的稀有生物般的对待是严扣一直无法忍受的东西。所以他才很听“他”的话，偷偷的约会、偷偷的亲吻，甚至十指相扣也只在确认无人的地方。
　　“他”陪着自己躲避那些奇怪的视线。事实上来这里上学以后他已经很少感受到那种视线了，虽然“他”仍拉着自己躲，可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恋人，亦或者是习惯了两人相处时一起躲避众人视线的模式，自己、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认为那有什么异常！自己很喜欢食堂的饭菜，可是“他”却从来不陪自己去大堂吃饭，“他”也让自己就算在路上遇见了也要装作不认识……自己从来都没有向他发问为什么别的人谈恋爱都会一起去大堂吃饭，一起在街上手拉手。他一直以为是习惯了一起躲避那些视线——
　　严扣陷入了混乱，以至于自己被拉着手进了宽敞明亮的陌生公寓里都没有反应过来。
　　“严扣？严扣？”脸颊被轻轻地拍了拍，严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蹲在自己身前的人身上。脸上还是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他却忽然很清晰的感觉到了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忧。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知道。
　　“阿海他——”严扣一把抓住林幼的手，急急的发问。
　　“慢慢说。”林幼的语言呆着奇异的魔力，简单的词汇让严扣静下心来。雾蒙蒙的四周围逐渐清晰，他定了定心，慢慢的试图理清思绪：
　　“我跟阿海在一起，是不对的吗？”严扣这样开口，慢慢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还是默默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