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愧疚 ...

  •   为了我,他留了下来。

      我曾试图将他劝阻于圣盔谷战役前夕。
      当时夜已降临,空中回荡着成千上万敌军袭来的威胁,每一秒都似乎离得更近;要撤离,早就为时已晚。
      暴雨倾注,坠落于老人与孩童锈迹斑斑的盔甲之上,铿锵有声。这些钢盔对他们是如此的不合适;纵然他们义无反顾涌入了战斗的队列之中,他们是农人,是孩童,远非那些惯于承受战斗之残忍暴虐逐步切身逼近的战士。

      我们肩并肩站在圣盔谷的城墙堡垒之上,望着眼前这一片漆黑,好似这黑夜也生出一双眼睛来,怒目瞪视着我们,这对视只有在间中偶尔的一道伴随暴雨的闪电划过天际之时,才会被打断。

      我转向他,飞快而亲昵地将他的手握在我的掌中;没有时间想更多,也没有时间做更多矜持优雅的举动,这一刻,命运未知的一刻,我同他就一起在这刀锋的边缘摇摇欲坠。我举起另一只手在他脸庞上抚过,拨开了他脸上被雨水打湿的乱发。他并没有退缩回避,两眼带着疑问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我匹配不上的真诚与信任。

      我几乎无法望着他,无法忍受他眼里的希望。

      “还不晚,”我抚着他的脸飞快的说,因为绝望,我已经不介意这样触摸他了,“你的族人要扬帆起航了。”

      他慢慢的,让人难以觉察地缩了回去,直到我的手离开他,手心里只剩下空气的时候,那恍惚微弱的不置信依旧存在于他眼里。

      “你是属于他们的,”我说,“你现在应该跟他们一起走。”

      “你这话不可能是认真的。”他回答。

      我发誓,我这话字字心声。

      我们那时并非情人,然而,他拒绝离开我。

      *****************************************************************************
      他留了下来是为了我。

      我再次试图将他劝阻于前往米尼斯蒂里斯之前。
      背靠埃尔刻之石坐着,将双腿伸长在地上,我抓住他的双手将他拉下来,紧靠我,如此亲密的让他跪坐在我双腿之间,黑夜恰如其氛地降临,将我们与窥伺的眼睛隔离。

      “你知道我很珍视你,超过任何其他别的朋友。”我在微光之中注视着他。

      温热从莱戈拉斯的肩膀透过他那鹿皮外衣,我的手顺着他渗透温暖的柔软脖子渐渐向上,去触摸他的束发丝绳,手指之间是绢丝一般的柔顺,我感觉自己战战兢兢得捧着一汪休憩于我掌中的清泉。

      他的头微微歪向一边,好让我的手捧着,过了一会,他的眼睛忽闪了一下,闭了起来,浓密的长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

      “去跟你的族人一起吧,mellon-nin。”我说出口之后,咒语解除了,我的手滑了下来,

      “我肯定你自己的土地上也正发生着战火,”我轻柔的说,“你可以把吉姆利也带走,虽然我对于你们的陪伴非常感激,我知道别处也需要你,我希望你能与你自己的族人在一起。”

      短暂的惊讶令他的脸在一瞬间有些许僵硬,然后他飞快站了起来。

      “就当我求你。”我飞快补充道。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他甩开我的手,终于说话了,“要我背信弃义离开朋友?”

      他低头望着我们脚下的大地,不以为然地侧目斜视一群远处的杜内丹游侠,过了一会,他又将注视投向我,眼睛里闪烁着被背叛的伤痛。“或者,你赶我走的原因是——你不再需要,也并不想要我在你身边了。”

      “我的命有这么重要吗?”他苦涩地轻嘲道,“我不过是那千千万万中的一个,不是吗?死去的精灵又不止我一个,而且还有更多的精灵会死去的。”他皱着眉梢,转而望向北方,那在夜的余光中显现轮廓的,笼罩着黑暗阴云的丛林。

      空气是这样静滞;即使春天还会再度降临润泽这片大地,现在却没有任何早春的蝉鸣预告其来临,这一定是死亡之路的某种诅咒,幽灵军队将其所携带之死亡气息笼罩在一切打搅了他们活物之上,让它们绝望,让方圆几里的土地枯萎而了无生气。而那森林的静默加深了这种气息。

      只有一个从小由精灵养大的人,才看得出莱戈拉斯此刻矜持冷漠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思绪。

      他似乎还想说话——我飞快把他拉向我。

      那一刻起,我们堕入了地狱。就是那双唇轻轻接触的那一刻。
      太专心于渴求这种温软,以至于根本没注意从什么时候起,温柔的接触就变作了狂吻,也许就在他分开他双唇的一刻,也许在我的手滑过他背部的肌肉,去纠缠他头发的一刻。

      他跟我想象的一样激情迸发,从来没有一具躯体好像这样急切地想要与我的躯体融合在一起。

      如今当我独自坐在书房里批阅完了所有柬信奏章之后,我会想,真的有这么一刻,当我改变了一件事,我就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想着我的王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从不像我一样被这种想法困扰。

      *****************************************************************************************
      他现在离得并不远,他在伊锡利恩的广袤森林里为自己安了一个新家,离岗多不过一天的骑程。

      我与他结合在米尼斯蒂里斯之役胜利之后,在自杀性的冲向黑门之前。
      他带我进入他的寝宫,把他自己给了我,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将我拉向他的身躯,直到我深深进入他的体内。
      就这样互相绝望地紧紧依偎,让这个疯狂的世界在我们周围轰然倒塌。

      后来,当战争结束了以后,我才意识到,他其实早就明白我的职责在哪里,哪怕是,我的心并不在同一个地方。
      即便如此,对于他来说,依旧没有造成任何改变。

      当他在皇室庭院的白树之下走向我时,他依然欣喜,庄严的衣袍让他看起来比任何一个传说中的美雅还要优雅,他如同兄弟一般握着我的肩膀,为了我完成命中注定的使命而骄傲万分——也许有一刻,他眼中也曾微妙地流露出一点点凄凉与后悔。

      我还以为,这一次他一定会扬帆西行了。但是,他依旧为了我而留了下来。

      我为了我的确想要他为我留下来而痛恨我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愧疚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