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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115章 午夜醒时 ...

  •   晴翠宫,午夜子时。
      权双方才安顿好了再次发疯过后的向惊鸿,累得都不想站起身挪步子,索性便先在一边的软榻上闭目休息了。

      守夜的宫女静悄悄换上烛灯,走前好奇地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立刻被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急急退了出去。
      除了还是那副骇人的毒尸模样外,更令人胆寒的,是其不知何时睁开的锐利双眸,不似是发狂的状态,却是清醒得很。

      在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脚正被禁锢着而难以动弹后,他也就完全不去尝试了,只是干愣愣按原样躺着,转头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的环境。
      看着身边软榻上睡得极浅的人,以及记忆中便是她寝房的格局布置,向惊鸿终于明白过来现在的状况。

      应该是没死,被她救出来了,只是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在寝房的一角安着台剑架,出鞘的沧海剑和巫山剑一上一下整齐地横架着,两把剑的箭刃均是在月光与烛火的照映下呈现一面寒一面暖的色泽,两副剑鞘并排紧挨着放在最下面一层。
      他的眸光沉了沉,盯着那两把剑盯了许久,终因为扭脖子太酸才回过了头。

      回过头却见原本躺在榻上休息的权双慵懒地抬手揉了揉眼,随后边睁眼边缓缓爬起身来。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此时居然心虚极了,边暗骂着自己没出息,边立刻闭了眼一动不动,装睡。

      只听得权双走了两步坐到床边,伸手为他盖了盖被子,手停在他的耳下微有困惑似的愣了愣,而后居然抬手摸上了他的脑门,反复探了好久。
      她是发现了他在装睡、还十分不解地在想他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莫非春妹妹的解咒术起了效果……”
      权双用很轻的声音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对他说话,“惊鸿哥哥,你要是觉得难受,我给你把锁解开吧。”

      “别动。”
      向惊鸿忙睁开眼急急相劝,只是心里别扭得紧,说出口的话也不经大脑思考了,“心真大,不怕解开后我杀了你?”
      好吧,他只是察觉出自己身体绝对没有恢复,怕再度失去理智伤害于她,可一开口又习惯成了打打杀杀的威胁。

      权双怔了怔,瞪起眼睛怒道:“向惊鸿,背主投敌的账我还没找你算清!杀了我?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话出口就后悔的同时,还被她精准戳了一遍心里的痛处,向惊鸿甩了个委屈的眼神,就别过脸去躲着她的视线。
      两人无言地沉默了许久。

      “……若你们决定处死我,我能要你亲手行刑么?”
      他终于憋不住,半哑着怯生生问道。
      这恐怕是他现在唯一剩下的愿望了,如果连这都被拒绝,那么他这一生还真算是挺一事无成的。

      权双咬牙:“想死,没这么容易。既然落到我手上,就准备好后半生都为我效力来弥补你先前所犯的罪孽!”

      向惊鸿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确认了一会儿又急急避开:“就凭我这样?你还真是用人胆大,不怕被发现之后名誉扫地么?到时候,还如何争女皇之位?”

      “不用你提前操心。”
      权双捏起他的下巴,俯身贴近其耳垂,幽声道,“继任者之位,我势在必得,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有没有用你,都不会影响我的路。”
      对于执政争权这方面,她向来喜欢也擅用铁腕手段,腐儒的口水可淹不死她。

      向惊鸿被她喷出的热气痒得浑身轻颤,怨道:“既然不影响,那你还留我做什么?供你取乐的恶趣味?”

      “哼。”
      看到他的反应,权双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半笑着哼哼了两声,“取乐倒不至于,不过你终究得明白自己的位置。”
      话落,趁他不注意,猛地往其半边脸上亲了一口。

      “权双!”
      向惊鸿如触电般炸了毛,激动到眼眶里愈发湿润,“你这也下得了口?!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权双瘪瘪嘴,微微红了红脸,别过头去看向寝房的另一头,见原先妆台上的铜镜被她翻着面,随即便想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自从被救回来后,经过陆折春一番猛药的治疗,除了保住性命,也顺带治好了他那副被毁的面容。

      不得不说,她春妹妹的医术绝对举世无双,如今他恢复的容貌,完全就和当年那个惊鸿绝世的翩翩少年一般无差。
      那是她年少时珍爱无比的至宝,是她无论多少遍都看不腻的容颜,她有意将他深藏在染花宫中近十年,不愿让他这般的美貌被世人所觊觎了去。

      只不过因着幽冥噬心咒的关系,此时的他依旧全身上下皮肤紫黑。
      可先前那样毁坏的面容她都说服自己完全地接受了,甚至连日后要为他挡下多少唾沫星子都计划好了,如今这般根本只是小巫见大巫。

      权双回过头,抬手为他拭了眼角即将溢出的泪,笑道:“惊鸿哥哥,不管你什么模样,我都……”
      正要把提前预演了无数遍的话正式说出口,窗外的凛风忽地一阵呼啸作响,寝房内的烛火也应景地暗了一暗。
      她稍稍一愣,只见床上的向惊鸿眼神已经涣散,手脚又猛烈地挣扎起来,回到了先前发疯的模样。

      “惊鸿哥哥!”
      权双惊呼一声,不甘地俯身抱紧了他,却如何也制止不了他的癫狂挣扎,于此万籁俱寂的午夜,不断地发出铁锁撞击和嘶哑吼叫的巨大响动。

      房外传来守夜宫女担忧的声音:“殿下,已经快要到四更天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奴婢们会照顾好公子的。”

      权双忙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刚到丑时。”

      ……

      又是一日的折腾,再度清醒过来时,向惊鸿先注意了一下天色。
      又是午夜。
      只是权双好像不在身边。

      手脚依旧被铁锁禁锢着,今夜投在那冰冷金属上的月光更落寞了几分,他蹙了蹙眉,扭头又看向剑架上的两把剑。
      ……血?

      心猛地一跳,他反复眨了十数遍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沧海剑的剑锋之上竟淌着鲜红的血,一滴滴沿剑刃流下,又浸落在正下方的巫山剑刃上。

      该死,她到底做了什么?!
      向惊鸿暗骂一声,手上立即来回挣扎起来,这回是当真试图挣脱铁锁,十万火急地想要确认她的安危。

      外头踏来轻轻的脚步声,房门被缓缓推开,持着一盏烛灯,权双裹着厚厚的绒袍披风,长发湿漉漉得有些些乱,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走了进来。
      见床上的向惊鸿果真又在这个点恢复了神智,她掩不住面上的欣喜,匆匆走到床边,一手抓着披风的领口,从袍中的一条缝里伸出的另一只手放下烛灯便抚上了他的脸。
      她这副模样,很明显是刚刚才沐浴完,厚厚的绒袍之下却穿得甚是单薄,随着体热幽幽散发出甜丝丝的花香气。

      双手被禁锢得死死的,向惊鸿突然一个扭头张口咬过了她的手指,他咬得很是小心翼翼,除了齿尖的些许用力之外,不敢有多余的碰触。
      试探性地轻轻用舌尖四处点了点,他立刻松口放开她的手指,怒道:“你嫌活得太久了?还自残?!”
      重铸后的沧海剑之威力,他不是没有体验过。

      “哪、哪有。”
      权双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和从前那样祭了祭剑,谁知道现在的沧海那么锋利,不小心就把口子划深了些……”

      他更加担心:“你祭剑做什么?”

      “不过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你的神智救回来,没有什么依据,我想到了就试了,多条路多个办法总是好的。”
      权双叹了口气,“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清醒一会儿。”

      向惊鸿皱眉想了想,道:“倾花宫本部的幻术之力需要在每日子时去加固结界守御,许是因此顾不上维持控制我们的咒术。”

      权双一惊:“你现在还是被乌雅控制着的?”

      “应该是。”
      向惊鸿坦白交代,“乌雅想要用咒尸军团代替现在的活人为她所用,这个计划她自从占领八方幻境后就开始酝酿了,其余的我所知不多。”

      权双点点头:“我知道了,之后的事,我们会去处理的。惊鸿哥哥,我皇妹一定会有办法给你解咒的,你放心。”

      “放心?我有什么可放心的?”
      但求一死罢了,解不解咒,又有何关系。
      向惊鸿的脸色沉了沉:“你昨晚……是不是想说什么,我那时听不清了……”

      “你愿意听了?”
      权双有些惊讶,又有几分欣喜。

      “……你说。”
      不知怎的,她居然越说话越贴近他,眼下已经几乎是完全压在了他身上,冷得有些微发颤的身子隔着被褥靠在他的胸前,隐隐的幽香不断占据着他的鼻腔,让他越发忍耐。

      “嗯,我是说,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你。”
      权双下定了决心,睁着波粼流转的秋瞳认真注视着他飘忽暧昧的双目,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当年我并非嫌恶你,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你不应该什么都不问就擅自离开。”

      “……”
      他紧锁着眉心,目光越发躲闪,噎了半晌才别扭至极地轻轻吐出一句,“我、我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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