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撩夫两不误》八回

104、第104章 飞鸿踏雪

　　全体大比第一日，权荫便轮着上场了。
　　比试场地就在城南乐坊本部前的大广场上，临时搭建出了颇为华丽壮观的赛台。
　　陆折春就同凤连瀛挤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完了权荫的两场比赛，有了一年来的刻苦训练和升级版流莺的加持，这两场他都是很轻松地获胜了。

　　她左顾右盼，四处张望，果真找不到半点慎千寒的影子，倒是除了坊主外，其他的长老们都齐聚在首席观台上，时不时还会为自己亲传弟子的比试而鼓舞一番。
　　凤连瀛已经前去报名处报了名，当然是用的洛柒的名字。于是等到一日的比试结束，即将要开始入门选试时，陆折春便为自己施了隐匿术，而后偷偷跟着考评官们溜进了抽选的房间内。

　　抽选的方式便是最为简单的抓阄，已有小童子将所有报了名的人名和曲目都抄在了一张张纸条上，而后统一放进一方暗盒内，由考评官们轮流抽取。
　　打头的那位已经抽出了一张，小童子立刻小跑着去给赛台上的司仪传达，而后便听得外头的司仪高唱起来：“入门选试环节——第一位、宫才俊——筝曲《渔舟》——”

　　房内的考评官们亦依次出了门，坐到了台边专门设置的评席上，筝音响动，演奏开始，只剩得几个小童子看守着抽选房内的布置。
　　陆折春跟了一遍流程，大致梳理了一番，自己能下手的最佳时机，也便是这个时候了。
　　只是，那么大一只暗盒摆在房中，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操作一番还真需要点胆量。

　　她溜到房间另一头，由几扇屏风与外室遮着，趁小童子们都不注意之时，迅速拿了几叠抓阄用的纸条，以及先前因错字而写废的几张纸条，悄无声息都收进了背包内。
　　然后，她趁着一曲结束、考评官们回来抽选下一个的时机，钻出门挤回人群里，再找了凤连瀛帮她照着小童子写的格式和字体，迅速把他的名字和曲目都拓满了所有纸条。
　　卷纸条倒着实废了些工夫，好在拉上柴缙几个一起没耽误太久，她将所有准备好的纸阄都在背包里收好时，看了一眼台上计时用的八炷香，已经烧掉了四炷。

　　继续趁着考评官们抽取的时机隐身溜进房内，接下来又等了几位，依然没有抽到凤连瀛。
　　直到还剩最后一炷香，而依然没有抽到时，陆折春目送着考评官们离开房间再次上台，也不由地为他们抹了一把汗。
　　这来来回回可真够累的，面子工夫要不得啊。

　　估摸着下一次便会是今天的最后一位了，陆折春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一枚药丸，正是先前在青冥楼的秘库塔十层收获的毒丹。
　　根据凤连瀛拓下的丹方记载，这枚摄心幻魄丹的功效便是使人致幻，暂时麻痹其感官，使其察觉不到周围发生的事。

　　她躲在屏风后头，手中捏着毒丹用内力缓缓释放，同时运行意念为自己迅速解毒。
　　丹香瞬间在房内四溢，而那几个看守的小童子便顺利着了道，个个麻痹呆滞地站在原地，连陆折春主动解除隐匿术现身都察觉不到。

　　很好。
　　她咬咬牙，听得外头的曲子约莫已经过半，赶紧掀开盖在暗盒顶上的布，伸了一手进去，将里头还剩余的许多纸阄都统统收进背包里，再把那些全写着洛柒的纸阄从背包里放了进去。
　　流利地做完这一套，又赶紧盖好布，隐身起来一一为小童子们施上解毒术。

　　待考评官们再度疲惫厌倦地回到房内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今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不入流啊不入流！”
　　领头的考评官边摇着头边怨道。

　　“别急，只是第一日，说不定后头有的是好苗子呢。”
　　跟着的也叽叽喳喳讨论着，“只是真累啊，幸好今儿还就剩最后一个的工夫了，熬完就收工休息去！”

　　陆折春趁机又溜了出去，急匆匆想要赶回凤连瀛身边提醒他，却是被人群挤得步子都几乎迈不开。
　　最后一炷香只剩下一半，众人也都知道今日只有最后一个机会了，报了名的都各自捧着乐器在台下焦虑地等待和盼望。

　　万众瞩目之下，台上的司仪高唱出最后的一位：“第十六位——洛柒——琴曲《飞鸿踏雪》——”
　　果不其然，正中下怀。
　　果不其然，一片哗然。

　　“洛柒？我没听错吧，他居然也来参加乐坊选试？”

　　“以前也没听闻过洛柒会乐艺的啊。”

　　“他不是都嫁给皇女了，有福不享，来乐坊做个入门弟子？”

　　台下已经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陆折春还在着急着寻人，突然就见一抹夺目的正红翩翩飞起，跃过人海悠然落于台上。
　　他缓缓放下手中淡青木色的雾落琴，在嘈杂声的围绕中静坐于琴前，闭眼凝思片刻，而后缓缓睁开一双深沉凤眸，同时起手抚上琴弦。

　　一拨，惊鸿飞鸣；
　　一挑，踏雪印痕。
　　仅仅起头几个音，清澈，明媚，声如洪钟擂鼓，一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悉数吸引，烦闷喧嚣顿时不再继续，皆转而静默地欣赏起如此天籁之音来。

　　陆折春同样被震撼了，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就是你说的“会一点”么？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悠扬琴音铮铮如鸣，唤进每个人的心中恍如潺潺清溪淌过，涤净了一切幽邪鬼祟，明明未施乐坊的清神洗魄心法，却仍能令人感到无限的心旷神怡，真好似化身一只悠游自在寄情天地的鸿雁，于冰天雪地间轻灵腾跃，滚风踏雪，唳唳远鸣，回音辗转。
　　群情沸腾，却无人敢出声打扰，皆只默默压在心中，荡漾着、起舞着、飘扬着，如痴如醉、如颠如狂，沉迷于其天籁琴音、沉迷于其绝艳风华……

　　只有陆折春急了。
　　就没人关注一下那把琴吗！那可是原乐坊珍藏的名琴雾落啊！

　　哪知在场所有人，包括台上的考评官们，都被凤连瀛本人牢牢吸引着。
　　他简直像个超级磁场一般，将所有投去台上的目光瞬间吸到了他身上，竟反使得雾落琴被完全无视冷落了！

　　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陆折春一时不知是笑是恼。
　　待一曲缓落，众人依旧沉浸在各自心中山高水长的一方天地，回味着那一幕幕遐思而起、凛风艳艳的逍遥江湖，她突然扯着嗓子拉出两声长长的怪异尖声：“好琴！好琴——！”

　　好你大爷！
　　顿时道道尖利的目光瞪向了她，个个眸中带火，仿佛要用眼神把她全身烧出个个窟窿来似的。

　　既然已有人率先破坏了气氛，众人便也只得回过了神，而后便是全场如雷般的掌声和尖叫。
　　没能顺利按她的布局进行下去，陆折春正苦心积虑考虑着下一步时，远远突起又一阵喧哗，一袭银白清影飞身而来，飘飘肃落于台前。

　　“快看！那不是清寒大长老吗！”

　　“大长老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莫非是看中了洛柒，想收其为徒？”

　　陆折春也随着周围人手指的方向努力看过去，无奈慎千寒没飞到台上，她小小的个子淹没在人群里压根看不见。
　　嘿呀，反正歪打正着是达到目的了！她干脆直接施起轻功飞身而起，在台前的护卫弟子们拦下她之前迅速跳到了台边。

　　“春殿下？”
　　慎千寒终于也见到了她，朝一旁摆了摆手，让欲要追来把她扣押下去的弟子们停了手，“二位远来必有事出，还请同我入坊详谈。”

　　“无事无事，不过游兴路过，赶来凑个热闹！”
　　陆折春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人多眼杂之下不可刻意。

　　慎千寒会意，同急急跟来的几名弟子吩咐：“老友一聚，备些酒菜。”

　　凤连瀛已经起身，微微朝不明就里的考评官们点了点头，而后捧了雾落下台跟到陆折春身边，看她正高兴地同慎千寒“拉拉扯扯”。
　　瘪了瘪嘴，凑近她耳畔沉声道：“春儿，方才的曲子，是弹给你的。”

　　是他的春儿于雪中挥镰的翩然英姿为其带来的灵感，如古城这种不降霜雪的温室，可能在此写出扶摇九万里的飞鸿之音？

　　“谢谢柒郎，真好听。”
　　陆折春回以一笑，从他手里接过雾落收了起来，随后便拉着他，跟随慎千寒一起进了乐坊内部。

　　遥乐坊本部的建筑颇为古香沉静，踏在厚重的沉木地板上，一路风铃缓摇轻响，宛如仙子叮咛。
　　坊中乐声四起，却能奇妙地互不干扰，乐声之中往往都蕴含乐坊心法，从而使人不会受其烦扰，反倒越听越是心旷神怡。
　　如此一方世中胜地，确实是追求诗情画意、悠游自在的好归处。

　　随慎千寒一路渐深，直至走到极深处的一片森森林苑，林苑连接着城外的一片山水，在此有隐藏的阵法护着，而平常看起来便只是一处水石清华的世外隐居之所。
　　月色已抬，暖红灯烛点起，烛火延伸的尽头处是一座藏于林间的小小亭阁，从中悠然泻出曲曲不停的婉转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