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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劝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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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在草原上踱步,碧蓝的天空偶尔划过几只苍鹰,草色已经转为深绿预示着寒冬即将到来。
草原上长风呼啸将他们在帐篷里因邓辉的顾忌,两人之间无端而起的局促氛围吹散,两人走着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
邓辉刚开口像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夏凉初道:“什么?你说。”
邓辉斟酌道:“我之前不知道你是狼族的王子殿下,多有冒犯,你别忘心里去······”
夏凉初打断他道:“邓兄,你是因为我是狼族王子的身份才和我生疏了吗?难怪自从这次见到你,我们之间好像就被什么给隔开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们依然是朋友。”
邓辉诧异道:“你我身份悬殊,你是狼族王子,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卫,我们怎么会是朋友?”
夏凉初质疑道:“怎么不是朋友?我不知道你们中原人君臣之间有什么不可逾越的,但是我们狼族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强大了能保护身边的人你就是王。还有你不是说过告诉对方的名字就是朋友了,还说过我们能遇上是三生有幸的事,这些你都忘了?”
邓辉心里一咯噔,不是陛下对他们不好,是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也许是观念的问题他没法回答夏凉初。不过他说的后面这些话当时是为了逗他,哄他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没想到他还真给说出来了,心里不由一阵愧疚感,三生有幸的事这种话夏凉初居然当真了。
邓辉仰头看着天空刚飞过去的一只鸟,一会就飞没了,他将话题转移:“你为何摘了面罩,是因为见到陛下才这么做的吗?听闻你这次回去就要承袭狼王的位置?”
邓辉一直未敢直视夏凉初,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毫无顾忌的和他畅谈。夏凉初在他脸上看见躲避他的神色,深邃的眼睛里不知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心事,在四目相对时深怕被看穿,便一直做着回避的动作。
夏凉初很想看懂可做不出一直咄咄逼人架势:“你说的没错,此战之后回狼族父王便将狼王的位置传授与我,作为狼族继承人在没有继承王位时是不能将自己的容貌暴露与外人看见的。”
邓辉疑道:“那为何现在就摘下了面罩?”
夏凉初道:“此时摘与回狼族继承王位并无多大差异,再者说得见大周天子真容,狼族日然要表露真容以礼相待。之前只听程兄和李兄说你在大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跟他们一道来狼族,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是陛下的贴身侍卫。”
邓辉笑笑道:“夏兄见笑了。”
他整天待在凌再平身边时刻警惕身边的任何会对凌再平造成危害的事物,容不得有半点的马虎,自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无所顾忌的说笑。
夏凉初终于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见久违的笑意,虽不算惊艳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边风月了。狼族人生的大都比中原人高大,就是邓辉的身形样貌在中原人里面算是高人一截的,这也还是不能与夏凉初齐肩。他转身停下脚步站到邓辉面前,忍不住将手放在邓辉肩上道:“能在陛下身边保护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我没有笑你的意思。”
“······”
“我知道。”邓辉点头道:“你回了狼族,过不了多久陛下便会回京,我们便不会再有见面的时机,承袭了狼王的位置便做好一个君王该做的,护好自己的族人。”
这下两人四目相对的看了一会,夏凉初紧盯着邓辉似乎要把眼前的人装进眼睛里,邓辉无法回应他便转身接着走,夏凉初在他身后道:“邓兄你跟我说这些,是在提前跟我道别吗?”
邓辉脚步一顿,夏凉初一个经过狼族考验的下一任狼王还需要一个小侍卫来交代怎么统领族人?他觉得自己可笑:“因战事而起,我们之前的相遇也算是萍水相逢,要不是大周与狼族结盟绝无再见的可能,相识一场跟朋友道个别也是应该的,你不必介怀。”
不必介怀。
夏凉初加快步伐追上他道:“既然是道别,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互赠信物表示朋友间的深情厚谊,你没想过有什么东西送我一样的?”
“······”
这下邓辉懵了,相互赠礼到没什么,可他身上啥也没有,除了佩剑只有夏凉初给他们的那个驱狼用的乐器,不过他也不会吹,没事的时候会拿出来钻研看看能不能吹得悦耳些,可这是夏凉初给他们的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别人赠礼都是些贵重的饰物什么的,这些他哪有?陛下给的俸禄赏银倒是不少,此时后悔平日里怎么没用这些来添置喜好,买些字画配饰什么的挂身上,也好随时拿的出手。有谁离别赠礼直接给对方银子的?太俗,一点都不风雅,他虽是个习武之人却也痴迷于文人雅客的那些大雅之举。
眼看夏凉初等了半天他也没从身上掏出点什么,最后无法从怀里掏出一个驱狼乐器和一个荷包,无措的看着夏凉初道:“我只有这些东西。”
夏凉初眸中闪过一丝明亮,从他手里拿过月湖——就是那个驱狼的乐器。
“月湖在你这?你会吹月湖?”夏凉初惊诧道。
邓辉摇头胡扯道:“那两个小子吹得太难听了,我就把它要来了,免得他们再祸害别人的耳朵。”
“······”
这个解释还真让人出乎意料,夏凉初又从他手里拿过荷包,绸缎料子的荷包面上用金线绣了一朵盛开的莲花,另一面单一个辉字绣着,做工精细。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全都是金块和打造成各种形状的金块,这在狼族也是个富人的身价。他将金块全都倒出来,从里面挑了一个最大的,飞奔的骏马形状的金块放在荷包里,揣到自己怀里。又将自己皮革质的钱袋和邓辉刚给他的匕首一起从怀里拿出来,把邓辉的金块子全都一股脑的装了进去,然后递给邓辉。
邓辉目瞪口呆的看他麻溜的做完这些,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就算是相互赠礼了?那只马是他最喜欢的,跟从狼族骑回来的俊骁一样丰神俊朗,又是他的生肖,邓辉心道:你可真会挑。
夏凉初做完这些道:“你的东西我收好了,我给你的可别弄没了。”
邓辉攥着匕首和钱袋道:“好。”
夏凉初满意道:“这就对了,我教你吹月湖吧。”
邓辉疑道:“嗯,它叫月湖?”
“我们坐下吧。”夏凉初拉着他道:“月湖是我们狼族最神圣的湖,每当月亮最圆的时候倒影在湖面上,湖面就像一面镜子,这个时候族人就会过来许愿,而且大多都会实现。它的流水声使人听了心情也会跟着愉悦,而它吹出的声音就像是月湖里流动的水声,所以我们就叫它月湖。月湖不仅可以驱赶狼群,还可以作为乐器吹奏欣赏······”
邓辉笑道:“真的吗?原来月湖还有这层缘由,听起来是个多么美好的地方。”
夏凉初道:“信则灵,不过我也没试过,若是有机会和邓兄一道在月圆之夜向月湖许愿那就再好不过了。”
“······”
邓辉一愣不知所措的把月湖给他,夏凉初先演示如何拿月湖的姿势,然后手把手教他吹奏的方法。不一会儿,随着风吹草动的节奏响起一阵阵悠扬婉转如湖水流般悦耳的畅快乐声。
程长靖他们赶到伽德部王城见到伽德王斯郎泽仁和大执法赞桑嘉措,伽德王得知古尔巴吉等人被俘一点都没有悲伤难过的意思,反倒是像有人给他报了杀父之仇一样,碍于赞桑嘉措在一旁他只好做出一副对大周来使表示愤懑的态度。
赞桑嘉措得知几个爱徒被俘,气的差点没当场掀桌子砸了这场会面,不过大师的修为成功的压制了滔天的怒气,赞桑嘉措语调平稳道:“诸位前来不会只是来告知我族战败的消息,有什么其他目的还请明说便是。”
沈韬奉上凌再平写的劝降书道:“那就请伽德王与执法大师仔细看明了这份书函,这可是陛下亲笔所书,若是有不解的地方,再下随时可为二位解答。”
两人看完最愤怒的还是赞桑嘉措,手抖的差点没拿住凌再平的劝降书,他厉声向伽德王道:“王上可看见了,大周的皇帝要我们投降出城接驾,否则大军攻城,王上还不快派兵阻止将古尔巴吉他们救出来。”
斯郎泽仁毫不在意他如此大声的向他吆喝,此时仿佛有了底气质问道:“大执法,这可是你的徒弟带领的军队执意要去攻打大周的,现在被大周的皇帝打败成了俘虏,你想救人就自己想办法,伽德部族人如何再禁得起一次攻伐?”
程长靖心道伽德王虽庸碌,倒还拎得清轻重没有拿族人的性命胡来,攻打大周本来就是古尔巴吉他们的意思,作为傀儡的伽德王开始可能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任由他们独断专横。现在陛下来了,大周的军队也来了,斯郎泽仁若是睿智些便可借此机会肃清王室内和尚乱政之像,收回王权。
赞桑嘉措不可置信道:“王上这是什么意思,老衲的徒弟都还在他们手上,王上不想救他们?难道是要等大周的军队进城,出宫接驾吗?”
斯郎泽仁不耐烦道:“大执法,攻打大周本来就不是我的主意,大周的皇帝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我们投降我族的百姓便可免遭罹难,你为什么非要与强族作对?你看看这次仗打的伽德部失去多少人的性命,你问过他们愿意去打仗,愿意去送死过吗?前些天玉门关刚送来战报十二万兵马全军覆没,这还不够你折腾的?”
“······”
年纪大了听不得违逆之词,斯郎泽仁从未对赞桑嘉措说过这样违逆的话,此时被他气的脸红脖子粗话都说不上来反将怒火转向沈韬他们:“你们大周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别欺人太甚!”
沈韬与程长靖等人坐在王宫里悠哉的欣赏二人从不对付到差点掐起来。
沈韬正声道:“劝降书上陛下写的清清楚楚,正是大师与伽德王所看到的那个意思,向大周投降,赔偿损失!说到欺人太甚我还想问问大师,利用叶赫舍挑起达玛族之乱,使用妖法攻打大周边境,勾结东瀛人扰我南海安定,屠尽我大周一城百姓,截我大周商队,这些种种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大师可曾给个说法?我大周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故来招惹我们?这是你伽德部自找的!”
“你!······”
赞桑嘉措气的愣怔发不出声,斯郎泽仁歉疚的做起和事老:“诸位来使不必介意,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沈韬稍缓和道:“那就请伽德王尽快商议出决策来,陛下的大军可不会向我们一样温柔的等候。”
斯郎泽仁安抚道:“来使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几位远道而来一定是累了,不如本王命人安排诸位到宫内厢房休息?”
临走时李宗林道:“伽德部内部的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还望伽德王妥善处理好内部矛盾,毕竟王室才是正统,出家人始终应该恪守作为修行之人的本分,若是伽德王连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就别怪外人来帮着插手清理门户。”
这话说的异常直白,是个人就没有听不懂的,斯郎泽仁心领神会但并未表现的那么兴奋,或许赞桑嘉措知道他不敢,这人就是说出来吓唬他的,对李宗林投来凶煞的一个眼神警告。
李宗林何曾惧怕迎上赞桑嘉措阴挚的眼神,斯郎泽仁见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打起来的架势赶忙从王座上起来道:“今日我看大家都累了,投诚的事还有待商榷,不如这样过几日待本王于大执法统一了意见再来与诸位商议如何?大执法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再说下去也着实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将矛盾激大,程长靖他们便跟着宫人到了斯郎泽仁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回到自己住处的赞桑嘉措独自一人打坐至三更天,将白天的沈韬他们的来意重新理了一遍。他们此来是逼迫伽德部向大周投降,而斯郎泽仁意在此,自己兵力有限想要与大周强军抗衡绝不可硬来,既然斯郎泽仁有意投诚何不借此计假意投诚,再暗中调兵三面围攻凌再平的军队,任他插翅难逃。
第二日他便与斯郎泽仁达成一致同意开城迎接凌再平大军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