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饭三顿

30、科场误会

　　春试照常进行，主考之人依然是当朝的太子。不一样的是，以前众人都笑话这么个主考，而到如今却是没人敢多说废话了，毕竟一身才学可以令所有人口服心服。
　　景承走在考场之上，身后青和一步不离的跟着。看着奋笔疾书的人淡然一笑，偶尔有人抬起头则是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这种地方任谁都是会紧张的。看着那一个个抓耳挠腮，连执笔的手都在发颤的人，景承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绕过一个弯，强撑的人终于跨下来，脸上发白尽是虚汗。
　　青和看着也是不忍心，便劝道：“你去歇会儿吧，虽然你是主考，却也没必要一直在这儿守着的。”
　　再说，守着人家也不知道。一身三品文官官服，谁都不会怀疑什么，除了细心之人会惊讶于他的年轻。
　　“我也没打算一直守着，不过就是来看看而已，看完了就走。”景承笑笑，一手撑着墙站起，青和却是抱怨：“他也真是的，明知道科考的时候你要忙前忙后，偏偏还下这么重的手。”
　　景承抬头看看，青和虽说已经不是先前般讨厌黎风，但心结却依然没有打开，言语之中还是不待见黎风。
　　景承笑道：“你怎么就说他下重手了？其实他也是明白的，若不是因为这几日要忙，只怕我现在还起不了身。”
　　青和心思一动，惊道：“那么说，你生病基本上都是因为挨了打？”
　　以前青和就一直觉得奇怪，虽然说景承看上去不是十分壮实，但也不像是那么容易病了就倒下起不来的，而他一直也没有机会知道个究竟。到如今这么一提，他倒是联系起来，只是心中万分的惊讶。
　　景承点头，“你小点声，这种事情还是少点人知道比较好。”，其实那只是少点人知道比较好，确切的说应该是不能够让人知道的。
　　青和想到也收了声音，一边问：“那我不说就是了。现在你是要继续看看，还是回去？”
　　“你觉得呢？总不要老是问我该怎么做，你也应该拿个主意。“景承看着青和，他是不愿意青和只是留在身边差遣的，若是可能，他希望青和能够独挡一面，远离这个是非中心之地，顺便还能带着烟如离开。
　　青和一惊，“这自然是由你做主的，哪里轮得到我拿主意。”，只说着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景承是刻意提起的，那么他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他这般说似乎刚好堵住了景承的话。
　　景承伸手按住青和肩膀看了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将心里的打算告诉他，“走吧，还剩半场……”
　　“半场明天再来不行吗？”似乎是被当做了依靠，青和也感觉到他是在强撑着，这般他也开始不快了，“你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的吗？”
　　景承一愣，手中却放了开，“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没事吗。”，微微一笑，确实不像是难受的样子。
　　青和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也就闭了嘴不再说话。景承也就往场中走去，藏在袖中的手却狠狠掐紧，将指甲磕进了掌心，面上却依然是淡淡的微笑。
　　青和在后面紧紧跟着，只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傲然挺立却依旧谦和的背影，一个人背负太多却没有人真的能够替他分担什么。而他也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对于身边的人从来不强求什么，甚至一直是处处照料周围的人。
　　青和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只想清清静静过日子，所以有些事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不去参与。这般的自私自利，连他自己都是讨厌的，只是他宁愿讨厌自己却也不愿意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终于鼓起勇气，到了面前拦住，景承奇怪地看着他，心里却已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何事？”
　　青和愣住，这么问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况且他想说的事情他不信景承会不明白。
　　久久没有动静，景承从他身侧走过，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青和再一次到了前面，再一次拦住，再一次一言不发，只希望景承能够明白他的心思，能够暂且离开。
　　景承却意外沉下脸色，许久之后竟是命人将青和架了出去。
　　这时候青和忽然就不明白了，开了口想问为什么，奈何嘴也被人封住了。

　　贡院之外，青和愤愤然扯下塞在嘴里的布条，直直瞪着猩红的大门。
　　忽然觉得，四个字刻在了心里。
　　以前待他好那又如何，终究还是君臣有别，即使是再不济，他们也不是平等的。
　　愤然转身离去，没有停留，直接就跑进了青玉楼。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事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这儿来，似乎只有在这儿才能解开心中的郁结。

　　绿云依然笑嘻嘻看他，听着他抱怨却不说一句话，直到后来喝多了酒，沉沉地醉了，绿云才找了件披风替他盖上，未了还无奈地笑笑。
　　绿云转身出门，迎面碰上了面沉似水的万黎风。
　　“怎么回事？”两人走出几步黎风才开口问，绿云浅笑摇头，“不清楚，今天一来就喝闷酒，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什么了？”黎风清楚这一日的安排，论理青和这时候应该还在贡院里才对，看这情形似乎是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听了绿云叙述，黎风隐隐觉察到不对劲，便一个人出去，只留着绿云看好青和。
　　黎风等在贡院门口，见着人群散去，见了景承更是一路跟着。
　　景承发觉便招呼了其他人，走上了偏僻的路。两人一打照面，黎风不容分说就将人往一边拉。
　　“这是怎么了？”景承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有腕上箍得很紧的手有些让他害怕。
　　黎风放开手，留下青青的指印。
　　景承揉捏着，却是看着黎风，黎风看他一会儿，“没有把握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景承一愣，“什么没把握的事？”
　　“你为何刻意不让青和参与？”将青和赶出，就是要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做，到时候若是事发也与青和无关。他这么做不是没有把握是什么？黎风认定如此，也明白青和更是误会了他的苦心。
　　景承不知道如何回答，黎风与他擦身而过，只留下一句：“青和在青玉楼，醉得一塌糊涂。”
　　景承微微错愕，却跟着黎风而去，因为黎风也是往青玉楼去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黎风停下脚步，景承答：“我想去看看青和。”
　　黎风轻叹，“你现在去看他不是等于自找苦吃吗？他现在误会了你，你给他点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景承左右看看，却是苦笑：“有些人是不会自己想明白的，我想我还是应该去和他说清楚，时间越久只怕误会越深。”
　　“那你就不怕他乱说话？”黎风打断他，心中也有几分担心。
　　青和总是个没轻没重的，这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欠揍的事情。景承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被他骂一顿，我当做没听见就没事了。”
　　黎风无奈，却也不阻拦他，“你自己小心些就好了。”

　　两人并肩而行，慢慢走进青玉楼，这时候青和竟然还没有离开。
　　景承独自一人去看他，却只见青和躺倒在地上。笑着扶起了人，将他弄到床上。
　　一番折腾青和迷迷糊糊却是醒了过来，看见边上的人竟是一愣，一会儿又嘀咕：“我做梦了？”说着一头又栽了下去，呼呼大睡。
　　景承摇醒他笑道：“都醒了还装睡，做什么白日梦呢。”
　　青和再一次睁开眼，又抬手揉揉，这才确定他见到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可看见了人他又不愿意了，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为了下午的事儿，生我的气了？”带点赔笑，说到底这件事儿青和也受委屈了。
　　青和却完全的不领情，扭过的头转了回来，却愤愤然下地摔门就走，到了门口却被黎风给堵了回来。
　　青和进退不得，两边看着，“你们什么意思？还不让我走不成？”
　　“没必要急着走，把话说清楚了，你爱走哪儿就走哪儿，没人回来管你。”黎风进屋坐下，淡然如常。
　　青和依然怒火不减，“说什么话？我有什么话好说的？”
　　“说你为什么要离开，到底是谁对不起你了。”黎风指着青和，对这个一犯浑就变榆木疙瘩的人也甚是无奈，见这情景也预料到这事儿难以善了了。
　　青和梗着脖子，憋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黎风轻笑，“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是没有了，你也没有理由这时候说走就走。”
　　青和瞪了眼，“为什么不能走？”
　　“现在还不是你离开的时候。”景承走到一边，后面的事他都没安排好，他不放心青和就这么离开。
　　青和却更是不待见，“你说不能就不能了，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还是在为那事计较……”景承无奈，只好正儿八经道歉，青和却怪怪地推辞，闹得气氛甚是僵硬。
　　黎风最终说了句“胡闹”，又是提醒似得看了景承，自己一个人离开将地方留给两人。

作者有话说

　　昏头昏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