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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季州保卫战(11) ...

  •   秋寒入冬,太阳反而更加温暖,阳光晃着的眼睛微眯,仰坐在城墙之上的霍刀手执一封巴掌大的密信。暗红色衣衫衬着她的脸颊更加白皙,原本上扬的嘴角,微微下垂。
      “秦王有诡,未知深浅。”
      喃喃着密信中的一句话,霍刀瞥了一眼平川城的方向,那个女人已经小打小闹的来攻过四次城了,自己始终没有出面去迎战。不过据说她面色红润,除了一头银发,毫无病态。
      千秋一,你若想骗过我霍刀,怕是还得再学几年。你的身体到底破败成什么样,我似乎比你还要清楚。
      “元帅,那个叫南宫淳尚的又在北门叫阵了。”
      阳光之下,张霁银色的铠甲随着他的一走一晃闪闪发光。困意来袭,霍刀打了个哈气,随意擦了擦因哈气而带出的眼泪。
      “元帅,您看咱们?”
      “随他叫去吧。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那个南宫淳尚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你且无需理会。眼下,陈国内乱牵制了我国大批军力,咱们能不战,还是不要战,等陈国方面有了明显的起色,再把这些日子受的嘲笑、讽刺,双倍还给那群叛军就是了。”
      “是,张霁受教。”
      世人总是说猫抓老鼠,但到底是猫抓老鼠、还是老鼠戏耍猫,在霍刀看来却是值得深究的。谁说体格庞大就一定能取胜、体格小的就必须输呢?这天下,到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看久了太阳,眼睛都花了,走,咱们喝酒去!”
      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恋恋不舍的昵了一眼身后家乡的方向,将手中的密信塞进怀里,霍刀的嘴角习惯性的扬起。
      南宫淳尚叫阵失败,徐州的魏兵就像耳朵里塞了棉花一样,不论自己说了多难听的话都无动于衷,就算自己向上射箭,他们也只是用盾牌拦下。
      无功而返,灰溜溜的回到千秋府,他沮丧的坐在已经结冰的湖边,双手托腮,一边叹气,一边想着到底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逼出霍刀现身。
      姐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上次去叫阵,她用掉了小半盒胭脂脸上才见红色。原本夜夜失眠的她,眼下却是越睡越久,从一天的两个时辰到如今的六七个时辰,这个过程她只用了两个月零十天。
      朗图曾说姐姐最多能活能熬三年,距他得出这个结论虽才过半年多,但显然朗图已经用实际行动推翻了这个论断。一个粗野的汉子,又不愿意隐藏自己的情绪,自己看的出,他看向姐姐的眼神越来越悲伤,那天自己甚至还听到完颜荙和他提到了用蛊续命,若非病入膏肓,谁又敢轻易提起巫蛊之术呢。
      “不冷吗?”
      身后响起一个孤傲且清冽的声音,南宫淳尚听出来者却没有回头,虽然对方的军职比自己高,但他此刻不想和旁人说话,便也没有起身行礼。
      没有在意他的冷漠,换防回来的宋显在他身边席地而坐,一双冰冷的眼睛看向同样冰冷的湖面,默默不语。
      从黄昏到夜色渐浓,两人均安静的坐着,直至背道而驰,两人都没有客套的说上一句话,好像此处互无彼此。
      “空哥哥,小一姐的脸色白中泛青,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秦同裳无法看淡生死,亦做不到真正的局外人,在她看来,千秋一即便不是自己的嫂子,也是自己的朋友,一个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衰败、死亡呢?
      “花开花落终有时,人来人散总归途。裳儿,一切都是命数。”
      将她揽进怀中轻轻环抱,木玄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悲伤的神色,余光瞥了一眼床上与其说熟睡倒不如用昏睡这个词形容更加贴切的千秋一。作为医者,他早已看淡生死,心无波澜。
      “还有多久,空哥哥,你说小一姐还能活多久?我大哥要是守住季州却发现她……发现她不行了,该怎么办,我大哥该怎么办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秦同裳想起兄长就觉得心口疼的难受,“空哥哥,为什么要有命数,为什么要有生离死别呢?裳儿不懂。”
      木玄空不想让心上人难过,更不愿看到她的眼泪,他要让裳儿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只要自己活着一日,便要宠她一日,为了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努力的活下去。
      “或许把生离死别换成曲终人散,会觉得舒服一点。裳儿,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只是有些宴席散场的方式是生死,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一个人消失在红尘中,可能是用死亡的形式,也可能是隐遁的形式,只要思念常在,这个人就不算真正的离开。”
      木玄空的话敲进了秦同裳的心里,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这个独一无二的男人,他视自己如命,却抓不住自己的命。他额上的“小米粒”鼓起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看得出他忍的很辛苦,可他却一个字也不提。
      你会死吗?
      会像小一姐一样痛苦吗?
      秦同裳很想这样问,可她终是没有勇气。
      第二日一早,千秋一在自己的阵阵咳嗽中醒来,她只觉喉咙一阵血腥,连忙从枕头下抽出一方帕子。
      “呕!”
      果不其然,咳出一口淤血。她见四下无人,连忙擦了擦嘴角,将帕子塞进枕头下。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般,起身蹬上白靴,走到衣架前捞下外袍披在身上。
      推开窗户,视线中白茫茫一片,看来昨夜是下过一场清雪。伸出手捻起窗框处的浅浅积雪,感受着真实的冰凉。嘴角微微上扬,冷风顺势从领口吹进怀中,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雪后寒大,夫人还是别站在窗口了。”
      放下托盘,七星走过去不由分说的关好了窗子,千秋一无奈的耸了耸肩,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了,所以霍刀能拖,自己跟她耗不起。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流淌,徐州城始终高挂免战牌,霍刀既不理会自己的叫阵,也不在乎强攻,她到底在等什么呢?是陈国的动态吗?还是说,她有比魏林更大的棋局在操控?
      “夫人把药趁热喝了吧。”
      “好。”
      入口的药曾一日比一日苦,如今却觉得寡淡,千秋一看着那坛晶莹剔透的蜜饯,仰头豪迈的将汤药一口灌下。
      “夫人要吃一颗蜜饯吗?夫人已经很久没吃了。”
      “不了,吃完就真的没有了。”千秋一笑道,“若哪天我死了,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塞进蜜饯罐子里,然后再埋起来,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甜甜的了。”
      “夫人怕苦,却喝了这么多苦药。”
      “苦苦就甜,走,陪我去校场。”起身有些头晕,千秋一拍了拍七星的肩膀,笑道,“走吧,去训训淳尚那个臭小子。”
      天色渐晚,一封家书翻山越岭来到燕驰的手里,他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字字句句都是俏皮,闻了闻那株风干的紫色野花,疲惫的心缓缓流淌着温暖。
      “是小姐吧?也只有小姐能让您这么开心。”燕俊将佩剑擦的锃亮,“小姐今年快二十了吧,等这次回去,您也该给小姐找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了。”
      “说起小柔那丫头,真叫我头疼。你也知道她那次和小诺去金都游玩的事。”叹了口气,燕驰将干花放在一旁,“回来之后非说看上了一个叫张思贤的人,我想既然女儿喜欢就查查那人的底细吧。这一查不要紧,那张思贤居然是江湖上有名的辣手,据说年纪轻轻就屠戮江湖,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就算我这个做爹的同意,一个销声匿迹的人,我根本连根毛都找不到又怎么弄!”
      “原来小姐和您较的是这股劲。”
      “女大不中留,真是为难老父亲。”燕驰无奈的摇摇头,又把干花凑到鼻尖闻了闻,“从前怕她嫁的不好,如今怕她宁死不嫁,哎,不管到什么年月,子女的婚姻大事都是当父母担心的重中之重。你这种孙子都满地跑的人,不会懂的。”摆摆手,燕驰继续道,“不说她了,燕贺有消息没?”
      “暂时没有。”提起燕贺,燕俊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贺哥受刑没有,秦国叛军至今没有用贺哥为要挟,贺哥会不会已经……”
      “天道无常,是我对不起燕贺。当初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被王朴所伤,坏了眼睛,更不会被秦叛军抓到软处被俘,说到底,当初攻下平江城的时候我若听了他的建议,提防王朴,说不定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小人都是防不胜防的,何况王朴是小人中的小人,又怎么能怪您呢。”
      燕俊把剑塞进剑鞘,起身走到燕驰身边,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感叹着英雄迟暮的悲哀。本想再说些什么,见他摆手,便只好闭嘴离开。
      夜深寒凉,燕王宫中一场血雨腥风的母子之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被囚禁在泰和殿的燕钊不服母亲的独断专权,暗中联系王朴等人,偷偷换掉了宫内守卫军的半数人马,只等子夜,便兵临凤仪阁,逼王太后让出王权,生殉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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