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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直击季州(76) ...

  •   破败的秦国大地,已有三分之二的土地沦陷给了叛军,西有虎视眈眈的燕国垂涎,南有狼子野心的魏国出兵袭扰,而陈国从秦国内战至今也从未遣使者来谈帮忙与分羹之事。
      显然,这三个平日与秦国互相钳制的所谓友邻,正等着秦国内耗之后痛快的瓜分一顿。
      秦国王都,百姓早已嗅到危险的气息,惴惴不安上县衙请求极力抗战之人日日不
      绝,可金碧辉煌的王殿,高高在上的王上秦勇昌仍旧每日歌舞宴臣,开怀畅饮,他似乎生活在桃花源中,从没有因为山河割裂而有所担忧。
      “王上,夜已深,王后还在等您……”
      “让她自己睡,孤……”
      不耐烦的摆摆手,秦勇昌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他不喜欢王后,这点后宫的宫女宦官都知道,可是他们不明白,这位大权在握的王者,纵使很不喜欢这位政治联姻的王后,也从没说过废后的话,更没有因为王后无所出而另立副后。
      “孤今天累了,就不去看她了。”
      斟满酒杯,秦勇昌红着眼,端起酒杯、仰起脖子,直接倒进口中。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王上,甚至不配坐在王位之上,可是自己真的曾经为了做个好王上而努力,而且努力很久。
      或许这就是天资愚钝吧,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当不好这个王上,有的时候,臣下写的奏折稍微深奥一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下,为君看不懂奏折不要紧,可以让他们写的直白一些。只要您能体恤民意,感怀苍生,就是个好王上。”
      当初自己监国的时候长玉哥哥是这样说的,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愚钝,不是个做王上的料,可却没有像秦凉言一样出言嘲讽,他明明是个善良的人,可那天他为什么要相信秦凉言的污蔑,偏听偏信坚持说自己强要了秦凉言呢?
      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自己哭着和他说了好多次的!连父王都相信自己没有哪个胆子,可他却为什么相信!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又红了些,眼眶中噬满的泪水,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怒、悲伤……
      “长玉哥哥,你为什么要错怪我!”
      端起酒壶,悲伤的倒进口中,秦勇昌被呛的连连咳嗽。
      “王上……”
      “滚开,孤不要你管!”
      推开午吉,秦勇昌拄着案几,踉跄的站起身,拎着酒壶蹒跚了几步,仰天大笑了几声,苦涩的眼泪却流入口中。
      长玉哥哥,那天明明是秦凉言设计我,骗我喝下带迷药的酒,明明是她蛇蝎心肠,明明是她的不对,你为什么要信她而不信我呢?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不对!是你的错!”
      长玉哥哥,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真的做个昏君给你看!我要让你看看真正的昏君是什么样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
      “孤无错!孤无错!”
      大吼着踹翻案几,秦勇昌身子不稳,也跟着一块滚下台阶,可能是酒劲儿上头,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只是捂着心口,不停的抽搐。
      “王上!王上!快来人,宣御医!”
      热闹的宫殿一瞬间陷入混乱,一直低着头不敢言语的苏宪连忙跑过去探查王上的脉搏,半晌,才与午吉对视一眼,长出一口气。
      “没什么事,王上只是急火攻心。”
      “谢苏大人。”
      “先不要移动王上的身体,等御医的指挥。”
      苏宪揉了揉有些痛感的太阳穴,看着脸颊有泪痕的王上,脑海中浮现的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满面稚嫩笑容、屁颠屁颠的表弟。
      “我先遣散几位大臣和歌舞伎,王上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苏大人哪里的话,照顾王上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从前就觉得午吉这人有些复杂,曾经觉得是他带坏了表弟,可从最近的几件事来看,他似乎并非坏的那么彻底。可是,坏就是坏,哪怕他回头是岸,做一两件好事,就能抵消从前的罪恶吗?
      “关于刘大人的王令,谢谢你。从前,或许是我对你有些偏见。”
      苏宪的心有些动摇,如果说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那世人,包括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这个正在弥补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小的残缺之人,贱命一条,当不起谢。大人对小的有评价,不论是好还是坏,都是小人的福气。”
      苏宪自知优柔寡断,无大仁、无大义,有的只是左右为难的一颗凌乱之心,下不得真正的决心,也拿不定果决的主意。活了几十年,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和稀泥,也只有和稀泥。
      扬起头看着夜空中被乌云环绕的半月,冷风吹的鼻尖有些酸涩,酒意顿消,干涩的眼眶竟滑落一颗不知因由的眼泪。
      “老爷,上车回家吧。”
      “回家,回家。很多人早已流离失所,我还有家可回。”一呼一吸间白霜四起,苏宪凄凉的叹了口气,“黑夜之后,必是黎明,黎明之后,又是黑夜,如此循环,还真是红尘之道。”
      捧起汤婆子,苏宪撩开帘子,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王宫的方向,心中暗暗的惆怅:阮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刘准现在怎么样了。
      夜黑风高,雪色弥漫,刺骨的冷风狠狠的钻进怀中。刘允接到兄长的求助,二话没说,点兵一万,稍作部署,将守城的重任暂交给副将,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季州城。
      “哥,哥!”
      “将军呢?”
      “兔崽子,说话啊!将军呢!”
      刘允一路奔袭,双腿冻的有些麻木,可他没有时间休息,城内的异样让他心惊肉跳,周跃不在,只有一个支支吾吾的孙钏,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兄长的去向。
      “糊涂!混账东西!连个活人都拦不住!”
      双唇气的颤抖,马鞭抽在孙钏的身上,刘允怒气外露,一脚踹倒孙钏,带人直接冲上了城墙,而当他刚刚冲上去,就看到兄长带着不足十人,奔袭回城。
      “快,快开城门,迎接将军回来!”
      气喘吁吁的刘准在马背上东倒西歪,铠甲破败不堪,周身满是血迹,披头散发的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兄弟们和紧追不舍的叛军,强撑着一口气回城。
      “开……开城门。”
      他的声音微弱不堪,即便是身下的马儿也听不清在他在说什么,幸而刘允眼尖看到他们,才开城门将其迎了回来。
      “哥!哥你怎么样?哥!”
      一马当先的冲进城内,刘准连人带马一起摔在地上,他挣扎的爬了几许距离,心痛的摸着伤痕累累却还拼着一口气带自己回来的恩马,心头绞痛难忍。
      “哥!”
      “救马……救马!”
      头上的血滑落入眼,刘准吃力的挪动身体,搂住已经没有呼吸的战马,终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哥!哥你怎么样?军医!军医何在!”刘允满手都是血,吓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们几个去找郎中,找城内最好的郎中!你们……你们过来帮我把将军扶回去!”
      城内的士兵不知道中午就出城赴死的兄弟们经历了什么,可是看着百余人热血沸腾而出,五六人周身尽伤而归,他们经历了什么,不言自明。
      “来,搭把手,把弟兄们扶回去!”
      孙钏深深看了一眼被刘允背在身上的将军,热泪盈眶、滚滚而落,他主动用肩膀撑着奄奄一息的周跃,再看他双手紧紧拽着的麻绳,泣不成声。
      他做到了,他真的将秦同泽抓回来了!
      “哑巴,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翩跹而落,似有将世间万物掩埋之意,随着呼啸的风,徜徉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千秋一等人在风雪中艰难向前行进,寒风拼了命的在她们前进的方向设下各种阻碍。马儿坚韧的迈着步子前进,不断嘶鸣。
      “小千!你回去吧!我去救同泽!”
      秦同袍的声音夹在风雪中,落入耳中断断续续的听不全具体内容,千秋一眯着眼艰难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张嘴问他说的什么,风偏偏钻入口中,决绝的挡住了她的话。
      “夫人!”
      南宫淳尚重伤未愈,为了救秦同泽又在周跃手下硬是被刺了两剑,此时正在木玄空的帮助下与阎王爷夺命。眼下七星和鹰眼由暗卫变明随,紧紧跟在她的身边,寸步不敢偏离。
      “小千!回去吧!”
      半晌,秦同袍才驱马赶到她身边,看着她周身鲜血,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敌人的,他没时间检查伤处,风雪中检查也不是明智之举,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劝她回去。
      “你说什么?”千秋一大声的喊着,“去哪里?是有新的营救计划吗?”
      “没有计划!我让你回营地去!”秦同袍扯着嗓子,使劲儿的喊,“我去救同泽!你回去验伤!”
      “我不回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千秋一从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想过救不到人回去,她没能拦得住周跃让同泽中了他请君入瓮的计谋,本就是有错在先,又怎么能让他独自去冒险呢!
      “小千!同泽年轻气盛,中计是他不自量力,与你无关!”
      看出她眉宇间的自责,秦同袍担心弟弟的同时,也为她过重的责任心而难过,她为什么总是为别人犯下的错误而自责呢!她不该这样的!
      “小千!同泽的错误,不该由你来担!”
      冷风呼呼的吹在耳边,千秋一的心中却闪过一丝丝暖流,她看着风雪中为自己担心的同袍,微微弯起一个笑容,不理会他的苦苦劝阻,更加坚定的勒紧缰绳,直奔季州城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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