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山河志》地江

410、直击季州（40）

　　没有任务也没有军务会议，秦同泽难得清闲的躺在床上，天气虽冷，但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此刻正露着精壮白皙的上身，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的哼唱着秦国小调。
　　“同泽在吗？”
　　“在，在。”
　　听见千秋一的声音，连忙捞起里衣穿上，瞥见千秋一已经跨进来的靴子，抿上衣襟，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支吾半天。
　　“小一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伤的怎么样，还好吗？”不顾他的意愿，笑着扒开他的衣衫，看了看包裹严实的伤口，千秋一拍了拍他的额头，“哟，同泽是大小伙子了，都知道害羞了。”
　　“谁害羞了？再说，这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撒娇的轻哼一声，秦同泽嘟起红润的唇，“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算什么，对吧小一姐？”
　　“对，当然对，听说当年跟着蔺将军西进攻城略地的时候，咱们秦将军脸上挂了彩都没哼一声。”
　　说起当年的征战，秦同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毕竟当时脸上挂彩是自己年少轻狂自找的，若不是蔺桡及时帮了自己一把，说不定命都没了。
　　“再说了，有点儿伤才不像小白脸，更有男人味儿。”
　　“谁告诉你的这套歪理。”
　　“苏吟啊。”拢了拢衣服，秦同泽笑道，“苏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我，弄得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被他捧杀，捧杀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就是高高的捧起来，然后让这个人在狂妄中毁灭。”
　　战场血腥，刀剑无眼，在这军营里讨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个至亲好友，敬之有玄觉，师傅有木云兄和蔺山，而同泽三句话不离苏吟……生死之交的好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有了心灵寄托、交战之时互为脊背。可人非草木，万一其中一方背叛，对于另一方来说这种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小一姐？”
　　见她愣神发呆，视线中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秦同泽想起兄长的嘱托，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好端端的，打自己作什么？”
　　“我在这光顾着自己快活嘴儿说个没完，忘了小一姐你身体也不好。我哥特意叮嘱过我……”
　　糟了！
　　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可能会让小一姐生气，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见她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姐？”
　　“嗯？”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千秋一温柔的捏了捏他的脸，“大家都是为了我好，我为什么要生气呢？难道没有人关心，做一个边缘之外的局外人才好？”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一边是救了自己好几次的战友，一边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哥哥，秦同泽翻看着自己的手，心中默默的为难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咋选啊。
　　义无反顾的站在兄长这边吧，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站在小一姐这边，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偏袒兄长呢？
　　哎，人果然都是利己的，说来说去，自己都是站兄长这边，而自己如今要做的，是该怎么明目张胆的偏心眼又让小以姐不反感。
　　“我以为你不愿意提我哥。”小声嘟囔，见千秋一神色未变，连忙改口，“小一姐，你吃晚饭没有？我陪你去吃点儿？”
　　“我吃过了，你还没吃？”
　　“我也吃过了，本来说和苏吟一起吃的，结果这小子没去伙房。”耸了耸肩，秦同泽斜眼作了个鬼脸，“不过没关系，我们约好一起去观星象，他要教我观星象。不过我偷偷告诉你，舅舅已经教过我观星象了，教了好几年呢，我打算一会儿跟他显摆显摆。”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好像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和苏吟炫耀通神本事，很难想像他知道苏吟通敌的事会如何，有那么一瞬间千秋一想提前告诉他苏吟不是个好人，可看着他的笑容，那些话又只能咽回去。
　　就在千秋一拖住秦同泽的同时，张玄觉的营帐里已经开始了三堂会审，苏吟耷拉着脑袋跪在一边，而刘玄楠则硬气的梗着脖子，身体笔直的站着，无论陈闯如何用力踹他的腿弯，都不能使他跪下。
　　“站着就站着吧，刘将军有骨气，你就是把他的腿打断，他也不会跪的。”
　　眼看着陈闯已经抡起了剑鞘，蔺桡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瞥了一眼与花木云极其相似的唇形，摇了摇头，难怪审过刘玄楠之后千秋一的脸色那么难看。
　　“苏吟，你先说，这黑鸽可是你的？”
　　“是。”
　　“抬起头来看看，可是笼子里的这只？”
　　指着笼子里咕咕叫的鸽子，张玄觉声音冷冷的带着杀气，眯缝着眼睛盯着苏吟的方向，周身散发着大开杀戒的冰冷。
　　张玄觉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苏吟很希望他不要审问直接给自己个痛快，可他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抬起头来！你有脸做贼，没骨气自认吗！”
　　瞥了一眼帘帐的方向，见没有同泽身影，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笼子里的黑鸽子，确认眼睛是红色的，才点了点头。
　　“点什么头，说话！”
　　“红色的眼睛，是我的那只黑鸽。”
　　“那我问你，这只鸽子的接头人是谁？”
　　“没有联络人，这只鸽子我从来没用过。今天放它离开，是想还它个自由。”面对张玄觉的质问，苏吟愧疚的低下头，“我知道今晚自己可能凶多吉少，所以想提前放它走。鸽子没有错，错都在我，还请……还请将军们放过无辜。”
　　“无辜？你是觉得你自己无辜，还是它无辜？苏吟，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放刘玄楠？你不知道他是敌人，是俘虏吗？”
　　张玄觉的气息紊乱，忍着咳嗽的冲动，大口的饮下几口水，就在他想继续逼问苏吟的时候，秦同袍已经接下了他的话，并用眼神示意他歇一歇，不要气急伤了自己的身体。
　　“苏吟，在放了刘玄楠的那一刻，你可有想过同泽？那个对你十足信任、从不怀疑的同泽？”
　　“我……”
　　如果说自己这辈子最不想加害谁，就只有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同泽，他是自己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只是忠义不能两全。
　　当初是郡主救了奄奄一息的自己，她对自己有再造之恩，自己不能狼心狗肺自顾自的过好日子而放任她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受苦而不闻不问。她虽做了些错事，可终究是个可怜人，所谓的嚣张跋扈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表达善意，如何做一个温软的人。
　　“你如何？苏吟，既已知错，你且告诉我们，你的主子是谁！”
　　秦同袍始终平静如水，比起张玄觉的愤怒，他更多的是对弟弟的心疼，当初他和张玄觉不止一次讨论过苏吟这个人值不值得为友，在观察了他一年多之后才没有继续阻止同泽对他的倾心相交，可如今看来，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很差，并没有替弟弟把好关，反而让他结交了邪佞。
　　“我能不说吗？”
　　“你认为呢？”
　　“好吧，我说。我的主子是凉言城城主秦凉言。”
　　紧紧闭上眼睛，苏吟不敢再看秦同袍的脸，作为一个从小被养父教授礼义廉耻的人，他早已无颜面对在场的任何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她做事的？”
　　“从她被秦将军抓了之后。”
　　头越埋越深，苏吟肩膀颤抖着下沉，直至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整个营帐内传过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张玄觉气的拍案而起，他想不到居然有人会这般不知廉耻，被捉个正着还有脸当众哭！
　　“你都为她做了什么？当初替她传递消息让千秋将军去地牢的，是不是你？”
　　秦
　　秦同袍至今看着千秋一脸上淡淡的疤痕心头都疼的一跳一跳的，声音也不免狠了几分。
　　“或者说，你是否参与其中？”
　　猛的摇了摇头，苏吟哽咽着，那时候郡主确实找过自己，可当时她还有别的细作混在军中，自己就拒绝了这件事，可是谁也没想到自己的故作不知情，险些把张将军和秦将军都害死在了天山。
　　“到底参与没有！”
　　“没有，她托人找过我，可我没答应。”重重的磕了个头，“千秋将军是好人，我怎么能害她呢。”
　　“但是你也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不是吗？”
　　粗鲁的将软弱无骨的他从地上拖拽而起，秦同袍怒视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额上青筋暴起，扬起的拳头在半空中僵着，却终是没有落到他的脸上。
　　“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阻止千秋将军，这就是你对待好人的态度？”将他扔在地上，秦同袍失望至极，“眼看着好人去送死而不阻止，这就是你在四书五经里学到的待人之道？这就是□□栎教给你的为人之理？”
　　“不是的，养父不是这样教的，养父不是，不是养父的错，都是苏吟不好，是苏吟的错。”挪动着膝盖，抓住秦同袍的袍角，苏吟自责的哭诉，“是苏吟不好，求将军责罚，求将军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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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新书啦~不过还在《善良的你》还是《终极目标》中徘徊，估计明天就能决定先写哪一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