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山河志》地江

334、平川之事（28）

　　“小一！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婚姻不是儿戏，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将同袍置于何地！置自己于何地？”
　　花木云退到了墙边，墙体碰撞了琵琶锁，疼的他瞬间落下豆大的汗来。小一的名节，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别说是解药，就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也别想自己会屈服。
　　“霍澜！我与小一成亲，对你有何好处！为何要苦苦相逼！”
　　“花木云，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在帮你找媳妇，在帮你们花家找出路，你反倒说我苦苦相逼？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石头做的吗？我所作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在帮你，帮你们！”霍刀叹着气，语重心长道，“千秋一说白了就是一个叛民，家中无依无靠，而你不同，你虽叛国，但花府家大业大，只要你肯乖乖认错，念着你花家祖上的功绩，君上还是能原谅你的！届时，难道你要看着千秋一死吗？她不嫁给你，不依靠花家主母的身份，还有活路吗？你们俩，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如果说刚刚成亲的提议带着些许戏弄的成分，眼下的苦口婆心却是出自霍刀真心。祖父曾说，花木云虽身子病态，却天赋异禀，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等他长大了，一定是魏国的栋梁之材。
　　而她也知道，花木云文武全才，却是个死脑筋，爱美人不爱名利，若是千秋一死了，他肯定会鱼死网破，届时，自己就是给魏国招了一个可怕的敌人。所以，对于他，自己能做的只有恩威并施展，最终达到招安的目的。
　　“霍澜，你不要妄图用歪理糊弄人，小一聪慧，断不会上了你的贼船！”花木云将千秋一拉到身后，喘着粗气，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花家是兴是灭，还轮不到你操心！我父亲、弟弟已经死在你的刀下，你如此以下犯上，杀害一品军侯、一品军侯世子，还敢跟我谈恩待？”
　　“什么？他杀了你的父亲和弟弟？”千秋一震惊道，“怎么敢？天理昭昭，朝纲立国，他不过一个武将，怎么敢？”
　　“有魏林那个昏君给她撑腰，她有什么不敢的！当年霍府灭门，独留一个你，魏林真是爱你啊！魏国多年后位悬空，也是为了你！霍澜，你真是好魅力，竟然把谋朝篡位的魏林，迷的失了魂、丢了魄。”
　　“她是女的？是霍启仁的那个销声匿迹的孙女？”千秋一的音调飙高，“天呐！让人闻风丧胆的霍刀竟然是个女的！”
　　面对花木云针尖麦芒的指责和千秋一的惊愕，霍刀都面不改色，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妖孽也好、刽子手也罢，自己要做的，能够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只有帮住守住魏国、开疆拓土，达成祖父遗愿这一件事而已！至于后人如何看待自己，那就更不重要了！史书，是胜利者的赞词，只要胜了，歌功颂德的词都用不完，还会遗臭万年吗!
　　“花公子，你有病在身，又欣喜若狂，我不怪你的龌龊言辞，不过你不怕死，我是知道的，但你怕不怕她死啊？”
　　“你想作什么？你不要打小一的主意，否则我杀了你！”
　　“哎哟我的天，这可真是我今天听到最大的笑话了。花公子，花家主，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杀我？你拿什么杀？拿眼神杀吗？”霍刀仰天大笑，她悠悠道，“七星都被我杀了一个，就你？我还真不是口出狂言，就是你完好无损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
　　“七星被杀还不是你以我母亲为诱饵，逼迫七星主动赴死的！”
　　说起七星，花木云悲愤的盯着霍刀，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抽筋扒皮。七星自幼就跟随自己左右，亦师亦友，七个人谁也不能少。
　　可昨日，将大家分散各个击破的霍刀竟然以母亲的性命为要挟，逼迫七星自尽。七星为了不让自己难过，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自尽！还有三个七星，也因为自己失手中毒，而被她绑了起来，剩下的三个七星，现在则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霍澜，你要杀就杀了我，花家本就是魏林的眼中钉，杀了我，花家就算灭门了。魏林也就不用再忌惮花城珏了！”
　　“非也。你死了，花城珏还在。难道你忘了？军队是认珏不认人。”
　　霍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她邪魅一笑，一脚踹开毫无招架能力的花木云，将千秋一揽在怀中，以脚尖利落的卷起地上的夜寻，迅速架在千秋一的脖子上，并且毫无怜惜之心的下了力气，渗出血来。
　　“花木云，我霍刀一向不喜欢逼迫别人，眼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活人拜堂成亲，要么跟死人拜堂成冥婚之礼！这个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不论于公于私，千秋一必须和花木云成亲，这样自己的计划才能一步步的落实。花木云纵然是个硬骨头，但他绝对舍不得千秋一死，只要自己拿住这一点，他就翻不了天，只能任自己宰割！
　　“小一！霍刀，你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你不是要花城珏吗？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
　　视线中小一的脖颈已经被划出了血迹，花木云再也没办法佯装镇定，他不顾一切的蹒跚着来到霍刀面前，苦苦恳求。可霍刀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她的目标从头至尾就不是花城珏，又或许她的目标从头至尾就不只是花城珏。
　　“不！我改变心意了，我不想要那块玉了。我想要你幸福。”眉眼微眯，霍刀微微一笑，“咱们俩虽不是青梅竹马，但也算儿时玩伴，花哥哥，妹妹我就想看你幸福。”
　　“霍澜！”
　　“别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没有力气，吼的很像丧家之犬啊。”
　　“木云兄，你不要跟这种人乞求什么。我千秋一既然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能把你带走，我们就一起走，若是不能，一起死又何妨！人总是要死的，今朝还是他日，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千秋一就卯足了劲儿向前挣扎，希望能借力使得霍刀一剑杀了自己，这样木云兄没有了牵绊，也不用如此卑微，说不定他还能顺利逃出去。而敬之他们也不必因自己的生死而畏手畏脚。
　　正好，一了百了。
　　“哟，还挺有骨气的。不过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长剑猛的收回，霍刀将长剑背到身后，以手臂为利器，紧紧的钳制千秋一的脖子，使得她喘不过气来，脸色越来越紫。
　　“霍澜，你放开她！”
　　“要我放了她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成亲！”
　　“我不能。”
　　“不能？那就算了，传我军令，白绸出库，布置府邸，举办冥婚！”
　　“是，元帅！”
　　眼看着千秋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黑，她虽不挣扎，但自己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花木云的一颗心像在油锅中反复烹炸，焦躁、心痛、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突然一齐涌了上来。
　　“噗！”
　　“木……木云……木云兄，你要……不要紧啊！”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花木云双腿酸软的倒在地上，他看着处于险境的小一还如此关心自己，又看了看自己挂着血迹的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含泪点了点头，应下了这门婚事。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