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山河志》地江

332、平川之事（26）

　　“兄长……”
　　“小一，你怎么来了？”
　　声音仍旧是千秋一熟悉的温柔，即使他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可他还是在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感觉他过的很好，可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原本风姿卓越的他已经瘦得脱相，本该明媚光彩的眸子无论多么努力，都掩盖不了那是一潭死水的事实。她的木云兄，一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小一？”
　　“走开！滚，你们这群畜生都给我滚！你们不许再按着我兄长！不许你们碰他！给我滚！”
　　眼泪簌簌而落，千秋一露出隐藏的獠牙，狠狠将两个继续按着兄长肩膀的魏兵推开，见他们还要继续过来纠缠，连忙将兄长护在身后，稳稳的抽出了夜寻。
　　“再敢过来一步，我一定杀了你！”
　　千秋一的眼睛猩红，像个已经杀红眼的疯子，魏兵看着胸口的剑刃，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霍刀，终是拱了拱手，从小门退了出去。
　　“兄长，你有没有受伤？霍刀有没有为难你？你都伤在了哪里？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魏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夜寻应声落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疼的颤抖，千秋一慌张的将花木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兄长，你说话呀。”
　　“没有受伤，我很好。倒是你，怎么湿哒哒着衣裳就来了？你自己来的吗？为何要来？同袍都没有拦着你？还是没有拦住你？”
　　花木云握住她冰凉的手，习惯性的塞进了自己的脖颈中，却忘了自己的琵琶骨被锁一事还需隐瞒。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千秋一已经摸到了那带着温热的铁索。
　　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指上殷红的血迹，她怒不可遏的卸下强弓，抽出一支长箭，拉满弓，对准霍刀的面门，长箭离弦。
　　“霍刀，我要杀了你！”
　　千秋一的愤怒并没有对霍刀产生什么威慑，只见他平静的盯着飞来的长箭，面不改色，以双指为盾，轻而易举的夹住了高速运转的飞箭。
　　“就这点本事？”
　　见霍刀躲开了长箭，千秋一连忙又抽出一支，只是在箭要离弦之际，被花木云按了下来。
　　“小一，霍刀武艺精湛，若非暗袭，弓箭是伤不了她的。”
　　“兄长我帮你拔下来，我帮你，我帮你……”
　　“千秋将军，我信守诺言把人带给你了，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将指尖的长箭扔在地上，霍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千秋一愤怒又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异常畅快，她暗暗道：一个花木云算什么，等你见了张恒和父母，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霍刀，你为何伤我兄长！”
　　“为何？他要杀我啊！我还能留他性命，你该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他要杀你，也是你活该！”
　　“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他要杀我，就是我活该，那我锁他琵琶骨，也是我该死？你这逻辑千顺、万顺总归都是我霍刀该死，不对啊！”
　　“有何不对！你若不设计，我兄长会来找你吗！”
　　心中的担忧此刻被愤怒狠狠的压制着，千秋一气红了眼，她蹲下身来，捞起地上的夜寻，卯足了力气才算是砍断了花木云脚上的铁链，正当她准备扒开他的衣衫去处理琵琶锁的时候，一道冷箭破空而来。
　　花木云忍着剧痛，夺下夜寻的剑鞘，将千秋一推开，用剑鞘挡住了霍刀以脚为弓踢过来的那支长箭。
　　“木云兄，你怎么样？”
　　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千秋一整个人都慌了，她从未听说过被锁了琵琶骨会吐血的，难道兄长还有其他的伤？难不成他中毒了吗？
　　“哥，你到底伤在哪里，你告诉我，告诉我呀！”
　　“没事的，小一别急。”
　　宠溺的擦拭着她滑落的泪水，花木云不会告诉任何人，此刻自己连将胳膊抬起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兄长，你为何流了这么多的汗，你是不是……”
　　“他不只受了伤，还中毒了！”霍刀眉眼一挑，阴阳怪气道，“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毒啊？告诉你也无妨，也就是……”
　　“霍澜！”
　　“哟，花公子，你不想让她知道啊？那怎么行呢？人家千秋将军都猜到你中毒了，我这话说一半也不是君子所为呀！千秋将军本就恨透了我，你总不能再让我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小人吧！”
　　“说是不说！”
　　霍刀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着实让人觉得讨厌，亏了师傅当时因划瞎了他的眼睛内疚了好久。如今看来，这个人明明是元帅，本应豁达磊落，却阴损至极，就算死了，也不值得人同情！
　　“花公子，咱们俩打的赌，我可赢了！”眉眼一斜，霍刀笑道，“千秋将军，其实花将军中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解的大毒，不过这个毒呢，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解。叫品赞花。”
　　“何为品赞花！”
　　花木云拦不住千秋一，便只能寄希望于毫无信用可言的霍刀，他摇了摇头，希望霍刀能念及旧情就此打住，不再往下说了，可霍刀就是霍刀，哪里会替别人想，他笑着抿了抿嘴，眉眼一挑，若非场合的血腥，定是十分妖娆惹人瞩目。
　　“细说药理你也不懂，当然我一介武夫也不懂。反正人家告诉我，品赞花，就是五天之内没有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死。”霍刀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额头，“对了，花公子是两日前中的毒，如今算下来，还剩三日可活。还有，你就算有懂医的朋友也没办法的，因为品赞花的解药，就算熟通医术之人，也最少需要十日，才能制成！而更奇怪的是，品赞花的解药，如果不在烈酒中浸泡一日，是没有任何解毒功效的，千秋将军，你说奇怪不奇怪呀！”
　　“兄长，果真如此吗？”
　　千秋一此刻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花木云的身上，她希望霍刀是在骗自己，可当她看到花木云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的时候，又那么笃定他在骗自己。
　　“小一，你个傻丫头，兄长没事，你别听霍刀吓唬你。她这个人，善攻人心，你此刻心慌意乱，切莫着了她的道。”
　　轻轻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发，花木云吃力的将自己的外袍褪下，披在她的身上，此刻的他虽然面色苍白，十分狼狈，但那面上的笑容却仍旧灿如骄阳，温暖着千秋一早已破碎不堪的身心。
　　“霍刀，开出价码，你要我如何才肯交出解药！”
　　“小一，我说了，我没事，真的没中毒！难道你都不信为兄的了吗？”
　　花木云咬着牙关硬抗，但下一刻强忍的血，还是从嘴角流了出来。他正准备转过身去擦去，千秋一却快他一步，捧起了他尖细的下颚，眼泪簌簌而落。
　　“哥，这几天，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挑起他的发，踮起脚尖，找到那缕白色的发，却发现白发越来越多，短短几日内，已经增加了几倍之多。若非都藏在黑发下，自己肯定一眼就能发现。
　　“哥……”
　　千秋一猛的转过身，双目如刀，尽是凌厉。她很想冲过去与这个男人一决生死，但目光所至尽是魏兵，自己死了不要紧，兄长该怎么办？
　　“霍刀！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
　　“我都如实相告了，千秋将军你自己不信，还能赖我？”
　　霍刀红润的小嘴委屈的抿着，本就纤长的身子可怜兮兮的依着门框，微蹙的眉眼中却满是笑意。
　　“解药拿来！”
　　“不问自取，是为盗。不问就要，是为抢！”霍刀虽轻哼一声，但并无怒意，“为人处世，要有来有往，所为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已经把花公子给你带来了，你非但没有给霍某谢礼，还另索他物，霍某很伤心。”
　　“你到底想要什么？”
　　“自然是，花城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