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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将军府(3) ...

  •   大雪过后,天地间银装素裹,满目皑皑,偶尔一阵微风吹过,阵阵积雪便随风翩跹,卷起曼妙的舞姿。
      □□是燕国名驹,油黑锃亮的马背上燕驰一马当先,率领燕、陈大军浩荡而来。两国联军气势汹汹的兵临城下,半个时辰的功夫,已将平江城团团围困,并于城下肆意喊话。
      “秦长玉,燕驰久闻大名,敬你是条汉子,希望你不要学作缩头乌龟,赶紧滚出来投降,别逼我们动粗、踏破你平江城!”
      声声叫骂入耳,城楼上的秦长玉平静的凝着城下联军,心中平淡如水,面上波澜不惊。他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早已不在乎那些难听的话,兵者诡道,战场上哭爹骂娘的事常有发生,敌军不会白费唇舌的叫嚣,无非是希望通过叫嚣达到扰乱守军军心的目的。对于这样的挑衅,往往只要做到充耳不闻,便已是最好的还击。
      视线中燕驰势在必得,就连一向谨慎的陈康都面有喜色,压在心底里的担忧终是浮了出来,秦长玉暗暗的想,燕陈两国到底纠集了多少人马?所谓四十万大军,是只虚报还是只多不少?
      如今城下黑压压的大队人马,少说也有十五万之众,远处的军营又浩浩荡荡,军帐如接天般数量众多……他秦长玉不怕死城破身死,可城中十几万无辜百姓呢?他们怎么办?
      “城下之将,可是燕国燕驰?”
      “正是!”
      秦长玉盯着自负的燕驰,朗朗指责,“燕国与我秦国世代交好,我秦国现任王后为燕国公主,两国是琴瑟之交,钟鼓之友,本应世代和乐,为何燕国突然联结陈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妄自发动战争、生灵涂炭?”
      “秦长玉,我知道你能文能武,嘴皮子利索,不过你这堆废话还是留着回家教育稚子吧!燕驰今天率兵而来,是奉我国国君之命,剿灭你这个秦国贼子。”骏马心急的蹬着脚下的土地,燕驰勒紧缰绳,不屑道,“秦长玉,我好心奉劝你,最好别想着在这种时候跟我套近乎,要么滚下来跟我大干一场,要么开城投降!你若投降,我燕驰保证,可以饶城中百姓不死!”
      “燕驰小儿,我看你是黄汤灌多了,居然有胆在这里口出狂言,我们秦元帅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里喝孟婆汤呢!呸。”张恒探出脑袋,毫不客气道,“黄口小儿,受死吧!”
      张恒的话音未落,秦长玉轻扯嘴角,向后退了一步,单手一挥,早就埋伏在城墙的弓箭手,突然立满墙头,弓拉满、箭上弦。片刻间,一阵箭雨顷刻间落下,毫无防备的燕、陈大军瞬间慌了手脚,而那看似严谨却因临时组建而没有变换默契的阵型也几乎在一瞬间被打乱。秦军箭无虚发,入耳的尽是燕陈士兵死前的哼叫之声。
      乘胜追击与关门打狗不同,既要做到穷寇莫追,又要恰到好处完成棒打落水狗的计划。
      就在燕陈联军阵形大乱之时,平江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一条裂缝,手执红缨枪的孟宛绵如神兵天降,带着副将秦亮和三百人马,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趁乱直插敌军的排头兵阵营,挥舞手中利器,快刀斩乱麻。
      燕、陈联军本就是临时凑在一起的队伍,战场上的默契还未养成,加之士兵们刚被弓箭射的脑袋发懵,此刻又遭遇一顿突袭,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只能凭着本能胡乱挥着武器,而多数士兵甚至还没摸到剑柄、刀柄,就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
      出师不利的燕驰见自己吃了大亏,又羞又臊又愤怒的情绪使他满脸通红,怒发冲冠,他迅速整合当下战况,吹响口哨,计划以调集燕国亲兵为办法,将这三百人全部杀光。但孟宛绵此番打的就是个闪电战,完全没给他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嘴角微微一笑,身轻如燕的孟宛绵轻拍马鞍,一跃腾空,只一脚,就将气急败坏的燕驰踹下了马,而后更像一只振翅高飞的鸿雁躲开了他的攻击。吹响随身携带的牛角号角,她猛拍马背,回首嫣然一笑,挑衅的对燕驰挑了挑眉,带着几乎毫无损伤的士兵们狂奔回城。
      “追!不要让他们回去!”
      脸颊在滚落于地时擦破了皮,燕驰的怒火彻底被点燃,连滚带爬的重新爬上战马,顾不得尽失的脸面,率兵直追,但他忘了,骄兵必败还有另一层含义,焦躁之将所带之兵也是必败。
      秦长玉此番使用的乃是连环计,燕驰若夹着尾巴逃跑反而不会中了埋伏,可孟婉绵已经算准这个牛脾气的燕驰一定会被自己激怒,尤其是自己将他踹下战马之后,所以他们几乎是站在城墙上等着燕驰主动钻进埋伏中。
      果不其然,被气昏头的燕驰正中圈套,当他们追到城门口百余米的地方时,只闻一阵炸药声响,负责追击的士兵早已尽数阵亡,就连燕驰本人的战马也被当场炸死。
      “中计了,中计了,快撤!”一直稳中求胜的陈康见势头不对,脸上的笑容殆尽,连忙挥着长剑,大声叫道,“信号兵,鸣金,快,鸣金收兵!”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燕驰,仓皇回到队列中,狼狈的看着秦国人将己方士兵打的屁滚尿流,眉头紧锁的他又悔又气。他想,世人只是口耳相传秦长玉的用兵之道高明诡谲,没想到今日一见,还未来得及正面交手,就已被羞辱至此,真是窝囊!
      仰起头看着站在城头同样凝视自己的秦长玉,燕驰心中愤恨难当,冷哼一声,跨上备用战马,头也不回的跟着大军一道含恨撤离。
      回到城中的孟宛绵,得意的将头盔交给手下兵士,乌黑的长辫子随着步伐甩着好看的弧度,她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城楼,娇俏的趴在垛子上,看着落荒而逃的燕、陈联军,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夫君,我这一招连环计,算不算的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孟宛绵扬起脸来,眨了眨眼睛,得意的笑道,“燕驰那小子,虽然也是老将,但心浮气躁,又太想比陈康先立下战功,这才让我钻了空子。”握紧丈夫的手,她脸上的笑容比朝阳还要明媚几分,“估计他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来这手。”
      “连环计是很妙,除了我夫人,世间怕是没人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不过,咱们虽然首战告捷,但骄兵必败且此时毕竟城中空虚,切不可轻敌才是。”
      温柔的掖了掖妻子凌乱的发髻,余光中是燕陈联军疯狂逃窜的背影,秦长玉在心中估算:此战大约折损了联军千余人,虽然打击了他们的锐气和军心,但这种几乎轻微的损伤,远不足以将其赶走,说不定这群联军的势头还会越挫越勇。
      “我才不会骄傲呢。一个计谋在同一个战场最多只能用三次,我这次是利用了首战中彼此都不熟悉的特点,等下次交战,只要燕驰不傻,我们必定不会这么容易取胜。”
      秦长玉不忍打消她胜利的快乐,只能浅浅提醒,“两国联盟,必然要尝到甜头才肯作罢。不得利,哪一方都不会轻易撤兵,反而可能会为了利益而源源不断的运送援军。而且,我听说燕驰非常记仇,不是个大度之人,他刚在你这受了辱,肯定会想方设法将面子讨回来的。”
      “他不大度,我还小气呢!何况,想报仇的人多了,那也得有真本事才行。而且,我不折了他的颜面,如何给咱们秦军鼓舞军心?咱们本就兵少,士气若低迷了,这仗还怎么打?憋屈的开城投降吗?”孟宛绵不悦,冷哼一声,“就算有援军又如何?打仗又不是比人多,比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再说了,我孟宛绵是女子,却也是个硬骨头的女子,我是宁死也绝不会主动投降的。我若死,不是战死就是要为城中百姓而死、为天下而死!让我做投降之人,断是不可能的!”
      “你看你,我说什么了,引得你这一大箩筐的数落埋怨、生呀死的。”秦长玉讨好的摸了摸妻子的头,低声下气的温柔着,“走吧,回去看看孩子们。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呢。”
      孟宛绵斜眸瞥了一眼,见丈夫服软了,也没有再纠缠,点了点头,挽起他的手一起走下城楼,来到了马厩旁,牵起战马一跃而上,快步而去。
      看着英姿飒爽的妻子,秦长玉笑着摇摇头,她穿着战袍,再带着这股子争强好胜的劲儿,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只是太硬则折的道理她始终不懂。为人如此,为帅更是如此。
      “娘。”
      “白无常!”
      孟宛绵快步走着,一边卸下带血的披风一边将马鞭交给家丁,一系列动作利落且干练。当她褪去周身血腥后,再抬首,欢快的笑容如春风般洋溢在面上,她蹲下身来将小儿子抱起,捏着他的脸,故作恶狠狠的样子,引得他尖叫不断。
      “不好好叫娘,居然叫我白无常,你这个臭小子,讨打是不是。”
      “哥,救命呀。”
      秦同袍看着母亲与弟弟欢笑的样子,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笑容的他,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来。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上午到学堂学习诗书,下午跟着将军们在军营习武,晚上哄着弟弟玩闹,充实又温馨。虽然,府内所有人都对自己这张冰块脸敬而远之,但他不在乎,只要有弟弟和父母在,旁的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爹,您回来了。”
      “回来了,今天弟弟有没有乖?”
      秦长玉摸了摸长子的脸,将战场之事暂时抛诸脑后。见他点头,又从妻子怀中接过小儿子单臂抱着,孟宛绵见状不顾长子的挣扎将其抱进怀中,并牵起丈夫的另一只手,笑嘻嘻的朝主院走去。
      秦同袍的笑容如冬日的暖阳,少见却温暖和煦,似普洒万物般柔和,只是当他看到娘亲鬓角处一抹血迹后,笑容僵在了面上。
      “娘,你出兵了。”
      “这打仗……可不就得出兵吗?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呗。”孟宛绵略显尴尬的擦了擦自己的脸,笑道,“同袍以后要当将军吗?”
      “再说罢。”
      淡淡的一句话便不再言语,秦同袍执起袖子,轻轻的擦拭着母亲根本没有擦到的血迹,心里有些没由来的难过。他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自己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却总是觉得心里像有石头压着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平江城是边塞要道,地位重要,总会有敌国虎视眈眈。
      这不是平江城第一次被围困,城内的百姓知道敌军兵临城下,仍旧人人面带喜色,不见一丝担忧。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秦长玉元帅镇守平江城,自己就无需害怕,何况身为平江城的百姓,各个都是潜在的战士,哪怕军队杀光了,家中男丁随时皆可上阵,只要是为了国家,万死不辞。这就是,秦长玉带出来的士兵与百姓。而平江城多年来密不透风,民善粮足也是这个原因。
      篝火映着漆黑的夜,木头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秦长玉夫妇与将士们一同在军营中加紧练兵、商讨御敌之策,彻夜未归。
      秦同袍如往日一般哄睡了弟弟后,便披着大氅在院子里踱着步子,他沉吟、思索、眉头紧锁、时而轻捏微润的下颚,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却已经有少将之风。
      “大少爷,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呢?”秦怀山将他拉到廊下,拍了拍他身上的积雪,“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什么呢?愿意跟怀山叔叔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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