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山河志》地江

178、鸿门宴（中）

　　卫旭是是官宦人家出身，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听曲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爱听戏的习惯，每月不听上几场总觉得浑身都痒痒的难受。为了听戏方便，卫府中除了单独的梨园，早年间还差人特意在主院搭了个戏台子，由于今天的宴会在晚上进行，便在将宴会的地点，设在了院子里。
　　“秦将军，张将军，千秋娘子，南宫兄，贤侄，今晚感谢诸位莅临小院，卫某人深感荣幸。在这里先敬诸位一杯薄酒，以表谢意。”
　　“我与卫兄相识多年，你这般可是客气了。”
　　南宫石率先饮了酒，南宫淳尚见父亲都饮了，虽然漫不经心却还是昵着千秋一的方向，将酒饮下。他想不通，一个这般貌美的女子，为何会选择从军呢？非但如此，还做了叛军的先锋。卫伯伯也真是的，居然不怕引火烧身，公然与叛军做友，还在自己的府邸设宴，日后若被王上抓住小辫子，岂不是要诛九族？真是愚蠢至极。爹爹也是迂腐，人家宴请就巴巴的来参加，也不看看这是一桌好饭还是一场鸿门宴。若不是自己崴了脚，跑不快，才不会被揪着淌这趟浑水呢！
　　“秦将军，张将军，千秋娘子，请！”
　　卫旭见三人并未饮下，心知他们是有所防备的，但精明如己，又怎么会轻易让旁人看出破绽呢！
　　三人对视一眼，躲闪不掉，只能饮下，只是张玄觉留了个心眼，并未真的饮下，而是将酒水尽数倒入事先准备好的宽袖中的帕子上。他想，老贼，跟我玩心眼，我偏偏不让你有得逞的机会。
　　“两位将军不愧是人中鳌首。今日，有酒有菜有月有景，若无戏便不是我卫旭的待客之道，也不知道诸位喜欢什么，我就乱点一出了，如是不和诸位的胃口，大可随时叫停。”卫旭笑道，“今日请的是洛梅园的洛枚开嗓，来人，开戏！”
　　“洛枚？”
　　听到这个名字，千秋一眼前一亮，自在后台看到卸了妆的他，便觉得他容貌清丽、谈吐有容，虽然人各有志，但他的眉宇间带着一股脱俗的傲气，是不该混迹在那般地界给人评头论足的。
　　“很巧，是吗？”
　　视线中，同袍的眉眼间带着些许醋意，千秋一连忙摇了摇头，笑着握住他在腿上的手。心中欢喜着，这个敬之，真是越发爱吃醋了，好似除了张玄觉和同泽，是个男人的醋，他都要吃个遍。
　　“千秋娘子，请问你可是魏国平川城千秋府的千秋？”南宫石问道。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家门楣的，但看他的神色探究，应该不像是世仇，千秋一便点了点头。
　　“正是，不知南宫老爷此问？”
　　“娘子莫要介意，我与你家做过生意。”南宫石露出少见的笑容，“当年，生意场上，若非你父亲大度照拂，我南宫家早已倾家荡产了，又何来现在的荣光。今日得见恩公之女，也算是老夫的福祉。来，世侄女，世伯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理当小辈敬您才是。”端起酒杯，她继续道，“我尚未接手父亲的生意，所以并不清楚家中与您有缘分。”
　　千秋一从小贪玩，向往侠义江湖，不是很喜欢做生意，所以并没有认真的听太多父亲在生意场中的是非故事，但父亲做生意向来善取广予，结交了不少好友，加上今天是这个南宫石主动提起此事，应该不会错吧。毕竟，哪有人会蠢到给自己到处找恩公的呢？
　　“怪不得你，我与你父亲做生意的时候，你好像才一两岁吧。那个时候淳尚还未出生，算来，这个臭小子还得尊你一声姐姐呢。”
　　南宫石昵了正在入迷看戏的儿子，见他不为所动，重重的咳了一声。南宫淳尚在父亲的怒视下惊慌的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还碰倒了桌上的果盘。
　　“总是毛手毛脚的。”
　　“那个，爹，您叫我什么事。”
　　“那个爹，哪个爹？你还有哪个爹？还不赶紧给你千秋姐姐问安，这就是我常常跟你说那个救了咱们家一命的千秋伯伯的女儿。”
　　“啊？啊！姐……姐姐好。”
　　在父亲面前做足了礼仪的淳尚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姐姐，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没调戏成功反被揍的屁滚尿流的女人竟然是恩公的女儿。
　　“见过淳尚弟弟。”
　　脑海里闪过淳尚坐在地上捶打地面的狼狈模样，千秋一在宽袖中攥着拳头，憋着笑意，故意将弟弟两个说的很重。
　　“世侄女，这杯酒，无论如何你得饮下。”
　　“对，淳尚也敬你一杯。”
　　“什么你啊你的，叫姐姐！”
　　“是爹爹。”南宫淳尚撇了撇嘴，敷衍的对着千秋一拱了拱手，“姐姐，淳尚敬你一杯酒。”
　　“南宫世伯，内子毫无酒量，这杯就让同袍代饮吧。”
　　说着，同袍不着痕迹的将酒杯绕入自己的手中，拱了拱手，笑着一饮而下。南宫石也未有不悦，只是看着恩公的女儿，再看看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阴冷目光，南宫淳尚打了个冷颤，连忙饮了杯中的酒，仓皇落座，生怕父亲会破例而当着外人的面责骂自己。
　　南宫石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儿子大了要面子的道理，便忍着揍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落座原位，算是放他一马。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南宫兄与千秋娘子家中还有这等渊源，是卫某失察，失察，卫某自罚一杯。”
　　张玄觉顶看不上这个卫旭，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人家认亲戚攀门第，与你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关系，你还自罚一杯，说不定心里藏着什么鬼心眼呢!
　　台上的戏曲还在进行，卫媚儿姗姗来迟，一身轻薄的粉红色衣衫，面上是盈盈笑意，与前日不同的是，今日她在额前描画了一朵粉色的小花，衬的整个人更加娇媚。
　　南宫淳尚自认阅女无数，自然从不将这个没有主见的卫媚儿放在眼里，除了平日里不咸不淡的唤上一句姐姐，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更没觉得她妖里妖气的哪里好看。
　　卫媚儿故意在同袍的案几前走过，留下一阵馨香，同袍蹙着眉头，丝毫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引得南宫淳尚不住的笑，只是感受到父亲的目光又只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小千，她这涂得是什么，这么冲鼻子。”
　　“不知道，可能是女子都会涂的吧。”
　　“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就很好闻。”
　　“也可能是爱屋及乌。”
　　笑着摸了一下他额上的发，千秋一闻了闻自己的衣衫，除了淡淡的皂角与自家研制的胭脂味，并没有卫媚儿身上那般刺鼻的味道。但是卫府这么有钱，即使城内易主，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卫媚儿也犯不上用劣等的胭脂吧。如果不是劣质的胭脂，她身上又会是什么味道呢？
　　“媚儿，快见过秦将军、张将军还有你南宫世伯。”
　　“见过秦将军、张将军、世伯。”
　　纤细腰身妩媚而起，她眉眼含着勾人的柔弱，尤其是在看向同袍的时候，恨不得隔着远远的距离直接扑进怀中一般，引得千秋一恨得牙根直痒痒。
　　“秦将军，真是抱歉，媚儿来迟了，薄酒一杯敬您仁义宽怀，感谢您能不计前嫌，赶来赴宴。”
　　“卫姑娘不必客气，你父亲刚刚已经敬过了，酒水这个东西，多饮无益。卫姑娘身为女子，还是少碰的好。”
　　拉着千秋一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面上闪过邪魅的笑容，同袍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便将她的敬意拒绝了。
　　卫旭自然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的地盘还如此放肆，虽然面上堆着笑容，口中也说着宽慰女儿的话，心里却将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巴不得立马将秦同袍抽筋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