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影》野韭

2、第 2 章

　　有人倒是挺想发发火，但是看顾老虎都没说什么，也就没人敢出这个头挑事。顾西澜的“凶名”在圈里盛名在外。
　　性格霸道是一方面，做事狠厉才是金融圈里同行最怵他的原因。只要他想做的事，再难他也能想办法完成，做完还特别漂亮，让人挑不出毛病。
　　——面子都是自己挣来的。

　　拉着藏影出去的叫陆飞飞，是这里的老员工，处理这种突发意外很老练，他先让藏影去拿打扫卫生的工具，再找领班报备，不报备的话万一客人过后投诉，他们今天包间里仨都吃不了兜着走。好在客人没发火，领班又进来给包间里的客人送了一瓶酒和一个果盘算是赔偿。
　　等路飞飞和藏影一起打扫干净地面上的散碎垃圾，包间里很快恢复正常，该喝的喝该唱的唱。顾西澜等的有点不耐烦，他看了眼腕上的全黑表盘Breguet宝玑，时间过了快半小时了，范思金上去玩嗨了谁知道他几点尽兴，于是起身找吴沛打了个招呼准备撤。
　　吴沛喝的有点多，大着舌头拉着他不放人，“家里又没、没女人等、你，急着回、去干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我们一会儿还换地儿泡温泉呢，老虎你走了就没意思了，明天是周末，你难得出来一回多玩会呗。”
　　顾西澜手指头点点那几个，“你们也早点散吧，再玩就该天亮了。”可不，这都两点半了。

　　说着顾西澜就起身穿大衣往外走，忽然杯子摔地上“哗啦”一声响，接着“啪~”地清脆响声。
　　——谁被扇巴掌了？
　　打人不打脸，这年头少有打架给人巴掌的，何况还是在一圈玩金融的资本客聚会的场合，这打人的怕是个性子跋扈的主儿。
　　顾西澜转过头看去，另一边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刚差点摔倒的男服务生正半跪在旁边捂着脸愣在那，地上撒了一大滩酒和碎酒瓶子。
　　倒霉孩子今天和碎酒瓶耗上了！

　　一看这情形，顾西澜猜出个大概，他觉得没趣极了，但也没准备多管闲事，沙发上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荣昌证券的老大葛非，另一个是打人那位，看着略面熟，应该在什么场合上见过，想不起名字。他撇了那边一眼，心里颇为鄙夷，在一个小服务生身上找优越感，真够差劲！
　　被客人欺负的服务生，他顾西澜没想给予太多同情。出来混迟早都要还——这句话的意思可以适用于任何环境，既然选择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工作，那就要承受如此环境下人性的极致恶劣。

　　如此想着，他便准备转身走人，哪知道那半跪着的服务生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彻底打消了顾老虎不管闲事的想法。
　　小服务生先前猛不丁挨了一巴掌应该是给扇懵了，懵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也不知他跟哪借的胆，甩手就还回去一巴掌。
　　巴掌扇得又快又脆，“啪~”地一声，整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歌按了暂停，聊天的也收了话头，全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惊讶地不是一点两点，顾西澜正准备迈出去的脚也收回来。

　　包厢里忽然间静得闭声一样，似乎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能来玉海龙宫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屋里任何一个人一根指头就能恁死这作死的服务生。以前遇上这种事，服务生只有生挨，但现在却冒出来一个瘦丁丁的小人儿把巴掌还回去了！这不是生生下尊贵客人的脸面么？
　　这还了得，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被还回巴掌的这位客人想来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要是手边有把刀，立马拔刀砍了这不怕死的小子的心都有。
　　顾西澜暗觉不好，脚尖回转，直接迈过去，他距离那处沙发地段也就十来步，大长腿唰唰走得很快，说话间就到了跟前，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男的果然在下一刻恼羞成怒，抬脚就踹向小服务生，力道不是一般得狠，距离又近，那位主儿穿的还是硬底皮鞋，这脚要被踹中，怕是受不住。
　　顾西澜只来得及拽了他一把，他抓住小服务生后衣领，一把拎起来往后扯，本来应该踹在胸口的大脚被顾西澜这么一拽，泄了力道，落到腰跨侧面往上一点，大概肋骨下方的位置，这里毕竟有胯骨和肋骨抵挡，总好过被直接踹在胸口或是腹部的软肉上。
　　不过，被近距离的成年壮男人来那么一下，不管踹在身体的哪个部位，都不好受。如果可以选择，藏影哪个都不想选。

　　说来话长，其实刚才从藏影挨了一巴掌，又扇回去，再被男人踹一脚，顾西澜赶过来拽他后衣领躲过正面冲击力道。这中间的过程也就一两秒时间，正常人喝口水的工夫。

　　有人嚷嚷，“哎，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就打起来了，那个谁快拉着点，别出人命。”
　　喊话的人却一个个躲在后面，怕自己被殃及池鱼，搞金融的男人只喜欢耍嘴皮子，别看在键盘上交易的数字，动不动几亿几十亿的资金，在眼面前过不带色变，但遇上动手打架，能躲多远躲多远，命值钱的很，几个人躲在后面边看热闹边闲唠。
　　“内服务生挺犊子的，敢扇陈疯子大嘴巴，怕是陈枫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下这么大面子。”
　　“陈枫是不是现在内智玩股份的二东家？”
　　“就是他，今儿跟着廖龙过来的，一晚上都和葛老大那不知聊啥？有传说他想把智玩股份属于游戏业务拆分上创业板。”
　　“怕是想另起炉灶，二东家做的不够惬意，呵呵！”

　　陈枫脸色难看，站起来瞪顾西澜。他知道顾西澜的大名，顾西澜在私募圈里很有名，做过几单亮眼的大单，圈里有个外号“顾老虎”，一来这人属虎，二来说得就是这人做事霸气有虎将之风。
　　他没和顾西澜正面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什么性子，但观顾西澜敢在这种时候出头，可见是个不怕事的人。这种有魄力会赚钱的男人，换在别的场合，陈枫肯定不愿主动得罪，他的性格再怎么臭也分轻重，要不也不可能把个小游戏公司做到上市。
　　但这会儿他正在气头上，哪管眼前的人能不能得罪，恨不得两人一起踹，还是旁边的葛非拍了拍他，“陈总，熄熄火，犯不着！”
　　葛非给了他一个台阶，陈枫脸色略有缓和，场面才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顾西澜才不管陈枫的脸色有多难看，他这会已经想起这人是谁了，他一只手拎过小服务生，另一只手插着裤兜，姿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不紧不慢劝解，“陈总何必动粗，多伤和气，小孩在外面打工挺不容易，你歇歇火，今天是陈觅的生日，闹得不愉快那不是不给寿星面子？”
　　他话音刚落，就觉胳膊一沉，低头一看，拎过来的小服务生腿脚发软站不住，眼看着就往地下秃噜，他赶紧把那只闲庭野鹤耍帅的手从裤兜里抽出来，一把箍住人。
　　陈觅上前伸手指在小服务生的鼻子底下试了试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就是晕了。”

　　顾西澜“啧~”了一声，他还能说啥？心里挺嫌弃这孩子，那会就是因为没劲端不住才把盘子摔了的吧，这才刚挨了一脚就晕过去了，怕不是纸糊的！
　　嫌弃归嫌弃，顾西澜救人救到底，手臂直接穿过后腿弯搂起，抱着藏影就往外走。吴沛这会儿酒醒了大半，拽住顾西澜的衣服，“你凑啥热闹，要送医院也不该你送啊？”

　　这句话暗指谁应该负起眼前的局面再明白不过，在场人一个个暗暗往陈枫那看。
　　吴家家族有三家上市企业，海外还有两个矿，实力也是响当当的，吴沛虽然在家族里没有实权，但也没人不给他面子的，更何况一个近几年才发家的游戏公司的二股东，别人不敢说话，他敢说。

　　陈枫这会儿憋屈得想发火无处发，他妈的老子就踹了一脚还没踹正，你丫说晕就晕，想碰瓷吗？
　　可见，在有着天生体力值的男人面前，他们对于体力悬殊的差距是没有概念的。

　　顾西澜晃开吴沛的爪子，“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没用，人命最大，医院也没多远，一脚油门的事。”
　　顾西澜抱着小服务生顾不上等电梯，顺着台阶快步跑下去。后面踢踢踏踏跟来个跟屁虫陆飞飞，他急了忙慌只顾得上拿了自己和藏影的外套棉服追上来，外面和包间里的温度差十几度，藏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猛不丁冻上一下，还不得病上加病。
　　他跟在旁边手脚忙乱地把羽绒服盖在藏影身上，瞅空看了一眼顾西澜，余光看到这男人手上的腕表是个新款的劳力士，心里就像打鼓一样，到了玉海龙宫的门口正待要出去时，他忍不住对顾西澜说：“要、要不还是不送医院了，小影总是这样时不时会晕，以前也晕过几回，躺几个小时就好了。”

　　顾西澜像看智障一样丢了一个眼神给他，直接从感应旋转门出去，陆飞飞只好跟上，顾西澜的车停的离门口不太远，到了车跟前，陆飞飞一看更傻眼，是一辆墨绿色的宾利Rocars轿跑。他们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实在经受不住如此“昂贵”服务，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又帅又冷酷的男人。
　　他又一次鼓起勇气，“先生，真得很感谢您，不用送他到医院，我把他背回家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顾西澜把小服务生靠在自己那辆骚包的轿车门前，一边挪出手从裤兜里摸车钥匙，一边给旁边叨叨不停的男孩一个问号眼神，“你不是说他总晕，这种毛病可大可小，更应该去医院好好检查。”

　　陆飞飞一听这话，脑子里马上出现了一厚摞检查单，以及伴随而来的各种费用，只好实话实说，“那个，我们付不起医治费，要不小影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打工，您也看到了，以他的身体条件和性格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的工作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