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际都反对我们恋爱》郁云都

21、21

　　21
　　邵域安慰好小朋友，手机铃声响了，是房东教授的来电。

　　“喂，老师。”
　　“邵域，你在哪儿？”

　　邵域后知后觉自己耽搁了多少时间，咳了声：“还在轻轨站。”
　　“哪一站了？”
　　“......始发站。”

　　对方安静两秒，反应过来：“什么？！你不是已经下机快半个小时了吗？还在始发站？这么长时间至少过去十趟城轨了吧！”

　　邵域：“八趟......”

　　对方还欲再说，邵域三两步蹦上第九趟城轨：“老师我上车了，信号不好，一会儿到了再说。”

　　电话挂断，邵域松了口气，一抬头，轻轨里面的小型光屏上又在播放“6.13”视频，画面播放到军人被老奶奶的手捅穿心脏那里。

　　邵域的心很强烈地痛了一下，移开眼睛，然后他看到身侧坐着的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屏，脸上表情很放松，甚至在微笑。

　　“你不怕吗？”邵域忍不住问她。
　　“你说这个视频啊，”小女孩转头对他笑了笑，“看过几百遍啦，早就麻木了。我又没有经历过，当恐怖片看咯。”

　　邵域没有说话，视线转到窗外。
　　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经历过的人刻骨铭心，没经历过的人云淡风轻。
　　好像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屏障的，各种意义上。

　　*
　　联盟医学院在铂都西郊，城轨到站后，还需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
　　公交车太慢，为了不让人等太久，邵域直接叫了辆空中飞车，取消了自动驾驶模式，自己开。

　　铂都的空中交通管理很严格，所有车辆从开始运行后，就制定好了专门固定线路，防止发生碰撞。
　　邵域根据周边车辆的运行情况，自己设定了线路，加速行驶，险些被空中交警抓到。

　　到了地方，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等在那里，实际上他只有五十岁。
　　搞科研伤身体......

　　“闫行教授。”
　　邵域把行李放下，和他握手。

　　闫行才不和他客气，使劲地拍了下他的肩：“你这小子，这么慢，等得我望穿秋水！”

　　邵域笑笑：“老师你可以不用来接的，房子之前设过我的ID了。”
　　闫行：“那怎么行？为人处事的道理还是要懂的，你小子好好跟我学学。”
　　邵域笑道：“好。”

　　这栋楼就在联盟医学院旁边，是教职工公寓，闫行额外有自己的房子，便把这套公寓对外出租，一般都是低价租给学生。

　　“你正好赶上了，之前租房的那个小伙子今年换校区了，上个月刚搬走，”闫行在他前面走上楼，在301室前站定，拿出ID卡刷了一下，“来，你在这门锁上录个指纹，以后就不用输密码了，方便。”

　　邵域应了声“嗯”，腾出手来录指纹。
　　闫行帮他拿过玻璃箱，晃了晃：“这里面装的什么，好像有水。”

　　为了避免太引人注目，玻璃箱开了黑暗模式，外面是黑的，看不清里面。

　　邵域点了箱把手上的一个圆形按钮，“滴”的一声，黑色缓缓变浅……

　　乍一眼看清内部，闫行差点把箱子扔了：“这什么东西？！”
　　邵域为自己没有给他预个警而抱歉，讪笑道：“之前和您说过的，‘sea1’。”

　　“这就是‘sea1’啊，”闫行微微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里面是几只？”
　　“一只，分成了几块，”邵域说，“不影响研究吧。”

　　闫行摇摇头：“只影响美观。”
　　邵域笑了笑：“没事，本来也不好看。”

　　“我瞧着还行，”闫行显然已经对它产生了兴趣，“还有活体吗？”
　　邵域：“都被炸死了。”

　　闫行叹了口气：“是第一军团的作事风格，随意任性。”

　　指纹录完，邵域推着他走进去：“好了老师，您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凶残，不炸死留着害人么？第一军团的决策都是建立在现实依据上的，您别和别人一样存在偏见。”

　　“你小子，我就说了一句。”闫行笑骂，“胳膊肘往外拐，亏我教了你五年，还不及你跟他们呆几天的。”
　　邵域笑着给他倒茶赔罪。

　　闫行喝着茶，道：“对了，你真辞职了？那么好的工作。”
　　邵域只低着头，说：“犯错误了。”

　　“情况我都了解了，那也不是你的问题吧，”闫行说，“离职是军部那边要求的？”

　　“没有，”邵域垂着眸，说，“是我自己主动离职的。”

　　闫行啧了声：“你这孩子，性子真倔。不过也好，回来和我做研究，不浪费你的天赋。”

　　邵域沉默片刻，说：“老师，等研究完‘sea1’，我就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闫行不解：“什么事情，很重要吗？”

　　“很重要，”邵域笑了下，“赚钱。”

　　“......研究院的科研奖金不够花吗？”闫行想了想，“如果你要买房娶老婆的话，好像是不太够。”
　　他摆摆手，“随你吧，你一向很有主见。”

　　邵域浅笑道：“谢谢老师理解。”

　　闫行点点头，起身：“学院还有事，我先走了，这个异种......”他点了点玻璃箱，“一直放里面会坏吧，要不我直接拿到实验室去。”

　　邵域提起来递给他：“麻烦老师了。”

　　闫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给他：“这是我的备用校园卡，凭它你可以出入医学院大门和我的实验室。实验室里都是你的师弟，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他们打声招呼就行。”

　　邵域接过来：“谢谢老师。”

　　“一口一个‘谢谢’，真客气，”闫行笑了声，皱纹叠起，“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房间里东西都是齐全的，有什么别的需要就和我说。”

　　“好的，”邵域送他，“老师慢走。”

　　房间恢复寂静。
　　教师公寓并不大，面积和旧南美军医部的独立宿舍差不多，四五十平米的样子，一个人倒是完全够住。

　　邵域收拾摆放好行李箱里的东西后，洗了个澡。
　　期间他想叫机器人帮他拿套换洗衣物的时候，突然想起姜饼人已经被他卖掉了。

　　姜饼人被他卖掉的时候，看起来还挺难过的。
　　不过，机器而已，能有什么情感，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情绪罢了。
　　要是真产生点情感，那反倒是件可怕的事情。

　　邵域想到阿诺德死那天的早上，他狂跳不止的眼皮和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机器人，姜饼人红色的双眼看起来很诡异，像是某种窥视。

　　不过他检查过所有零件，确定没问题。

　　“又在多想了。”邵域叹了口气，将杂乱的思绪安放在脑海中的一角，随便扯了条浴巾裹住自己，走出浴室。

　　随意换了套家居的白T恤和灰色长裤，邵域去了厨房。
　　冰箱里有一些菜，很新鲜，闫行确实很会做事，考虑很周到，有他身上没有的老练和成熟。

　　做饭对邵域来说是件难事，他可以把肉切出花来，炒出来的却是一朵“黑花”，或是带了点血的那种，总之是人看了不敢吃的程度。

　　他上一次做饭，在“浪费粮食”和“被毒死”之间选了后者，于是他嘴唇发紫地被姜饼人送去了医院。

　　那时，许未安半夜赶到，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怎么活到二十几岁的，连做饭都不会，比我还像个少爷。”

　　......
　　邵域看了看电饭煲，有煲汤功能，一锅炖了吧，这样总不会出错。

　　一个小时后，邵域在一堆肉菜里吃到了夹生的米粒......

　　怎么会这样......

　　邵域有点怀疑人生，硬着头皮把能吃的都吃了后，他决定出门转转，买点速食食品，再逛逛机器人市场。

　　铂都的空气质量很差劲，闻多了会折寿，邵域不光戴了口罩，连护目镜也戴上了。

　　戴护目镜的时候，他摸了摸耳后，那里的皮肤很薄，一般人不会在那里纹字，会很疼。
　　但他纹那行小字的时候，仿佛感觉不到疼。

　　之前许未安会猜到他认识贺琤衍并不奇怪，因为那行字明晃晃的就是——
　　hechengyan。
　　没有缩写，完全就是贺琤衍名字的拼音。

　　纹的是花体，远看像一条小蛇，只有凑得很近才能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邵域耳侧的头发比较长，平时会挡住，许未安和他做了五年舍友才发现这个秘密。

　　邵域不想说的事就不会说，所以许未安也没多问。
　　只有邵域自己才知道他为什么要纹这个。

　　当时的他，不是一往情深，不是暗恋未果。

　　八年前，满城腥风血雨。
　　他能闻到鼻腔和喉管里的血腥气，脑袋一阵阵发昏。

　　“患者脑部受到撞击，可能会失忆。”
　　医生的话响在耳畔，邵域的脑中顿时间滑过很多人的名字。
　　他不能忘，他必须记住。

　　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袭来，他在闭眼前的最后一刻，终于含着血轻喃：“贺琤衍......”
　　他想，最后说的名字，是不是会记得最牢。

　　实际上，他醒来后什么也没有忘记，所有的痛苦和惨象都历历在目，清晰地让人心痛不止。
　　连同那天贺琤衍沾满血污的侧脸，以及决绝远去的背影，都让他的心脏生疼。

　　邵域醒后，曾爬过尸山火海去寻一人，他为此见了更多的惨剧，听了无数声伴随生命终止的尖叫。
　　灾祸来临时，年少的他无能为力。

　　一个个身着黑衣的战士在他面前倒下，他的心揪了一次又一次。

　　贺琤衍，求你活着。
　　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灾祸渐渐平息，当时的贺琤衍不过十七岁，还没有现在这样的高位，邵域根本找不到他的消息。
　　万念俱灰间，他在耳后纹了对方的名字想要铭记。

　　他想：“如果你死了，我就做你的墓碑。”
　　把你永远镌刻在身上，灵魂和你一同死去。

　　一个月后，贺琤衍站在联盟上将的身侧，登上电视。
　　当时的他没有发言的权力，只是肃然静默地站着，邵域却来来回回拖拽着视频看了他好久好久。

　　最后邵域露出一个笑。
　　你还活着。
　　说是墓碑不吉利，就当是你给我盖了个章——
　　你救过我，这是证明和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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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缘分不止这点，后面再写(●˙ε˙●)
有大纲有存稿，放心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