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火灵

2、库洛洛

　　老实说，在一年多以前，踏入塔塔奇遗迹之前，库洛洛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意识会去往地球，和金共同寄宿在一个小姑娘的意识里，被迫体会着一个女高中生的日常生活，甚至因为意识和感知相连，在暴吃了许多冷饮的情况下，还体会过一把姨妈痛的感受。

　　讲真，痛感还挺奇怪的。跟受伤流血的那种痛法完全不同。

　　随后，他们的本体来到地球，遇到了多古拉星的王子。他们解决了王子恶作剧留下的魔种，用天基武器系统将王子的飞船击落，并通过魔种的【门】回到了猎人世界。

　　其实，他当初确实有想过要不要把慕言也带回猎人世界，毕竟“欲望”的本能牵连，会让他想要这么做——他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不能得到？

　　只不过，他很清楚，一旦慕言来到猎人世界，仍旧会形成他-慕言-金三人之间的捆绑，事情会变得麻烦许多。

　　理智与情感，总是割裂的，这一点在他身上体现得尤为淋漓尽致。

　　他会随意放纵自己的欲望，但倘若那种欲望会带来危机，他也能随时割舍。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侠客却替他做出了决定——带回阿言。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侠客比他更忠于自己的欲望，对自己更加坦诚。

　　然后，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样从金的手中夺得阿言，让他想要的东西任由他兴之所至的把玩、拿捏？

　　他到现在都时常会回想起当初旅团与金一战，战后慕言气势汹汹地骂他们“狭隘”与“傲慢”的生气模样。

　　他没想到……慕言明知他和金只是把她当成有趣的“玩具”，却依旧可以用真心相待……

　　她会真正地站在他们的角度，替他们思考问题，琢磨如何可以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走得更好更远。

　　她明知道，“真心”这种东西，只会对既聪明又有良知的人才有用……

　　因为愚蠢的人，理解不了你的真心和用意；
　　毫无底线的人，纵然明白你的真心，也不过是践踏和利用。

　　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谬，又觉得十分有趣，慕言是怎么判断他和金一样，其实还有“良知”与“心”的呢？

　　……明明看到他杀人无数。

　　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只有聪明人之间，才能做到以心印.心，在理解对方心意的同时，又能永远坚定自己的心。

　　就像阿言明知道大家都很喜欢她，却从不在他们之中做出任何选择。

　　因为心的拉锯，本身就是一个游戏。

　　当其中一方被另一方俘获时，游戏就已经结束。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贪玩的人吧？

　　只要没有决出胜负，游戏就会永远继续下去。

　　更何况……阿言本身，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猎人。

　　她善于捕捉猎物，却不热衷于吃掉猎物，而是和猎物一起嬉戏玩耍。

　　金曾经说的没错，“玩具”，随时随地可能变成玩家，甚至——变成庄家。

　　库洛洛轻笑一声，看到街对面冲他挥手的慕言。

　　“库洛洛——这边——”慕言一身明亮的衣裙，戴着遮阳帽，背着可爱的小兔背包，手中还提着两杯冰饮。

　　“喏，给你一杯。这个天气好热呀，感觉我都要融化了。”慕言递给他一杯冰饮，同时说道，“你要打伞遮阳吗？打的话就顺便带我一起，我实在是懒得举伞，所以就戴了帽子。”

　　“不过，我们库洛洛这么好看的脸，不打伞会晒黑的吧？所以我十分建议你打伞。”慕言煞有介事说道。

　　库洛洛轻笑一声：“好。”
　　他撑开慕言准备的小熊□□的大型遮阳伞，就听到后面有女生对自己的男朋友说：“喂喂快看，那个伞好好看，而且好大，两个人打完全合适，你快上网搜搜，有没有卖的？”

　　“距离电影开始还有一个小时，阿言有没有想去转的地方？”库洛洛问。

　　两天前，慕言给他截图了一张《银河护卫队》的电影宣传图，问他要不要去看，他当然不会推拒。

　　“唔……这个附近有一个科技展，虽然内容没什么新颖的，但是图片都拍得很好看，我们去转转？正好也少晒点太阳。”慕言笑问。

　　“好。”库洛洛从善如流。

　　两人走在路上，一边喝着冰饮一边闲聊近来遇到的有意思的事，就看到有几个打扮成《银魂》里角色的cos剧团成员，盯着他们一副走不动路的模样。

　　不，准确来说，是盯着库洛洛走不动路。

　　“喂喂，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库洛洛？！”将头发颜色喷成橘红色、cos《银魂》里神乐的女生，拉着旁边喷出一头银发、cos银时的高个子男生，激动得手抖，“我的天，他也太像了吧？那种斯文败类又天真阳光的模样，简直是灵魂coser！大佬啊……”

　　Cos银时的男生还没回答，他旁边一身和服的女生接话：“简直就是库洛洛本人！库洛洛再世！真是神了……他额头上的纹身也好真！该不会是真的纹上去的吧？要是真的就太敬业了，我都想去要签名了！”

　　“神乐”又说：“你们说，我去找他合影，他会同意吗？……旁边那个好像是他女朋友吧？长得好好看……就是不知道cos的是谁？《猎人》里没有这个角色吧？”

　　眼见一群人蹭着蹭着就挪动到他们身边，慕言偷笑不已：“库洛洛的粉丝真的很多哦。”

　　他们今天选择的地点是大学城附近，穿着汉服、lo装、cos服饰的学生比比皆是。

　　库洛洛有些无奈，虽然平时他去开会的时候，只要额头绑上绷带，就不会有人对他的着装打扮（西装革履）提出质疑。但是到了大学城这边，他如果绑着绷带，反而更会有人追着他狂喊“库洛洛”了。

　　没过两秒，cos成神乐的女生在队友的怂恿下来找库洛洛合影，被他礼貌拒绝，十分惋惜地离去。

　　“那我们来合影一张？”慕言笑道，掏出手机。

　　“好啊。”库洛洛顺从地凑近慕言，一只手还揽住了她的腰身，顺利地连拍三张。

　　“可恶啊啊啊……竟然撒狗粮……”没能和库洛洛合影的“神乐”，感觉胃里都酸了。
　　其他人纷纷劝她“节哀”，都表示库洛洛的人设本来就很高冷，如果不是为了盗取你的念能力，恐怕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云云。
　　但也有人说，“库洛洛”宠女朋友的样子，真的好戳心啊，这种“对其他人不假辞色，但是对你独宠”的感觉就是最棒的！果然刚才应该把那两个人拍下来才对。

　　虽然已经越走越远，但慕言耳力极好，依旧听到了他们说盗取念能力的事。

　　“说起来，我好像还看到了很多关于库洛洛的同人本哦！”慕言歪头一笑，“好像，大多数跟库洛洛有关的同人小说，都是从库洛洛盗取‘女主角’的念能力开始的？”

　　她的笑意加深，自顾自描述：“然后，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库洛洛为偷念能力骨折……”

　　“为了窃取念能力，我们‘库洛洛’简直煞费苦心，不仅争当二十四孝男友，像什么来回接送、做爱心便当、跪搓衣板、当提款机……这些都是小case，最终还会在经年累月之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偷到能力，还把自己搭了进去，真的是好~惨哦！”
　　慕言还特地配上了“凄凄惨惨戚戚”的音效。

　　库洛洛：“……”

　　“你说你，你就不能干点有效率的事吗？！偷个能力不能快准狠地下手吗？！你还是高智商的盗贼头子吗？！”慕言以一副“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竟然是这样的库洛洛”、义愤填膺的模样对他指指点点。

　　眼见库洛洛一副“你在说谁？”的无语模样。

　　“哈哈哈……”慕言大笑，“简直乐死我了。不过，大家会这么写，应该是因为漫画里你偷了妮翁的能力的缘故吧？那次交锋倒是蛮厉害的，一个照面就窃取到……”

　　当然，在慕言共享的库洛洛的记忆里，他在盗取其他人的能力时，也无不是在获取足够多的信息、精密计算之下迅速得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故意吐槽库洛洛。

　　不过，她这么一说，库洛洛反而轻笑：“其实，如果仅仅是当二十四孝男友，就能骗回自己的女朋友，我倒也不介意试试……”

　　“嗯？”慕言笑着瞥他一眼，“可是，库洛洛就算不这么做，也会有超~多女孩子喜欢你呀。”

　　库洛洛笑道：“可是，中国有句古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东西，当然是自己尽心追求来的，才更有乐趣。”

　　“所以咯，你们就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吧？”慕言耸肩。
　　乐子人，就不要装什么深情啦。

　　“所以咯，是女朋友不愿意配合我呢……”库洛洛再度笑道。
　　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到手以后，是不是就会很快丧失兴趣呢？

　　……

　　*

　　两个半小时后。

　　慕言和库洛洛一同从影院出来。

　　慕言一阵摇头叹息：“果然，新上映的这一部没有前面制作得好，感觉制作组什么都想讲，但什么都讲得很零碎，方方面面都想照顾到，却使得故事没有主题，变得支离破碎……真是可惜了原本的好设定。看来人真的不能什么都想要。”

　　库洛洛说：“看电影本身是因为自身无法实现，才来故事里体会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和体验，但在我看来，阿言完全有能力亲自去体验不同的人生。就算什么都想要，也不是要不到。”

　　“哈哈哈……你把我说得也太厉害了。对了，库洛洛不打算回去看看你的团员们吗？”

　　“不急。平常三五年不见面也是常事，他们也并没有你想的，有那么依赖我。”

　　“是不是呀……？我感觉你就像是他们的灵魂一样。真丢了库洛洛，旅团说不定很快就解散了哦。”

　　刹那间，库洛洛的眸中划过一抹微光，藏有一抹危险，却依然带笑，轻慢地说道：“阿言……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倒也不是。”慕言的笑意微微收敛，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投向天空，“飞鸟就算飞得再高，总是会有自己归来的巢穴。我的巢穴，大概是父母和地球；库洛洛的巢穴，应该是旅团和流星街吧？”

　　“所以……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们在这里跟我耗些什么。”慕言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神情平静。

　　因为明明，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

　　但大家却一直这样微妙地联系。

　　时间久了，她也是会生出贪心的哦。

　　“……”库洛洛静静地看着她温柔、明净的美丽侧颜。
　　半晌，轻笑，同样看向湛蓝如洗的天空：“大概，在阿言的心里，我是真的很没有耐心吧？”

　　“嗯？”

　　“世界，很广阔……但真正一起拿着钥匙、与我开启这无边世界之门的人，是阿言。”

　　无论是猎人世界，还是地球，又或者更广阔的宇宙。

　　或许，他曾经真的有过狭隘吧？

　　用阿言的话说：你曾经搞的那个“外人只要杀掉团员、就可以替代团员”的规则，只充分表明你是一个性格拧巴、感情别扭的家伙。

　　你就是在害怕失去，所以在“想办法”让自己习惯失去，但你又难以接受真正的失去。

　　总结：变态佬！

　　库洛洛又忽然轻笑，有一些少年的味道，仰头畅快地笑：“哈哈哈……”

　　慕言：？？？
　　又咋啦？

　　他大概……是有些这样吧？

　　他毕竟是个十分贪婪的家伙。

　　就像他的念能力，是“偷”。

　　偷盗，是不劳而获。

　　偷盗，是急功近利。

　　而他的贪欲，伴随着实力的增长，只在不断膨胀。

　　他拥有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他牵连到的人、事也越来越广，但这些……他随时可以抛弃。

　　或许正如慕言所说，他内心之中稳定不变的锚点，一直都是那些而已。

　　只不过，渐渐的，好像阿言也成为了一个新的锚点。

　　……是因为他认为，慕言也是不会随意“背叛”他的……“同伴”吗？

　　“阿言不是团员。”

　　“那当然啦。”

　　“阿言也不是我意识的延伸。”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阿言的“灵魂”。

　　“嗯。然后呢？”

　　“阿言更像是独立于‘我’之外的，唔……‘伴侣’一般的存在？”

　　“噗——什么啊？”

　　“因为……”他微微沉吟，“‘朋友’不够独特，‘知己’好像显得有些矫情。”

　　“哈哈……”慕言笑了起来。

　　“这样很好。”库洛洛同样笑了起来，“虽然，我还是会很贪心。”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想办法得到。

　　那么，阿言能永不动摇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最好。

　　“阿言。”

　　“嗯？”

　　就在慕言侧头看他的时候，库洛洛忽的在她眉心落下轻柔一吻。

　　“？！”慕言迅速捂住额头后仰，有点懵，“你干嘛？”

　　“我听说，亲吻眉心是‘珍重’的意思。”库洛洛温柔浅笑。

　　“……？”慕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却察觉到，此刻的库洛洛，好像是真的这么想的。

　　人的心，总是会随着境遇不断变化。

　　或者说，变化，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常态。

　　我们无需要求对方每时每刻都是真心，因为那从本质上，违背人性。

　　但当下若是真心，便已经足够珍贵。

　　“嗯……”慕言凝视着他，明亮的眸子柔暖，“那你把头低下来。”

　　库洛洛讶异地睁眼，随后轻笑低头：“阿言……也要回亲我一下吗？”
　　他的笑容中，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切的、孩子气的开心。

　　“也没什么不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本来就没那么多忌讳。

　　“因为这一刻，你也弥足珍贵。”慕言笑说。

　　库洛洛垂眸微笑：“……”

　　然而，就在慕言仰头去亲库洛洛的眉心时，库洛洛却忽然抬首，迅速吻上她的唇。

　　唇相接，轻柔相贴。

　　“？？？”慕言的眼睛蓦地睁大。

　　“喂！！！”你搞什么？！
　　慕言迅速后撤，捂住自己嘴巴，满面羞恼：“你这家伙，找打啊？！”

　　并且她说动手就动手。

　　“哈哈哈……真打啊？”

　　“废话！不然还心疼你吗？！有你这么狡猾的吗？今天不揍到你哭爹喊娘，我就不是慕言！”

　　“哈哈哈哈……”库洛洛一边飞速地躲，一边开怀大笑。

　　就好像，一个天真的阳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