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定妆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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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生秋从隔壁化妆间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温锦荣。
温锦荣正巧站在阳光底下，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略微眯着眼睛，又睁开眨了几下。
日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却又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他发质还算不错，头发硬颜色深，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有了一丝暖意，连脸上的绒毛都闪着金光。
他在原地站定，等着助理出来倒水，安安静静地不置一词，此间俨然只剩下光在流转。
宁生秋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还捏着一张方姐刚才递给他的餐巾纸，目光定在温锦荣身上停了几秒。
他只是单纯地想再多看几眼，眼缘是个很微妙的东西，但微妙与底线往往在绝对的颜值面前不堪一击，全都化作一腔春水，不知道流到何处去了。
忍不住开口问他，但是话一出口就显得有些凶巴巴的，他一贯这么讲话，现在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合适。
但还好温锦荣没听到他说什么，下一秒就因为实在晒得受不了的躲进了屋内，让助理把走廊的窗帘拉上。
宁生秋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原地站了会，把手里已经揉破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往摄影棚走去。
温锦荣丝毫没有注意到宁生秋的异样，阳光照得他眼睛有些刺痛，连忙退回到房间里，等小易把窗帘拉好才又出去。
他再度出去的时候宁生秋已经站在摄影棚里了，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看起来倒不是很开心。
让他忍不住想待会宁生秋会不会突然发飙。
宁生秋个高、腿长、看起来快有一米九了，足足比温锦荣高了快五公分。肩宽、腰细、黄金三角身材，穿着件白衬衫牛仔裤，看起来平时也没少锻炼，只是估计为了拍这戏减了脂，身型稍微单薄了点，更趋近于一种少年的美感。
不过身材虽好，脸则是长了张娃娃脸，大眼睛、圆脸、小尖下巴，像漫画里的纯情少年。
温锦荣猛然想起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妹妹偷偷藏着的少女漫画的封面。就是明明纯洁得要死，还硬要嘴硬，会一脸臭屁地在樱花树下壁咚女主角的那种。
又联想到了自己昨天在微博上刷到的北极兔抱枕，身材雪白、迷你、乖巧可爱，一站起来腿长两米八，巨大的反差带来一种奇特的萌感，和嘴毒易怒却长了张乖乖牌脸的宁生秋一模一样，他瞬间就给宁生秋取了外号。
“北极兔。”
此时摄影棚的灯光已经布置好了，色调选用的是黄昏时落日的颜色，昏黄中透着一种浓郁的气息，却又异样的纯粹，营造出气氛旖/旎。
光有几分打在酒红色丝绒布上，半遮半掩露出底下的浴缸，浴缸外的木地板上零落着几瓣花朵，还有被布景老师碾碎的。
——暗红色的残瓣擦出一道靡丽的湿痕。
温锦荣在心里暗暗吸了口凉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的场景正是原作中两个男主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
薛路第一次把方瑾骗回家中，准确来说也不算骗，方瑾是心甘情愿地被带走的，薛路恶劣地看着小白兔喝下他准备的红酒，看他醉倒在餐桌上，被自己搀扶进浴室，蜷缩成一团，还要不怕死地往自己身上蹭。
他只是遇见了心仪的有趣猎物，忍不住上手想要尝尝他的味道，而方瑾一厢情意，哪怕什么都不懂，也要像飞蛾扑火一样凑上前去，试图让火种点燃他。
早在试镜时温锦荣就花几天功夫认真拜读了原作。
尽管他一贯被诟病演技，但平心而论，每次试镜演出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尽了许多努力，不谈拼尽全力，起码也是准备充分，有原作就找原作，找书评，找其他的读者创作，和小玉一起讨论人物性格，写人物小传，花时间去观察类似职业的人。
但做了再多准备，他在实际演的时候还是一塌糊涂，仿佛脸上的五官、身上的四肢统统都不是自己的，只剩下僵硬与程式。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尽管在翻开的时候他做了许多次心理建设，然而真正看下去的时候还是颇感崩溃，《交错》原文时代比较早，还没赶上后续的几次净网浪潮，作者相当肆无忌惮，怎么香怎么写，怎么浪怎么来，三步一小车五步一大车，处处是惊喜。
温锦荣不断想小玉给他的“遗言”，“这是咱俩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再不火，我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这才硬着头皮从满篇的特殊描写里搜寻到了能够下眼的地方。
他毫不夸张的说，剧情写的还是挺好的，但篇幅几乎就是夹缝中生存，只占了将近五分之一，还几乎全都是在方瑾的事业线上。
他在当偶像的时候不是对cp一无所知，也不是对男男之间的感情毫无概念，但显然粗略的了解难以战胜如此的冲击。
这堆文字直接如雷神之锤敲在他脆弱的三观上，来回反复揉搓，让他难以直视自己，并且一旦代入进去宁秋生和自己的脸之后，温锦荣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屏蔽掉。
都不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简直是一脚把他踹进了新世界的最里层。
一堆小人冲着他摇旗呐喊：看，这就是你和宁秋生要演的戏啦！
还好在温锦荣生无可恋地看完《交错》之后，正准备给小玉打电话之时，陈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他看没看剧本，没看先别急。
“剧组那边好像请了原作者当编剧，说要把剧情根据拍摄尺度，大改一下。”
温锦荣这才冷静下来，意识到这东西他敢看，导演也不敢拍啊，然后深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白痴，一头栽进沙发靠垫里滚了两圈。
“啊——”内心疯狂土拨鼠叫。
回到此时的定妆照拍摄现场。
温锦荣走过去的时候，宁生秋就站在浴缸前面，认真听摄影师讲分镜，神色相当专注，面无表情，让温锦荣心里很是忐忑，他搓了搓手在内心给自己打气，才一鼓作气地走了过去。
他正要张嘴打招呼，“宁老师……”后面半句还没出来，就被宁生秋一个充满杀气的抬眼给憋了回去。
“别废话，安静听。”
然后又自然地给他让了点位置，裹着白衬衫的胳膊蹭了过去，恰好也擦过温锦荣的胳膊，温锦荣感受到他衬衫里透出来的温度，像是被烫了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身。
“你站这么远干嘛？”宁生秋抬头瞥了一眼，又把他拽了回来。
温锦荣继续僵在原地，强行逼自己集中精神听摄影讲解。然而那些粗糙的图画和摄影师的言语从他眼前一下一下闪过，什么都没进入脑子，他只想起了自己在看小说时脑补的场景，登时脸就觉得有些烧。
等摄影师讲完，去调试相机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了。
宁生秋此时已然叫了他好几次了，此时正皱着眉头看他。
“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注意力这么不集中。”
温锦荣愣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听到陌生人这么直白没有顾忌的嫌弃。
“不好意思，我脑子有点不清醒。”他抱歉地冲着宁生秋笑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从今天早上起来他就觉得头有些晕晕的，也许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关好窗。“马上就好。”见宁生秋还皱着眉，他补充道。
“第一组，就是在浴缸里，这段你之前看过吧，按那种感觉来。”宁生秋话头转的太快，温锦荣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而语气虽然还是很生硬，但话语内容分明是在给他讲刚才摄影师说的话。
“你要看我，但是不要太直白，要半含半露的那种欲望和饥渴。”
温锦荣有些意外他会主动给自己讲分镜，连忙晃晃脑袋，点点头，睁大眼睛听宁生秋讲。
宁生秋看着他的表情又把眉毛皱起来了，“你等会不要还露出这种无辜的痴呆表情。”
一语毕，两人听见了摄影师的呼唤声，宁生秋转身准备，迈进了浴缸里。
温锦荣呆呆地刚想点头，想起他的话，猛地收回了表情。
试好光后摄影师让温锦荣先坐在浴缸边上，拍了几张试试感觉。
温锦荣之前的剧成本不高，定妆照拍的也很普通，基本上就是演员试造型，纯色背景的白棚，最多有几个小道具提供。这次的定妆照从场景上就能看到一丝隆重的意味，他此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摄影师拍了几张后照片便连着显示大屏放出来，方便艺人修改检查自己的表情。
温锦荣看见镜头里的自己一手撑在浴缸边缘，身子微微侧着，低下头专注的看着宁生秋，宁生秋则靠在浴缸边上，抱着膝，看起来就好像蜷缩在他怀里一样。
“温哥，你表情能再深邃一点吗，现在有点过于平静了，要再动情一点，有欲求的感觉，是你很想要他。”摄影师又让温锦荣往里坐了一点。
……要，什么要他。
这个摄影师大哥为什么说话这么直白，难不成他也看过原著了。
难不成编剧、导演、摄影、演员所有人都看过了，宁生秋看了吗……所以是所有人都知道是爱情，偏偏要装兄弟情吗。
温锦荣内心os开始疯狂刷弹幕，他想太多的毛病又犯了，脑海里的想法开始顺着摄影师的话飘荡。
其实他演戏的问题很大程度就出在这里，容易过度思考当时角色的处境，反复根据情景和前因后果推断角色的状态，然后推来推去逐渐大脑放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然后忽而听见一边一个女工作人员小声嘟囔，“速速上去吃了他。”
温锦荣似乎有了点启发，重新试图集中精神，虽然他知道吃和“吃”是不同的意思，但食色性也，口腹之欲和这种感觉也许是一样的，他盯着眼前的宁生秋想象他是一盘美食，想象自己是一个饿了十数天的旅人，诱人的味道从宁生秋身上散发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这样的想象似乎十分有用，起码摒弃干净了他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视线里只剩下宁生秋。
宁生秋低着头，微微露出上半张脸直视着照相机，下半张脸隐藏在膝盖投下的阴影之中，温锦荣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侧脸，却能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躯体散发出来的温度，离他很近。
他用自己衬衫后露出的小半截脖颈，特意减脂半个月练出来的清瘦少年体型，还有抱着膝盖微微颤抖又发白的指节，营造出了一种脆弱而紧绷，青涩又纯欲的性感。
温锦荣在脑海里想，好的演员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举一动都在塑造角色，他们的演戏不靠逻辑的推理，而是一种纯粹天然的直觉与氛围感，这或许就是天赋。
于是忍不住把视线挪了挪，由注视他的侧脸，转为注视他的后颈，把自己融入到这种绮丽颓靡的氛围之中去。
温锦荣的身形也略微放松了些，两人一张一弛，明面上的猎手松弛，而猎物紧绷仿佛随时有可能逃走，却始终处于猎手的射程之中，他紧紧盯住猎物的要害，等待一击必杀的时刻来临。
这张的情绪酝酿得十分不错，两人之间的感觉很出彩，摄影师直夸他领悟力强。
宁生秋倒是好奇，刚才还木的人怎么一下仿佛脱胎换骨，坐在浴缸里抬头问他：“你刚才在想什么？”
温锦荣被他的突然提问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想你是一盘菜。”
宁生秋露出怀疑自己耳朵的表情，一脸问号夹杂着不可思议的无语，把眉毛压紧了，瞪了温锦荣一眼，正欲张嘴骂人，就被摄影师打断了。
“来，再来一张，赶紧抓住这个感觉。”
之后再拍，摄影师一举相机，宁生秋就敬业的做出合适的动作表情，连带着温锦荣一起沉浸在氛围中，而摄影师一放下相机，他就恢复了气鼓鼓的样子，整个下午一句话都没和温锦荣说，顶多在结束时被经纪人唠叨着握了下手，还使劲捏了下，以报“一菜之仇”。
然后黑脸转身就走，他经纪人只好冲着温锦荣道歉，匆匆说了句“合作愉快”。
温锦荣也没敢和他说，后来他脑补的宁秋生的形象就从一盘菜变成了一只河豚。
他想象自己是在逗一只河豚。
回到车上后温锦荣还在回味这一下午的拍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打通了任督二脉，领悟到了什么演技的精髓。
然后就被助理嘿嘿笑声唤醒了。
小易正翻着手机里刚拍的几张花絮照，准备发给陈钰看，等到时候定妆照出来了能不能放。浴缸说起来充满了暗示的味道，但实际上也因为这是耽改剧，尺度不可能那么大，两人也没有太过火的亲密动作。
只有几张充满暗示的摸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中间夹着揉烂的玫瑰花瓣。
还有几张暗流涌动的对视，温锦荣的脸上镜之后显得更加光彩夺目，让人难以直视，好在他的目光并不看向观看者，只留下美人半个侧脸，留下无限遐思，而被注视着、又注视向观看者的宁秋生，上下半张脸似乎在传递着不同的情绪，他似乎正在从纯白向下堕落。
定妆照拍了两套，还有一套同样是较为厚重深沉的布景配色，两人穿着西服坐在长桌两侧，桌上是绸布、蜡烛，宁生秋是白色西装，温锦荣是黑色，冲着他似笑非笑。以及站在他身后用手捂住他的双眼，脸上是一派冷淡。
最令人叫绝的是一张宁生秋咬苹果的照片，他手里握着一只由青向红过度的苹果，张开嘴正欲咬上去，神情里满载着天真和无辜，仿佛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而温锦荣托腮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微笑。
而下一张只有一只手，白皙纤细的手腕看起来异常脆弱，垂向地板，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正从他手里跌落。
照片拍完的时候温锦荣看着大屏，对镜头里那个相当陌生的自己感到匪夷所思。
五官、面容、神情，看起来没有一处是属于他的，属于温锦荣的。
而像是宛如神赐，他在那一刻被带着，触摸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
两只手交叠。宁生秋的体温很高，也许是因为他还很是年轻，热度就会从交叠的手背上传出来，隔着玫瑰花的气味，准确来说那是月季的气味，人给予它姓名，赋予它含义，让两个不相同的事物人为的交错在一起。
就像他和宁生秋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定妆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