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全都爱上我[快穿}》盛琥珀光

44、番外：峥嵘

　　陆峥从不觉得将军爱她。

　　从幼年开始，无论陆嵘表现如何，将军都几句话带过去，她却被反复强调着竭尽全力都换不来将军点头。

　　少年时顽劣。

　　陆嵘揣测着与她换了外衣，在将军来时冷面，果然被将军当成了陆峥。训练时她表现不佳被将军训斥，陆嵘第一次见将军发火，吓得哭了起来。

　　将军看她，忽然明白过来，怒极反笑，将弓往地上一扔:“你也太不争气！”

　　又温声宽慰陆嵘，那时便发现，将军过分疼爱陆嵘，对她则过分严苛仿佛总不能让她如意。

　　陆嵘却总不欢喜，咬着牙，眼睛含了泪亮晶晶地望着她，明面私下都想要和她一较高下，也总不如她——只这点让陆峥如意。

　　母皇像将军一样，也对陆嵘百般疼爱，对她则严加管束。二人共同的生辰，陆嵘获得了华美的裙子，而她拿到了镶嵌了宝石的锋利匕首。

　　陆嵘暴跳如雷，这样的宠爱，陆峥不知道她究竟在愤怒什么，可她夺了陆峥的匕首，争执间划伤了自己的手。

　　鲜血淋漓，陆峥后退一步松开手，看着陆嵘用匕首将衣服划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然后丢了匕首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如何看，都像是陆峥欺负了陆嵘。

　　陆峥也不明白她究竟在不满些什么，走近两步想查看她状态，大门却被推开，将军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狼藉。

　　陆峥百口莫辩，可将军没看她一眼，俯身把陆嵘抱起来，明明也不轻松她亲眼望见将军脚下踉跄，可将军没向她求助。

　　再赶来的母皇第一刻给了陆峥一个耳光，打得她跌在地上，将军却拦在她面前:“不关陆峥的事。”

　　明明习武，将军的背却并不宽厚，单薄地挡在前面却像是能挡住所有灾祸，陆峥坐在地上无声地笑起来。

　　从那以后，陆峥忽然对将军有了莫名的感情，她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感念将军的信任还是想要把将军从陆嵘身边抢过来。

　　可是就是想要抓住将军，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究竟严厉是爱，还是宽纵是爱？将军对她严苛至此是为了让她能够配得上继承人的位置，对陆嵘宽纵是为了让她无忧无虑地成为一个皇女。但陆峥不想时刻都绷紧自己，陆嵘也不愿意被安排到无所事事的人生里。

　　陆嵘想要造反，想要成为继位的皇女。陆峥不止一次见她跪在女帝怀里哭成一团，整个人变成不辨年岁的稚气小儿，但母后抚着她的发端说：“陆峥再心狠，也不会要你的性命，文武百官在一日，她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母后凭什么如此笃定呢？但女帝爱陆嵘是不争的事实，原来权力与爱是能够分离的一件事，陆峥一边哑然一边惊心，女帝何以断定她不会伤害陆嵘呢，女帝为陆嵘留下了怎样的保命法宝？

　　女帝分明知道，她的骨子里流着暴戾的血，陆嵘若是一团雪白那便只是白兔，但她是一只狼。

　　也许女帝也曾对陆嵘寄予厚望，但陆嵘先打破了她的期待，而她无法苛责她心爱的柔软的女儿，于是一边精心培养着继承人，一边去做陆嵘的母亲。陆嵘什么都想要，西域进贡的夜明珠想要，库房里栩栩如生的茉莉簪子想要，能够号令十万大军的虎符想要，将军她也想要。

　　”我要向母亲讨一个人。“

　　陆峥拿着奏折站在殿外听着陆嵘的话，嫌恶得几乎要笑出声，但女帝是陆嵘的母亲，也是她予取予求的百宝箱。

　　”我想要将军。”

　　天空飘来一朵云，将刺眼的阳光遮了起来，连风也吹了过来，陆峥深吸了一口气，但她没有听见女帝的声音。为防徐家独大觊觎皇位，在她继位之前，将军被远调边疆。而陆峥在等女帝的一句话，陆嵘守在病床前，而女帝不愿见她，临终前只和最亲的女儿待在一起。

　　三天，足够女帝回心转意，陆嵘如何表忠心如何苦苦哀求全在陆峥想象里，谋士做好赴死准备，但陆峥不甘心，她跪在殿前三日，未进水米。陆峥光辉耀眼的人生在一刻急转直下，她只能求，求女帝不心软，求女帝不要废掉她的皇女之位。

　　那是陆峥对陆嵘恨意最足的一刻，她痛恨对方爱与权力应有尽有，若是让她登上皇位，她要陆嵘的命，而三天之后，陆峥终于被召见了。

　　她为表忠诚，跪着一步一步挪入大殿，陆嵘跪在病床边看过来，红色的如同宝石的眼睛让陆峥想用刀子把它剜出来。女帝已是油尽灯枯之状，看见陆峥也神色淡淡：“陆峥，我始终觉得你更适合继位，但——”

　　陆嵘殷切地望着她的母亲，泪珠滚落下来，女帝不由得哽咽：“我走了，日后你向谁哭呢？”
　　”母亲不要走……“
　　”陆峥。“女帝不去看她流泪的女儿，看向被夹在其中无法做出回应的陆峥：”你现在对天发誓，若是日后伤陆嵘一根毫毛，便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母亲，母亲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叫做陆峥，要她这样自尊扫地，发一个毒誓来换取另一个女儿的毕生安危，她确实如母亲所想的恶毒不堪，但她也确实会对自己的誓言守信。

　　但陆峥这一刻比任何时刻都想要陆嵘的命。看出她的犹豫，女帝说：”如果现在发了毒誓，我会传位与你。若是你不愿意，我会即刻传旨废你的皇女之位，将你贬为庶人。“

　　”我对神灵发誓，若是日后陆嵘有半点损伤，我便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母亲，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但陆嵘下狱时，一切伤痕都是做秀。陆峥只好奇将军究竟如何看她，她喜怒无常，行事武断且杀人如麻，恍惚间她似乎已经杀过将军数回。

　　”将军不够爱我。“

　　”将军不够忠诚。“

　　”将军的心究竟向着谁？“

　　陆峥明白试探是无止境的，幼时太傅也对她说过：”皇女过分执拗，要求他人一颗真心全部交付，若他们有半点偏移，皇女宁可断交也不委屈自己。“但陆峥要试探将军，其实她有答案，将军未必不爱她，但也未必不爱陆嵘。

　　再多感情，也会在一次次试探中消耗殆尽。

　　陆峥想将军对自己说实话，到底爱陆嵘多少，是否愿意为她舍命一搏，若是女帝当时将将军也召了进去，将军是否也会对陆嵘忠诚？将军既能对她派去的密探毫不设防，也能被囚在宫内时守口如瓶，能在最后认出她。

　　”将军！“

　　她没想到那条蛇会出现，就像她命中无法避开的劫数那样，将军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挡在了她身前，她以为将军不会认出她的，像幼时那样。但将军认出来了，将军看她的眼神像看顽劣的孩子，而将军死去是她剩余人生漫长的阵痛。

　　”传下去，将军护驾有功，以皇后的礼仪下葬。“

　　权力的魅力就在于此，她哪怕做出有违礼制的事也没人能阻拦她，史书上要如何描写这一段女帝与将军的风流传闻，哪怕天花乱坠和事实无一相符，她也期待着两人被一并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