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8、第九十八章 ...

  •   裴夫人轻嗤,这里有什么故人?一座废弃的院子而已,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幕如期降临。

      看着毫无动静的院子,裴夫人原本提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她用手拢着自己的耳发,“陆大人,你说的故人在哪儿呢?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故人吧,如果陆大人没其他事了,我就不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裴夫人保养得很好,虽然已经有了裴和这么大的儿子,但是因为平时没有操心太多,比之同辈的那些贵人显得年轻了许多。此时手指轻拢耳发,举止间透着股雍容华贵,颇有种独特的韵味。

      陆闻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笑着说:“裴夫人这么着急做什么?这好戏都是需要耐心等的。”

      因为坐的近,裴夫人看的清清楚楚,陆闻笑意只在面上浅浅的一层,并未达眼底,眼睛幽深,如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这么被盯着,裴夫人只感觉自己好像被禁锢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陆闻收回眼神,继续闭目养神。别人瞧他似乎随时都胜券在握,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没底。之前这个时辰,伶人已经出来唱戏了。可现在,别说唱戏了,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闻已经吩咐沐英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不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能进来,此时院子里只剩了他们三人。

      林晏兮在一旁等的瞌睡都快要出来了,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陆闻见状,用手垫在扶手上,以免她不小心磕着脑袋。

      正想着,林晏兮的头突然毫无预兆地磕上去,磕上去的同时,林晏兮觉得好像真的睡在房间里,头垫着软枕。她睡得正香,突然梦里有人在叫她。

      “起来!”

      这两个字如一声惊雷,将她炸了起来,心脏跳得扑通扑通响。

      陆闻看着她大惊失色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脸上还怔怔的,问道:“梦到什么了?”

      林晏兮转过头,“我梦到...”

      眼前光影凭空浮动,身后戏台平地而起,红绸高挂,灯火摇曳,竟是比之前的规模大了不少。

      这是?

      林晏兮止了声,安静地坐回了椅子。

      观众席一排排显现,而三人所坐的椅子已经和观众席合而为一。

      裴夫人早就愣了,眼前的一切吓得她说不出话,她长大嘴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这...这是什么!”

      她供奉神仙菩萨,不代表她就能接受这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为了安心,她去求了一屋子的符纸经幡,想着驱除掉害她儿子昏睡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这不合常理的一切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边时,她傻眼了。

      裴夫人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怀里,她怀里还装着大师的符纸,要是...要是有鬼敢来,她...她就跟鬼拼了!

      古筝声响起,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台上,伶人自台后翩然而至。

      戏腔起承转合,挑不出一丝错漏,就连裴夫人这种平常喜欢听戏的人,也觉得这上京伶人能比得上台上的,数不过一只手。

      裴夫人渐渐沉浸在里面。

      一曲必,伶人绕台一周,这次他的身边跟着那个一直默默弹琴的女子。她低着头,手上规规矩矩地拿着托盘,他们走过来时,已经路过了不少位置。

      但奇怪的是,他们每经过一个位置,托盘里就会多几个铜板。是以,到了裴夫人跟前时,托盘上的铜板已经堆成小堆了。

      看着满满当当的托盘,裴夫人脑袋都空了,她将手里唯一捏着的东西放进了托盘。

      一叠符纸。

      岁宁素手捻起符纸,陆闻这时才看清她手指关节处似乎少了些东西。常年习武的人就算再怎么精心养护,也会起一层厚厚的茧子,最不可避免的就是关节处。而岁宁的手上却一个茧子都没有,反倒是有一些淡淡的血印子。

      “谢夫人赏。”岁宁慢慢抬起头,面上并未做任何遮挡,所以脸上可怖的伤疤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裴夫人眼前。

      裴夫人大叫着往后退,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慌失措,“你、你是谁?”

      “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岁宁蹲在地上,手上举着托盘,唇不漏齿笑眯眯地说道:“要不要我帮夫人回忆一下呢?”

      岁宁长的英气,这种笑其实并不适合她,她这么做出来,有一种东施效颦的违和感。

      裴夫人求救似地看着陆闻,见他无动于衷,又转向林晏兮。

      看来,她还真是走投无路了,竟然求到自己面前来了。林晏兮从她的眼里清晰地看到由心而生的恐惧,这种恐惧她在裴和那里看到过,只不过这位裴夫人的恐惧更甚。

      这种恐惧不是因为那可怖的伤疤,而是因为听到了岁宁的声音。

      裴夫人,她认出了岁宁。

      裴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陆闻和林晏兮并不会对她伸出援手,岁宁身边的伶人看着就是一伙儿的,更不可能帮她了。

      “岁宁,你人都死了,还在这里做什么怪?”裴夫人试着跟岁宁讲道理,“你是不是缺钱花?我给你烧纸钱,啊。你...你赶紧投胎去吧,这...我听说这地府投胎都是有时辰名额限制的,你不要误了往生的机会。”

      裴夫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什么好相与的,但岁宁知道,眼前这个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妇人心肠是多么歹毒!

      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岁宁的脸变来变去,一会儿是骷髅骨架,一会儿是一张流着血脓的脸。

      “裴夫人真是好记性!”岁宁像是被刺激到了似得,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几年前的那场大火将这院子全都烧没了,裴夫人都忘了吗?!我困在大火里,日日夜夜受这火折磨,裴夫人你睡得还心安吗?!”

      “如今我都成了鬼魂,你都还不肯放过我,就连我唯一可以栖身的住所都不肯留给我!你该死!”

      岁宁的眼睛爬满了红血丝,愤怒的情绪达到了顶点,魂体开始一点点变淡。伶人见状,着急得不行,他想靠近,却被岁宁身上的黑气一巴掌给扫了出去。

      这黑气...是怨气?

      一个人的怨气不足以形成这么大的力量,岁宁身上有其他的怨气。

      伶人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后,直接跪倒在林晏兮面前,扯着她的衣服下摆,“我求求你,救救小姐!她的魂体要消散了!”

      “我救不了她。”林晏兮看了一眼失去理智的岁宁,“她身上有不属于她的怨气,除非她自己冷静下来,否则这些怨气就会不断地蚕食她的魂体。这些不属于她的怨气已经和她密不可分,她是魂体,某种意义上来说,同这些怨气本质上都一样,都没有实体,我可以消散怨气,同样,也会消散魂体。”

      换句话说,她出手,岁宁只会消失的更快。

      伶人听明白了,眼底的光瞬间熄灭。

      裴夫人不知怎么的,也听到了林晏兮说的话。她心里一动,这意思是不是就是只要岁宁继续受刺激,就会彻底消失...那自己就得救了!

      林晏兮看到裴夫人脸上的笑,就觉得事情不太妙,她喊:“陆闻!”

      陆闻也注意到了,一记手刀击晕了裴夫人。

      但是那已经来不及了,裴夫人话已经说出口了,“是又怎么样?我儿尊贵身份,你一个粗鄙不堪、毫无教养的野丫头,也敢肖想!你是痴心妄想,你爹是山野村夫,你们一家子死的死,伤的伤,这都是上天的报应!哈哈哈...报...”

      不好!

      林晏兮将陆闻一把拽过来,七方锁形成了一个白色的保护罩,将弥漫的怨气一丝不落地挡在外面。

      怨气乌云蔽天,混杂着凄厉的喊叫声和战马马蹄的声音。

      “冲啊!拿下大齐人的头!”

      “救命啊,救命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是...在战场上死去的敌军!他们在战场死不瞑目,跟着岁宁回到了上京,岁宁一死,她就成了这些怨气的天然容器,相生相依。

      这不对劲!万生万物都遵循生老病死的定律,人死灯灭,怨气顷刻即散,魂体更是不易形成,就算成了,也撑不过许久,她原本以为岁宁是个特例,但就算是特例,怎么可能承载住如此多的怨气!

      伶人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怨气瞬间将他包裹住,严丝合缝,他就像是一个容器,一个香饽饽,怨气转了方向,全都涌进了他的身体。

      怨气有了分担的对象,岁宁的神智也逐渐慢慢地清醒,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足无措,仿佛看见了战场之上被敌军围困的那些将士,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些不甘心死去的人的怨气在伶人的身体里不断拉扯着,拉扯着他的魂体,伶人生前没有遭受过车裂之刑,反倒是死后,从里到外经历了个透彻。

      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怨气也流进了伶人的身体,岁宁终于能动了,她看着淡的快看不见的魂体,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魂体没有眼泪,但林晏兮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顺着岁宁的脸往下落。

      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

      伶人伸手,但是手的行态已经维持不了了。他自嘲地笑笑:“别哭啦,我早该跟着将军他们一起走的,他们已经等了我太久,三小姐,我走啦...”

      说完最后一句话,伶人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连同那些不该存在的怨气。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