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没有选择 ...
-
高高的夜穹，月朗星疏。
地面莹莹的光亮中，数百只点燃的蜡烛，围成奥义繁复的图阵。阵法当中，仰面躺着一名黑衣少年。没有起伏的胸膛，以及苍白灰淡的面庞，昭示着他早已失去了生息。
图阵的对面，盘坐着一梳着道髻的年轻女子，胸前悬浮着散发明亮光芒的琉璃盏。只见她飞快地咬破中指，一滴滴红艳的鲜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吸力，缓缓引入琉璃盏中，顷刻隐没不见。
“……吾随天定……魂凝裨禅定……心合聚一………无根无尽……魂栖归息……淡然止息……愿还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诸魂寂静……封！”
仿若轻吟的咒语落定，琉璃盏忽地飞向黑衣少年的上空，光芒大作。柔柔白亮的莹光将阵法当中的少年整个笼罩其中。凡胎肉眼无法看见的虚空中，某道已然脱离的淡薄魂体，又重新躺回少年的身体内。
女子紧促的双眉还没来得及松开，不知从哪刮起了一阵狂风，头顶皎皎明月竟是被飘来的乌云层层遮住。地面上，数百支烛火明明灭灭。
“糟糕，不好！”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原本悬浮在半空中飞旋的琉璃盏，速度忽然缓了下来，亮白荧光顷刻间黯淡许多。阵法中，刚刚魂魄归体的黑衣少年，竟是又有了灵魂消散的迹象。
顾不得许多，年轻女子当即跃至半空中，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逼出鲜血，纤细手指虚空而画，繁复奥义的符纹连连打入琉璃盏中。
琉璃盏于半空中，再度迸发出盈亮的光芒。周遭的狂风戛然而止，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喵！”
伴随着尖锐的猫叫声，一道黑影嗖地由远而近飞窜了过来。左摇右摆的尾巴，竟是将阵法里数百支蜡烛扫得横七竖八。
“混账！”
厉声呵斥，年轻女子还来不及心疼自己精心准备的法阵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只觉胸口阵阵绞痛，喉头腥甜，忍不住喷出一口气血来。
还魂大法被破，反噬已是必然。
狠狠擦拭了下嘴角流出的血迹，她顺手掏出几枚古色铜钱，猛的朝半空抛起，纤长手指，连连打出，反复奥义的法印，艰难地念道，“天圆地方……以此栖灵……借吾还法……魂兮归来！”
虚空中，依然飘离的淡泊魂体，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吸力，一点点拉回黑衣少年体内。
与此同时，年轻女子原本乌黑的发丝瞬间寸寸变白，苍白的面容皱纹浮现，迅速开始衰老。
其实，姜玖姒实际年龄已过六旬，只因自幼修习玄法，再加之驻颜有术，使得她的外表宛如双华之年的妙龄女子。而阵法中的黑衣少年，却是她亲弟留下的唯一血脉，姜家后辈最后的希望。
无论是为了她弟弟临终前的嘱托，还是为了她自己，抑或摇摇欲坠的姜家，她的侄儿姜令袆也必须活着！
即便失去容貌，失去辛苦修来的一生玄力修为，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她也绝不放弃。
————————————————————————————————————————————
“嗤，阎王要他三更死，不会留他到五更。明明知道一切徒劳无功，又何必执着于此。”
暗夜中遥遥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隐隐嘲讽的语气，听入耳中带着去肉刮骨的冰寒之意。
浓重夜色像被某种莫名利器分道开裂，某道高大的刺目白影忽然现身。朦胧无法辨清的面容，只余左耳处血红色的耳钉，醒目异常。
像是为了见证他所说的话语，法阵上空悬浮的琉璃盏，忽然炸裂，数枚盘旋的古质铜钱，簌簌落地。
“不要！！”
厉声嘶叫，姜玖姒大吐一口鲜血后，老妪似的面容惨淡灰败。她眦裂着一双通红双目，狠狠地瞪向来人，“你是谁，究竟是为了什么？！”
数日耗费心血布置的法阵，竟被来人如此轻易地破坏掉了。更可恨的是，她的侄儿姜令祎失去了活着的机会，她姜家最后的希望硬生生地被对方掐断！
其实之前狂风乍起时，姜玖姒就隐约察觉出不对劲，但那只黑猫忽然出现时，她便知道来者不善！
只是她没有想到来人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单单一个照面，自己就已经败下阵来。有心反抗却无力反抗，这种滋味让她的神经紧紧绷起。
来人低低冷嗤一声，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可周围空气顿时冷凝地仿佛重重叠叠的大山般，直压得姜玖姒心口绞痛无比，连连吐出好几口气血。
“你！……”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只见白影轻轻地抬了下手，虚空中原本该飘离的魂体幻化成了极其黯淡的毫光，径直飞至他的跟前。
完全来不及阻止，姜玖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虚虚地握住了那缕毫光，心脏顿时像是被某大手狠狠地捏住，紧绷窒息让她目眦欲裂。
“用你的灵魂作为交换，否则他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白影飘渺似有若无的声音，遥遥的传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冰冷语调，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灵魂？！姜玖姒闻之心底一凛，心电飞转间，青白双唇抿成直线，“可以，但我也有个条件，救活我的侄子姜令祎。”
如对方如此恐怖的存在，想要什么样的灵魂简直轻而易举，为何偏偏只找上自己，必定是自己的灵魂有一些特别之处。
既然如此，那她自然也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优势。
说话间，姜玖姒心中多少有一丝忐忑，毕竟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蝼蚁般的渺小，对方只需一根手指轻轻一碾，自己就已灰飞烟灭。
“呵，居然还敢谈条件？”白影似乎没有料到姜玖姒胆子如此之大，低低嗤咦了一声。短暂的沉默后，白影终究开口说了句，“也罢，只要你乖乖听话，吾答应你又何妨。”
白影当即随手一挥，某团朦胧的莹光疾射而去，眨眼功夫便在姜玖姒面前堪堪顿住。莹光顺势舒展开来，却是张刻着奥义图纹的契约书。
“签下它，你侄儿便可继续活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幽幽暗暗中，一大一小的莹亮光团正不停地追逐碰撞着。远远看去，它们好像在嬉戏玩闹般。
实则，它们正在进行着残酷地角逐厮杀。因为每一次的短暂分开，稍大的光团体积都有着明显地增大，而处于劣势的小光团，亮度渐渐变得暗淡起来。
当姜玖姒发现自己恢复了感官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眼前这样一幅场景。在她和那道白影签订契约之后，灵魂与肉身自动分离，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处莫名其妙的空间，但自幼修习玄法的她却清楚那二道光团分明就是灵魂体！
显然，它们相互吞噬争夺着灵魂。如果任由那道稍大光团继续壮大的话，那么下个危险的便会是她自己。
几乎想也未想，趁着它们还没注意到自己之际，姜玖姒直直冲向了那道稍大的光团，动作凶猛地撕咬了一口。
“你又是谁？！”
短促惨厉的叫声过后，被咬得正着的稍大光团气极败坏地怒恨道。眼看胜利在望，谁知这时居然杀出个程咬金来，让它怎能不恨。
粗粗嘎嘎的声音，昭示着他是个男性。
当即感觉自己魂力有所增加的姜玖姒，懒得理会对方是男是女，甚至连话也没回，闪电般的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另一边，亮度黯淡无比的弱小光团却是偷偷松了口气，如果再稍稍晚一会儿，自己必定葬送于此。
无需多言，它自动自发地与姜玖姒打起了配合。原本劣势的场面，陡然变成了二对一的厮杀。
或许打算柿子专挑软的捏，灵魂体更为强大的光团，除了尽可能地避开莫名出现的第三道光团外，竟然依旧追着老对手拼力嘶咬。
它倒并不是不想反击另一光团的攻势，关键是它试过好几次，在对方吞噬自己魂力的时候，趁机反咬回去。
奈何也不知道第三道光团究竟是什么身份，灵魂体居然很是坚韧。它接二连三地反击，才堪堪咬下对方一点点。
相较之下，它损失的魂力更多。更别论，之前的老对手趁机在它后方偷袭干扰，魂力流逝得更快起来。
权衡之下，它打算先吞噬掉最弱的灵魂体，然后再一对一地对付更为棘手的第三道光团。
幽暗的空间里，三方你争我夺之战，愈演愈烈。
姜玖姒因修习玄法多年，灵魂体以及感识自然不同于常人。
她反应敏捷，攻击速度快如闪电，只见原本处于强势地位的光团，在姜玖姒连续下手后，开始黯淡缩小。
“混蛋！007还不赶紧助我，真想看我死么！”粗粗嘎嘎的男声，突然气急败坏地嘶吼一句。
居然还有其他灵魂体，而自己却没有半点感应？！姜玖姒心下一凛，所有感识放至最大，警惕地戒备四周的环境。
紧接着，幽暗空间忽而响起刺耳无比的尖锐声波，她立马感觉到自己魂体险些维持不住地散溢开来。
更让她心神紧绷的是，空间被声音震荡出一圈圈的扭曲波纹地朝她疾速袭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她没有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