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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男妃难为(十) ...

  •   天色渐暗,姜国使臣和皇子姜子云已经进宫,

      宴会伴随着丝竹歌舞,在烛火摇曳之下,觥杯交筹中如时进行,刘裘得到了皇上的指令到永承宫宣魏子成参加宴席。
      他弓着腰前倾身子迅速的朝永承宫走去,脚下的靴子踏在积雪上,压实了昨夜的新雪。

      这天已不再下雪,但反而冷的要命。
      天色在赶路中,越发黑了下来,直至真正变成灰蒙一片时,刘裘终于到了永承宫门口。

      “传皇上口谕宣魏公子到长鸾殿——”

      侍卫很快便将令传到了守在魏子成房前明扎的耳中。
      他望了眼那早已凉透又换了好几回的膳食,还是上前敲了敲房门,说:“公子,皇上宣您到长鸾殿。”

      不出意料,房内依旧无人回应。

      明扎早已接到消息,太子姜子云会在今晚入宫接受元帝的接待,而他们打算将魏子成的身份在宴席中公之于众。

      魏子成原是姜国最年轻的将军,但他虽年轻却立下赫赫战功,深受百姓爱戴。
      而他之所以沦落为成为弃子来元国作内应‘引诱’元梁,是被皇子姜子云所害。

      姜国皇帝姜舒原本十分器重魏子成,将姜国兵权交给了他。但姜子云虽为太子,却生性多疑,他担心姜子成手中所握的兵权,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他便以卑鄙的手段,威胁魏子成手中的大将在魏子成在泾抡抵御外敌一战中提供错误军情,魏子成带领着十万精兵误入迷境,而敌军早有埋伏,姜子成损失惨重,差点战死沙场,那十万精兵也直损八万。

      姜舒得知以后震怒,而又有姜子云在耳边煽风点火,战争未捷,姜王便将魏子成召回宫中,夺走了他手中的兵权。
      并且姜舒听信了姜子云的话,竟将堂堂姜国的大将军魏子成派到元国中作那内应。

      如今姜子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只要在宴席之中假意愤怒,同元国撕破脸,便可以借由不堪受辱的口吻让自己的父皇发起战争。

      魏子成的身份终究摆在哪里,只要他一死,届时将士百姓也不会因为两国常年交好,姜国主动发战而有哀怨不满。

      如今明扎只要将魏子成带到宴会便算完成了任务。
      于是他便不用再惧怕魏子成的身份被发现,大声朝屋内威胁道:“将军,大殿下已经来到元国,望您顾全大局,莫要再耍性子。”
      “当然,若将军不配合,便不怪明扎多有得罪了。”

      言语之间皆是挑衅之意,可屋内仍是一片无声,
      明扎终于渐渐察觉不对,若是平常,他对他如此的威胁,定是魏子成所不能忍受。

      于是他立即上前一脚推开了屋门,
      屋门打开,里面一片狼藉,而床上已空无一人!

      魏子成已经不见了!

      明扎立即将此事报告给刘裘,刘裘得知后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他尖细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什、什么,魏、魏公子不见了?”

      明扎点着头,指甲陷入肉里,眼中露出生生杀意。他很快便意识到肯定是昨日许航之在宫前大闹,才给了魏子成逃走的可乘之机。
      整整一天,如果这人出宫了,都不知走到了哪里!

      明扎将愣在原地的刘裘,揪着领子提起,咬牙道:“快去禀告皇上。”
      他们必须立即派人在宫中宫外搜索。

      刘裘被明扎眼中的杀意吓到,他脸色苍白,颤抖着身子,半晌才冷静下来回道:“好、好好。”

      返回长鸾殿的一路,刘裘脚下的步伐逐渐无力,他几次摔倒在地,直直想起要保住自己的那颗项上人头,脚上才有了力。

      宴席进行着,元梁看着池下美轮美奂的舞姿,莫名心生烦躁,他倒是想起承恩宫那干净又安静的人儿。

      他想:就等、这个冬天,
      等这个冬天过了,等他理清自己那盘根错乱的思绪执念后……便去找他。

      酒香萦绕心头,周围静了下来,元梁听不见那扰人的声乐,反而将门外那惊慌声清清楚楚听到耳中。

      刘裘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长鸾殿,人还未入殿,那惊慌的声音便传进了殿中:“皇上,不好了,不好了,魏公子不见了。”

      杯中酒洒了出来,元梁猛然站起,抬手一挥,周围喧嚣的一切声响在刹那寂静。

      屋外的冷气竟开始无孔不入的钻了进来,元梁将杯子重重一置,沉声说:“你说什么?”
      刘裘从未见过如此元梁这副神情,虽没有发怒,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透露出无限的冷意。

      刘裘仿佛全身的在他渗人的眼神中凝结,恐惧从血液中迸裂而出,让他浑身打怵。刘裘不敢不回答,只能整个人伏在地上,颤声再次道:“皇、皇上,魏公子不见了!”

      “什么!”
      这一次,不仅元梁,就连姜子云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没想到那废物将军竟敢违背姜国命令,在这节骨眼儿消失!

      姜国早已养兵蓄锐多时,如果魏子成离开,这计谋都将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姜子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的父皇,让他答应只要他找到能不扰乱民心的借口,便同意他对元朝发起战争。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这最后一步……

      姜子云握紧手中的杯子,愤意让他生生将杯子捏碎。他盯着刘裘,阴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裘没有回答,只是将身子趴的更低了些。
      元梁冷眼看他,下令道:“封锁宫门,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给姜国一个交代。”

      “是。”
      ……

      之后众人便没了兴致,宴会只能临时告终。侍卫们得了令后便在宫内宫外找寻,而姜子云匆匆道了别离了宫。
      他要亲自将着魏子成抓回来。

      侍卫们在宫中寻找一日都未找到魏子成,便知他已出了宫。

      听着宫门前侍卫的禀告,元梁一颗心越发沉了下去。
      随后他离开了长鸾殿,寒着脸一言未发的大步朝前走去,刘裘小心害怕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前方越来越熟悉的路,心里的不安加剧。

      元梁脚下的步伐太急太快,刘裘一时跟不上,便直直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站起,只能看着元梁逐渐远去。

      元梁没有听见身后的哀嚎连连,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路。
      那条走向承恩宫的路。

      承恩宫内,许航之静静地坐在木桌前,眸光深沉,一旁的烛火烧的滋啦作响,他盯着那烛火,眼中又蒙上了一片血雾。

      许航之本以为又是眼疾犯了,但这一次他竟完全看不见屋中的轮廓。
      许是……更严重了。

      他微微叹气,心想:真的是越急越乱。

      喝了喝端在手中早已凉透的热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手中的茶杯被他轻轻放下,只听‘嘭’的一声,寒气便扑面而来,窸窸窣窣的钻进他的身上,激起他一层一层的冷意。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血色。

      来人也不急说话,许航之只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的巡视,像是要将他心脏挖出来,看个干净。

      许航之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后,喊道:“皇上。”

      元梁强忍的怒意在听到这人的声音后,就像盘根错节一寸寸的破开裂缝,
      最终崩溃。

      他踢开了许航之身侧的红木椅,上前扼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许航之,你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瞬间的窒息感,让许航之脑中一片空白,他难受的挣扎着,艰难说道:“元梁,你、你放开我。”
      元梁红了眼,心中的执念让他手上的动作反而紧了紧。

      许航之被掐得话再也不成句。胃里的空气消耗殆尽,眼泪被生生逼了出来。

      直到温热的眼泪砸到冰冷的手背,元梁这才恢复了一丝理智,看着眼前眼睛充血的人狼狈的模样,元梁突然松开了手,直直朝后退了两步。

      许航之终于接触到空气,他剧烈的咳嗽,眼睛一片血红,撕裂般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血…咳了出来。

      眼中的血雾反倒散了些,许航之能看清眼前盛怒的人的模糊轮廓。
      只听那人问道:“是你将魏子成放出宫外?朕送你的出宫令牌呢?”

      许航之狠狠的吸了几口冷气,终于缓了过来。
      眼睛刺痛着,他忍不住捂着半只眼,笑道:“哈哈哈哈,皇上您是在找臣要回那令牌?可惜了,已不知被魏公子带到何处去了。”

      许航之分明笑着,却不自觉的流着泪。
      元梁被那笑刺痛,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倾身问:“果真是你放走的魏子成。”

      许航之看向他,“皇上不是早已如此认定,臣又何必否认?”

      手上的力道重了重,只要稍微再用力些就能将那洁白光滑的下巴生生的卸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许航之嘴角勾起自嘲的幅度,一滴泪无声滑落在衣襟上,“他是皇上您喜爱之人,他是与臣不同之人,他是那万中无一的高山雪莲。臣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见不得他与皇上情意绵绵,碍眼。臣就是如此的善妒,狠毒,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

      元梁看着他的眼,见他虽看着自己,却眼神涣散,其中凄凉刺痛了他。

      沉默半晌,元梁才道:“安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从前……分明不是如此。”
      你是不是忘了你曾同朕保证过,永远不会用那出宫令牌。

      从前的安泽听话、懂得讨好,不会如此无理取闹,只要他一声招呼,他随时就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而现在的安泽疯狂,固执,做出的每一件事都令他觉得可怕。

      许航之听后又是一阵大笑,他双眼漆黑,直直盯着元梁说道:“从前?从前是什么模样,我早已记不清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奢求了。”

      许航之的话一字一句的砸在元梁的心里。
      只见他面如死灰,就连自称都不是臣了。

      他说……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不想奢望了。

      元梁的心里竟一阵慌乱,手上的动作急急松开,他再也不敢看向许航之,脑中被他那副诀别的神情刺痛。

      他……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元梁朝后退了一步,许航之的视线落在他的身后,仿佛看见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血红色轮廓。

      只见寒光一闪,许航之突然意识到,那人手中好似拿着一把剑,而那泛着血光的剑正在向元梁刺来。
      许航之大喊:“皇上!”他不顾脚下的痛意,急急飞身向前推开了元梁。

      瞬间,那剑没入血肉,刺透了许航之的腹部——

      “公子!”
      “航之!”

      血瞬间从剑锋处溢出,明扎见杀错了人,而身后又传来了青烟的惊喊声,他只能拔出剑,立即飞身离开。

      鲜血飞溅而出,许航之闷哼一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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