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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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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姐,春桃姐,肉,肉……”肩上的鹦鹉急切地在她耳畔叫唤。
春桃心下一阵无奈,刚伺候完主子的膳食,又得伺候一只鹦鹉的膳食,可谁让这只叫春雨的鹦鹉是世子的爱宠呢?
所幸她有提前准备,当即拿出一个碟子,从砂锅里捞出两根用来吊汤的肉骨头,又摆上几块之前剥好的虾肉,再加上一把黍米。
将碟子放在一旁的小案上,不用她说,春雨就立马从她肩头飞到案上开吃。
见春雨一点一点从肉骨头上啄肉吃,且吃得极为开心,春桃也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作为厨娘,能让食客吃得开心,自是最大的满足,哪怕这食客只是一只鹦鹉。
其实春雨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鹦鹉,而是七年前南诏国献上的贡礼,不但毛色缤纷鲜艳,还比寻常鹦鹉聪明许多。
恰逢谢霁庭十岁生辰,贵妃娘娘知道他一直想养一只鸟,便将这贡礼赐给了他做生辰礼。
谢霁庭幼时就极喜爱鸟雀之物,从他给院子里这些丫鬟们赐的名就能看出来。
但国公夫人担心他身体不好,一直不让他养鸟,十岁时他身体略好了些,这鹦鹉又是贵妃所赐,才松了口。
谢霁庭得了这只五色鹦鹉,自是爱宠有加,先是从‘春雨有五色’这句诗里取了‘春雨’二字给它做名字,又专门指派了两名丫鬟专门照顾它。
春雨虽有专人照顾,但一直跟着谢霁庭吃素,自从两年前春桃来到澄晖院,春雨知道了小厨房有肉吃,便时常自个儿飞到小厨房来寻肉吃。
来的次数多了,便学着蓝鹊,也管她叫春桃姐。
她叫春桃,它叫春雨,不知道的,听见它‘春桃姐春桃姐’的叫,还以为它是她弟弟呢。
春桃摇摇头,将这好笑的想法抛出脑后。
见春雨很快就啃完肉骨头啄完虾肉黍米,飞出去玩儿了,春桃想着,反正今晚世子不在府里用膳,不如去大厨房看看师傅,顺便蹭点好吃的,临走前她把自己的那碗火腿给了蓝鹊。
蓝鹊自是喜不自胜,这火腿实在太好吃了,她正嫌没吃够呢。
这厢,青鹞没走几步便将手中的食盒交给身后的绿燕拿着,食盒重不过是春桃那妮子的借口,她身为一等大丫鬟,自然不可能一直提着。
绿莺见青鹞一路都没吭声,且脸色不大好看,也不知在想什么,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青鹞姐,你在想什么?”
青鹞此刻满脑子想的,自是春桃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蛋,还有她那灰衣布裙也遮掩不住的窈窕身形。
一个整日泡在厨房的厨娘,本该油头垢面满身油烟,怎么反倒出落得愈发艳丽娇娆了?
听到绿莺的问话,青鹞下意识地把脑中所想说出了口:“春桃那丫头,几日没见,瞧着是愈发艳丽了。”
绿莺闻言和绿燕对视一眼,连忙道:“她满身俗气,再艳丽也不过是俗艳罢了,世子爷何等清雅,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俗艳不堪的厨娘?当初她来咱院子里时,世子爷可是连名儿都没给她赐呢。”
“绿莺说得对,世子爷才不可能看上春桃呢。倒是青鹞姐你,侍奉世子多年,这情分,多少个春桃都比不上呢。”绿燕拍马屁道。
青鹞想起自己侍奉世子爷的这些年,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她和世子爷这些年的情分,确实不是一个才来两年的春桃能比的。
春桃丝毫不知青鹞三人是如何在背后说她闲话的,她正高高兴兴地走在去往大厨房的路上。
要说这英国公府是真大,从僻静的澄晖院到大厨房,得穿过大大小小几个园子,便是脚步快些,也得走上一刻多钟。
今日难得有半日空闲,春桃便不急着赶路,只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赏花一边想着日后出府嫁人的事。
世子心善,只要她找到机会开口相求,他一定会应允。
至于嫁给谁,其实她现在已经有三个人选了。
一个是城西朱家酒楼的小少爷,一个是住在谢家后巷的姚童生,还有一个是在衙门当差的赵大哥。
这三人各有各的长短,朱小少爷家境殷实长相俊秀,性子却轻浮了些,惯会油嘴滑舌。
姚童生是谢家的远房亲戚,虽然已经是童生,却不知日后能不能中秀才。若是中了,她便是秀才娘子。可若是一辈子都中不了秀才,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辛劳供他读书?
赵大哥身高体壮憨厚正直,待她也极好,却是三人里最穷的一个,住的宅子也是赁的,衙役的差事虽稳定却没什么前途。
三人都曾向她表达过心意,也都愿意娶她,春桃却实在有些难以抉择。
罢了,待会儿见到师傅,让师傅帮她参谋参谋。
穿过一扇月洞门时,恰好遇见三小姐谢馨如,三小姐看到她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春桃有些无奈,三小姐快六岁了,虽是庶出,因着生母早逝,是养在夫人膝下的,身边有个极严苛的奶嬷嬷,平日总是约束着她不让她吃零嘴,眼下三小姐该换牙了,奶嬷嬷更是连一颗糖也不许她吃。
可三小姐这般期盼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了一丝哀求,春桃实在不忍心,只好从袖中取了一个荷包出来悄悄塞给她,这荷包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她自制的蜜饯。
为了合世子的清淡口味,她制的蜜饯口味清甜,没加太多蜂蜜,不会太甜,少吃一些应该没有大碍。
见三小姐接过荷包后迅速藏到袖子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春桃好笑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大厨房去。
一到大厨房,便闻到了红烧肉和卤鸡的香味儿,春桃馋得立马拿了个大碗跟师傅讨了几块红烧肉,又撕了个大鸡腿,坐在小矮凳上吃了起来。
黄厨娘见她这副馋相,跟多少年没吃过肉似的,忍不住道:“你一个当厨娘的,想吃什么自己不会做?怎么每次来都馋成这副鬼样子?”
春桃刚吞下一口香喷喷的红烧肉,闻言苦着脸道:“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哪儿敢在澄晖院做这种重油重味儿的大肉吃?我连酱油都不敢多放一滴,更别提那些香料了!”
黄厨娘想到世子那般清雅矜贵的一个人,春桃倒确实不好在澄晖院里做红烧肉卤鸡什么的吃,便也没再说什么,只细细打量起她来,不过半个月没见,这丫头长得是愈发出挑了,眉眼处又多了几分艳丽。
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长得这般出色,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到前日王大管事让人传的话,黄厨娘忍不住开口问道:“听说王大管事想让你给他做侄媳妇儿?”
春桃刚吃完红烧肉,正准备啃鸡腿呢,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难道王大管事为了逼她同意这门亲事,要从师傅这儿下手了?
“师傅,他没为难您吧?”春桃连忙问。
“我一个做饭的老婆子,他能为难我什么?”黄厨娘摇了摇头,说:“我听说他那侄子不是个好的,他要是敢逼你,你就来找我,我老婆子在府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在夫人跟前多少还有几分脸面。”
春桃一时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这世上,也只有师傅对她最好了。
她抬袖擦了擦眼泪道:“这事儿师傅您就甭管了,我回头求一求世子爷,只要世子爷同意让我出府嫁人,王大管事也不敢说什么。”
说完又将心里三个人选说了出来,请师傅帮她参谋。
黄厨娘听完仔细想了想,道:“听你说的,那个姓赵的衙役还不错,虽然穷了些,但为人憨厚老实,对你又好,以后过日子差不了。”
春桃微微皱眉,不是她嫌贫爱富,实在是衙役这个行当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吃一时的苦她能接受,却不想吃一辈子的苦。
“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选夫婿,重要的不是看他家世有多好,也不是看他家产有多厚,而是要看他的秉性。要知道,再硬的靠山也总会有靠不住的时候,再多的家产也会有败光的一天,唯有一个人的秉性,才是不变的。”黄厨娘语重心长道。
春桃心里却不大赞同师傅的这番话,且不说光从表面看不出一个人的真实秉性,即便看出来了,谁又能保证这个人的秉性会一直保持不变呢?古往今来,负心汉还少么?
比起虚无缥缈抓不住的‘秉性’,还不如抓些能看得见的东西。
黄厨娘见她没听进心里去,便没有多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再多劝也没用。
春桃在大厨房待到将近傍晚才离开,临走前跟师傅说好了,后日她生辰那天,她带两坛酒过来,跟师傅好好喝一场。
回程时经过桃园,见桃花开得正艳,便想摘几支桃花回去插瓶,她生于桃花盛开的春日,因而格外喜爱桃花。
桃花树下,春桃踮起脚去折高处的一枝桃花,突然,一只男子的大手覆住了她的手,欲要帮她折下那枝桃花。
她心下一惊,连忙抽回手,回过身一看,才知二公子谢鹏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见过二公子。”春桃躬身行了个礼。
谢鹏锐折下那枝桃花,递到她面前,风流一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不及春桃姑娘你半分美艳。”
春桃早就听说二公子风流成性,因而每每见到他都远远地避着他走,没想到今日还是撞上了。
“二公子说笑了,奴婢蒲柳之姿,怎敢与桃花争艳?”
春桃说完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谢鹏锐却一步步逼上前来,直到她退无可退紧靠着树干,他才捏起她的下巴,调笑道:“你若是蒲柳,爷院子里的那些岂不是连苇草都不如了?”
下巴上黏腻的触感让春桃恶心至极,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冷声道:“二公子请自重!”
说完正准备从侧边逃走,却被他一把搂住腰按在树干上。
“还想逃?爷惦记你这朵小桃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你就乖乖从了爷吧。”谢鹏锐说着便要低下头去一尝芳泽。
春桃连忙偏过头躲开,大声提醒道:“二公子别忘了,奴婢是澄晖院的人。”
谢鹏锐淫.笑出声:“是澄晖院的又如何,等爷好好尝过你的滋味,再去跟大哥开口讨要你,他会同意的。”
春桃心中一凛,她怎么就忘了,二公子再风流,也是世子的庶弟,二公子开口讨要,世子为了兄弟和气,多半不会拒绝。
若她今日失身于二公子,恐怕不用二公子开口讨要,世子也会主动把她送到二公子院里去。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奴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