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灰骑士》虚位移的自信

10、祝你好运

　　罗德亲昵地抚摸肩上的鸽子，右手已经抽出腰间的长刀。

　　“这次你找到了个好东西，不知道精灵的脑袋砍下来和人的感觉一不一样。”

　　残忍的笑意中，长刀举起，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寒光。

　　“罗德，你在干什么？”苍老的呵斥声响起。两匹马飞奔过来，其中一名老者连忙跑到罗德身后。

　　暗地“切”了一声，罗德收刀归鞘。

　　当老者浑浊的眼睛转向地面，看到躺的是什么时，俨然震惊。

　　一只精灵，还是“自然”主神下属的高等林雾精灵。

　　两三百年了，自从精灵们为了躲避战争坐船远走，科莫再也没出过精灵的踪迹。

　　“她是哪来的？”后面赶来的米尔恩替老者问出内心的疑问。

　　他死死盯着地上昏迷的人影，有些回不过神。

　　卷曲的银色长发，完美无瑕的脸庞，如白玉般的肌肤，比以前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丽，像是坠落尘世的天使。

　　“首领，这是男的。”罗德提醒道。

　　　随后，他转向老者。

　　“格林先生，这只精灵来历不明，突然从前方掉了下来，我觉得还是尽快处理掉好。”

　　福格斯.格林哪里还能听到他说什么，看到精灵的第一面整个人就彻底陷入癫狂了。

　　找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了，拥有快速恢复能力的完美躯体。

　　这就是神灵造物吗，天然的高元素亲和力，完美无瑕的脸蛋，吹弹可破的皮肤，以及远超凡人的的寿命，一定是主人冥冥中的安排。

　　长刀出鞘，挡住福格斯摸向精灵躯体的苍老爪子，差点将他的十指切掉。

　　罗德一本正经道。

　　“有危险，先别碰他。”

　　“能有什么危险，他精神力损耗过度的缘故，马上就要死了，需要给他马上治疗。”福格斯木着脸。

　　现在只能通过极度的平静来压抑内心中的狂喜，完美的躯体，就在眼前了。

　　米尔恩看了下远处的队伍，问道：“怎么治？要多长时间？”

　　“很快，我先做个简单处理。”

　　说着，佛格斯拿出了“治愈”魔石，魔石中涌出的魔力欢呼着奔向精灵的身体。

　　“首领，格林先生！”罗德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淡蓝色的眼珠眯起，带着微微警告。

　　“他来历不明，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尽快赶路，离大部队已经很远了”

　　福格斯抛出一个魔石让精灵身体漂浮起来，他冲对罗德点头道：“对，把他带上。”

　　“带一只精灵？”罗德眼角抽搐，感觉对方精神出了问题。

　　作为“自然”主神的直属眷族，保不齐什么时候主神的目光就注视过来了。

　　这是准备自爆吗？

　　最后他扭头看向米尔恩，征求对方意见。

　　“首领。”

　　“带上吧。”米尔恩一挥手，目光眷恋地黏着在精灵脸上。

　　“我很快就要成为这个帝国的主人了，难不成还不能拥有一只精灵吗”

　　罗德：“······”

　　就这样，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卡莱尔大难不死的活了下来，等到转醒时，他已经被关到透明罩子中。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晕黄色的油灯笼罩中，是一座简单的木屋。

　　身体被不知名的力量固定在空中，唯一能做的就是眨眼，每一次挣扎哪怕呼吸都在加重身体上的负担。

　　面前，一名褐色头发的男人背对他坐着，手中的钢刀已经被抹布擦得雪白。

　　是他，罗德。

　　他们已经到了蓝溪镇！

　　淡紫色的瞳孔骤缩，脑袋响起嗡嗡尖利之声，心跳的加快让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再过不久全身的骨头都将折断。

　　“醒了？”罗德头也不回突然问道。

　　卡莱尔尝试移动面部的肌肉发生，附着在脸部的力量随着挣扎加剧，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流出。

　　“身体放松，减缓心跳。这是六阶“光石”魔石，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关在它空间内的生物慢慢压死，越是反抗，压迫的力量越大。”

　　长刀被食指敲击，发出锵然音色，罗德满意地将爱刀收回。

　　扭转视线，“光石”中已经血肉模糊，血贴着透明镜面滑下形成瀑布。

　　“你是在追求‘生’还是‘死’？”

　　“徒劳的挣扎不会改变注定的结果，有件事我倒可以帮你，让你摆脱现在的两难境地，不再痛苦的活着和痛苦的死去。”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在‘光石’中响起。

　　罗德挑眉，自言自语道：“看来你喜欢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不过很遗憾，凭你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脱离的。”

　　“咔嚓。”

　　这次破碎的是“光石”镜面。

　　一个针孔大小的孔洞出现，随后蛛网般的裂痕开始扩散。

　　罗德起身，靴子轻轻踏在地面，昏暗灯光下，他手按住刀柄，全身的肌肉活络到最适合发力的状态。

　　血肉模糊的手从碎裂的洞口钻出，已经不能称为人类的手了，骨头仅靠表面一层皮相连，纵横交错的伤口下方白骨森森。

　　唯一能活动的两只手指在外侧扣动，一片片扯下“光石”外层碎片。

　　渐渐地，半只手臂完全暴露在外面。

　　那只手抓住魔力源泉，狠狠碾碎它。

　　镜面彻底破碎，光斑掉落中，一道血迹斑斑的身影露面。

　　鼻骨被压碎，脸部和后脑成扁平状，胸部往里凹陷，四肢的皮肉全部绽开，露出里面的碎骨。

　　寻常人这样早就没命了，只能说不愧是“自然”的眷族。

　　他缓缓抬头，依旧漂亮的淡紫色眸子盯着罗德，脚抬起，往前落下，一步步前进。

　　罗德沉默看着，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漫长的流浪的生涯中，还是头一次心底生出敬意。

　　闻所未闻，从来没人会以亲自折断全身大部分骨头为代价逃出“光石”。

　　在简单的死亡和痛苦的活着之间，大部分会选择前者。

　　然后死亡并不值得赞扬，对于很多人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那些没有勇气和力量活下来的人，罗德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然而面前的这个人心灵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自己也未必能做到。

　　一步，一步。卡莱尔移到门口。

　　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自然”的力量在延续生命的同时也在疯狂消耗不多的精神力。

　　这样下去根本走不到门外。

　　只能暂时停靠在墙边休息，目光暗地警戒着屋子中的罗德。

　　脱离“光石”时，对方身上爆发了极其剧烈的杀意，然而仅维持几秒后，旋即消失了。

　　是出于怜悯？亦或是另有打算。

　　目前看来对方并不想暴露他已经逃出来的事，还在试图隐瞒。

　　只要没有人闯进来，木屋还是安全的。

　　流动的风为他传递了外面的动静，有血腥气，盗贼们粗鲁的玩笑，和兵器的交击。

　　血腥气太浓重了，找不到老师和洛兰的位置。

　　或许他们因为事情逗留在嘉德，没有回来，躲避了屠杀。

　　在事情完全尘埃落定之前，卡莱尔只能这么想，他需要一个理由支持自己活下去，继续前行。

　　仇恨只会让燃起无脑的愤怒，守护的心可以让他冷静的思考分析，不会再做出跟白天一样鲁莽的事。

　　大量精神力的消耗很快起了作用，身体骨头重新连接，裂开的伤口一点点愈合。

　　几息之后，除了衣服上去不掉的血迹，已经找不到流血的地方。

　　头疼开始加剧，眼前铺上一层一层墨，视线缓缓变黑。

　　卡莱尔咬住舌尖，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皮靴轻轻踏过地面，一瓶蓝色药剂被过来。

　　握着药剂瓶的手修长有力，表面伤痕交错。

　　“喝了它。”冷静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命令意味。

　　淡蓝色的眼睛盯住面前的精灵，罗德露出他的招牌龇牙笑容。

　　“它能帮你快速恢复精神力，压制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头痛，不过有很大的副作用，药效过后你很有可能会死。”

　　卡莱尔并没有立即借过，漂亮的淡紫色眼睛睁开，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为什么给我，为什么帮我？”

　　精灵的声音天生带有优雅与动听，让人的耳朵很舒服。

　　“没什么理由。”

　　罗德道，顿了顿，他接着说：“就像角斗，如果想看到更精彩更激烈的比赛，就要掷出你的金子，先下注。”

　　“单方面的屠杀我看到了，接下里我想看看“自然”主神最喜爱的眷族全力以赴的力量。”

　　末了，他的嘴笑得更开，白牙在昏暗的房间中闪光。

　　“你可能会失望。”卡莱尔面色平静。

　　他并没有在这里大闹一场的打算，只想找到老师和洛兰，带他们赶紧离开。

　　“赌博本来就是有输有赢，而我恰恰是那个不在乎结果的人。”

　　不在乎结果那在乎什么？

　　卡莱尔并没有继续探究，为了早点恢复精力，他接过了那瓶药剂毫不犹豫一饮而下。

　　无论药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厉害的副作用，对他来说不会更坏了。

　　暖暖的力量从胃部流向四肢，额头好像被母亲温柔的手指轻轻按压，纠缠在一起的神经被拨正，锤子不停敲打般的感觉随着药效的发挥瞬间消失了。

　　“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卡莱尔抬手拭去额头上冷汗，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点了下头，轻声说道：“谢谢。”

　　“不用。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帮助，而是一场交易。”

　　罗德带着牛皮手套的手摊开，手掌心出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魔石。

　　“四阶银月领域魔石‘幻影’，你可以拿着它变成我的样子，效果大概在30分钟左右。”

　　刚说完，卡莱尔的手指就接过魔石，攥在手心。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罗德淡笑。

　　“这个对我很有用，问不问都一样。”

　　“看来你是个爽快的人。”罗德报臂，颇有意思的看着他。

　　“那你去吧，魔石给你，随便你怎么用，只要别被发现太早就行。”

　　罗德为什么要帮他？

　　这个人无疑是个非常危险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杀死队友，也曾对他爆发出过强烈的杀意，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罗德改变了注意转而去帮助他。

　　一种被丝线勾住，被人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升起。

　　明明知道罗德想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但他已经毫无退路。

　　“这柄刀拿着。”简单了交代到了和盗贼团几个比较重要的人关系和相处方式，罗德将他爱不释手的随身佩刀递出。“走路的时候，手放在刀柄附近，步子迈出的均匀一些，就完美了。”

　　看着卡莱尔将所有的东西穿戴好，罗德咧嘴挥挥手。

　　“精灵，祝你好运，我们回见。”

　　“回见。”

　　卡莱尔轻轻颔首，出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