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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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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恨幼年时被太监欺侮过,登基后,便很少在长明殿留人。
他处理公文有些晚了,回来时,殿门大开,殿内只剩零星几盏油灯,隐约能看见被风卷起的曼长帘帐将那人埋在漆黑的夜色里。
他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慢慢向前走去。
最先看见对方因发寒而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小小的一团,窝在整张软床的正中央。
温檀的腿两年前便断了,直至今日,但凡刮风下雨,依旧痛的整夜睡不着。
并不是治不好,而是冯恨不让治。
当年番邦叛乱,同他一起前去平乱的大将军顾怀,是冯恨的老师,也是冯恨唯一爱的人。
顾怀死在了那场战乱之中,可他的军师温檀,除了双|腿受了些许轻伤之外,却好端端的回来了。
冯恨说顾怀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他死了,冯恨就疯了。
哪怕如今已经成为万人至尊,摆脱了自己曾经不受宠爱的弃子身份,他最终也没能逃过这个名字的诅咒。
他开始怨恨所有人。
他开始恨顾怀,恨温檀,也开始恨自己。
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顾怀是为救温檀而死。
哪怕他知道,顾怀一直以来爱着的人,是温檀。
从来不是他。
刚刚回京的时候,温檀的腿其实还没有现在这般坏的厉害,有人搀扶时,甚至还能走动两下。
但等到顾怀身死人亡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后,压住冯恨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他命人挑了温檀的脚筋,将他变成一个彻底无法行走的废人。
并且,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风险,将他抬进了后宫。
温檀便成了皇帝后宫中唯一一个男妾。
自此,他的抱负,他的野心,彻底死在了皇帝的后宫。
*
温檀本就浅眠,哪怕冯恨的声音已经足够轻,他依然警觉地睁开眼睛,手下意识的摸向枕底。
冯恨微微眯眼,冷着脸将一柄匕首从枕头底下翻出来,状似不经意的拿在手中把玩。
温檀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直到冯恨把匕首扔到地上,整个人要覆上他的身子,他才堪堪开口道:“今日不是十五。”
十五是顾怀的忌日,也是冯恨惯会折磨他的日子。
别的日子,冯恨根本不会碰他。
唯有十五这日,才会像整个人疯魔一样的折腾自己。
也不知是在报复谁。
有时候,温檀看着这个陷入绝境的帝王,时常在想,他们两个人中,究竟是谁更可怜一些?
冯恨听到‘十五’两个字后,动作略微一顿,他低头望着温檀的脸,一只手伸向他的脖颈,暧昧的摩挲,眼神慢慢变冷。
“你只是孤王的一个侍妾,孤王睡|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冯恨身上有明显的酒气和脂粉香味,温檀眼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光亮在冯恨的动作中一点一点消散。
“随你吧.....”
他的声音极轻,若不是冯恨耳力极佳,兴许也听不见这一句话。
冯恨骤得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危险的盯着温檀。
温檀进后宫已有五年,最初的时候,这人是求过死的,但每每又被冯恨这个疯子给救了回来。
之后,他便浑浑噩噩在这长明殿待着。
也不干什么别的事,就仅仅是待着。
然后等着十五那日,冯恨来索他的命。
时间长了,温檀偶尔也会恨顾怀。
若当时,顾怀没有来救他,而是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之上。他们在阴间,兴许也能做一对亡命鸳鸯。
总好过现在,被冯恨这个疯子羞辱折磨。
温檀全程麻木的回应着对方,反应像一具死尸。或者说,他原本也无法从对方粗暴的动作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情。
冯恨的动作如同他对自己冰冷的恨意,寒冷的将他贯穿。
冯恨一向最见不得温檀这幅木头人一样的表情,于是一只手嵌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巴。
温檀的口腔内血腥一片,全是他自己咬的。
冯恨似乎被那满腔的猩红刺激到了神经,身上的动作蓦的停了下来。
“怎么.....”他神色怪异的抬起温檀的下巴,逼迫对方和他对视。
“孤王不如你之前的情郎?”
温檀沉默的回应。
他深知自己无法与这个喜怒无常的帝王相互理解,只能以沉默代替回答。
然而温檀的沉默并不能让冯恨觉得满意。
他忽然发疯一般的咬上对方的唇,凶狠的似乎要将他吞食入腹。
“顾怀也这么对过你吗?”他突然攀比似的凶狠起来,几乎要将人全身的骨头都给拆了。
“碰过你这里?”
他一路向下,触碰到对方脆弱的一点,“还是这里?”
温檀猛地睁大眼睛,忽然从眼角流出泪来。
“别提他.....”
他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