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金盆洗手》太阳伊布

11、苹果皮真香

　　“谈、谈什么啊？”她抓了个抱枕紧紧搂着，抖着手将果盘放在一旁。

　　“其实……”他一点也不拘谨，竟然拉了把椅子厚颜无耻地在赫丝特面前坐下，“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因为我才害得你掉下楼去，我很过意不去。”

　　“对不……”他向前倾了倾身子。

　　“别过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赫丝特捂住鼻子猛地向后一缩，原本在矮凳上架得好好的腿也因为这个动作滑了下来，‘咚’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钻心的痛感让她的眼泪扑簌扑簌不停流着。

　　“看看……石膏裂了没。”她咬着牙，努力将脑袋偏到一边。

　　莱伊小心翼翼架起她的腿放在膝盖上，仔细观察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看不出来，外面包了纱布。”

　　“摸、摸一下就知道了啊！”

　　赫丝特气得鼻子冒烟，她不想离莱伊太近，不然早就自己检查了，哪还轮得到他。

　　他沉默下来，手掌自脚掌位置开始一点一点摸索着可能存在的裂痕。

　　“你从楼上掉下去，不是意外。”摸到小腿的时候，他这样说着。

　　赫丝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意外，要不是你突然靠近我吓唬我，我也不至于挤断护栏吧？

　　心中默默吐槽着，她却不敢说出口。

　　赫丝特现在就怕自己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让他知道她真的是为了那巨额遗产而来的，那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金盆洗手那种蹩脚的谎话就不攻自破，她说不定会被他直接抓回美国。

　　站在一个罪犯的角度，她是真的怕莱伊怕得不行。

　　“护栏被提前砸断了，随便拿一点密封胶沾了沾。”他半俯下身来，摸到了膝盖下方的位置，“已故伯爵的大儿子欧文，每天早上都会在用完早餐后去那个露台抽烟。”

　　“你的意思是……”赫丝特捂住嘴巴。

　　天呐！豪门纠纷让她给碰上了，多刺激！

　　“大概是有人要借此机会谋杀欧文，只不过你比较不幸，提前触发了那个陷阱。”他将手从她腿上拿开，朝她点了点头：“没有摔碎。”

　　“这事儿他们家族的人知道吗？”赫丝特不由得好奇起来。

　　“知道。”莱伊从果盘里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你吃吗？”

　　“你摸了石膏，先去洗手。”赫丝特指了指厕所。

　　他哼哼一笑，摇了摇头，却还是听话地站起来走进了洗手间。

　　不过片刻，他便擦着手走了出来，将纸巾扔进桌边的垃圾桶，他坐在赫丝特对面拿起苹果，自顾自地开始削皮。

　　“我不喜欢削皮。”赫丝特阻止了他，“吃苹果削皮就不爽了，要一口一口啃着吃才过瘾。”

　　莱伊淡淡地掀了掀眼皮：“是给我自己削的，想吃自己拿。”

　　赫丝特：……

　　她愤愤地将那盘哈密瓜抱在怀里，眨了眨眼睛一副好奇模样：“继续说，继续说啊。”

　　“今天你去医院以后，我发现了护栏做过的手脚便直接点明了，他们一家人果然吵成一团。”他手下很快垂下长长的一条苹果皮，苹果已经被削了一半，那条皮还没有断，可见他刀工不一般。

　　“大儿子欧文是个演员，但早已经被如今的市场淘汰，他又心高气傲，已经欠下了巨额债款，急需这笔遗产还债。”

　　赫丝特紧盯着他手中的苹果皮，心中坏点子涌现，在他不注意的时刻，快速伸手一把揪断了那条红艳艳的外皮，扔进口中嚼得开心。

　　“啧。”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看她越吃越欢，耀武扬威似的朝他眨眼，顿时觉得好笑：“在我们家，削下来的苹果皮是给狗吃的。”

　　赫丝特的表情凝固。

　　“咋了？我就好这口，有嚼劲。”纠结片刻，她还是咔擦咔擦嚼着咽了下去。

　　莱伊轻叹一声，继续说着：“二女儿欧娅的境况也不像我们见到的那么好，她的公司因为投资失败亏了一大笔，现在已经惨到连基层员工的工资都支付不起了，我估计她雇佣次元大介当保镖也是为了保护她，以防被上门讨债的员工攻击。”

　　“哈、哈，那女的还挺聪明的哈。”赫丝特哈哈笑着。

　　“欧文的两个儿子并不成器，大儿子一心痴迷亚洲武学，根本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少爷，二儿子倒是在计算机领域创出了一片天，可你也知道，组织不打算留他，所以……”他顿了顿，将最后一块苹果皮扔进垃圾桶，“雷欧家族除了你的女老板欧维拉是清白的，其余的人都有动机。”

　　“嗯……”赫丝特点点头，“可是我听说已故老伯爵的遗嘱还没有发现。”

　　“爵位顺位继承应该是落到欧文身上。”莱伊削了一半苹果，用水果刀扎着递上前来，赫丝特笑眯眯地接过，送到嘴里吃得贼香，他笑了笑：“但是现在这个年代的贵族有名无实，穷得倾家荡产的也有，如果他只继承爵位，根本没能力偿还债款。”

　　“所以，还是要那传闻中的五百吨黄金？”赫丝特嚼着苹果，有些口齿不清，“那玩意儿说不定是传说呢。”

　　她眼珠胡乱瞟着，一副心虚模样。

　　“明天他们就会开始大规模在庄园寻找遗嘱了，等明天再看吧。”莱伊放下水果刀，扭过脸看向窗外。

　　……

　　第二日一早，果然全员出动，仆人主人到处搜寻，试图找到那可能并不存在的遗嘱。

　　鲁邦趁机浑水摸鱼。

　　赫丝特腿脚不方便，没办法参与这种需要灵活身体的活动，只好无聊地跑来找欧维拉玩。

　　欧维拉显然也对这些不感兴趣，赫丝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搬了张长椅放在院内，怀里捧着一本古旧的老书看着。

　　“腿还疼吗？”她朝赫丝特招招手。

　　赫丝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她走过去：“昨天疼了一宿，但是今天就不怎么疼了。”

　　欧维拉让仆人拿了个软凳出来。

　　“你看，这是爷爷之前很喜欢给我读的童话书。”她翻动着厚重的书页，“我今天从库房找出来的，看上去很久都没被翻动过了呢。”

　　“看出来啦，你看外切口这里都有蜘蛛丝了。”赫丝特身后抹上书页外侧浅浅的灰色，蹭了蹭，没擦掉，“咦？”

　　“欧维拉，书借我看看。”她要过书，微微施力使外切口部分斜向展开，古旧的黄色书页上，出现了一排用铅笔写下的小小字母——

　　beffroi.

　　“啊！这个！”赫丝特大惊失色，“这个词啥意思啊？”

　　欧维拉拿过书一看，双目瞬间蓄起泪水：“是钟楼。”

　　主宅距离钟楼实在太远，赫丝特不得不要了个轮椅，被欧维拉推着，沐浴着夏初法国的温暖阳光，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老太太了。

　　可是，越靠近钟楼，她就越不安。

　　这些场景实在是与她的童年太过相似。

　　很久很久以前，母亲也经常捧着那样一本古旧的相册，里面的照片有一些沾了水渍，都模糊不清了，母亲说那是她家族的合影，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延续下来的。后来，她被赶到庄园西南角的那栋破旧的小木楼去独居，渐渐的，连送饭女仆都不会踏足，瓦龙只好早早出去偷偷打工，可是那时候他年纪小，很多工厂都不要他，为此收了很多委屈。她知道瓦龙和母亲过得都不容易，自己从小就懂事。

　　可是她再怎么懂事，也永远忘不了，她偷偷跟着瓦龙溜出去的那天，回到家中只看到熊熊烈火，母亲的身影淹没在火舌中再也看不到了，她那阵子几乎把眼睛哭瞎。

　　而现在，这座钟楼远离主宅，和当年母亲所住的那座小木楼太过相似，她不敢靠近。

　　“赫丝特？怎么了吗？脸色很不好。”欧维拉微微弯下腰来，体贴地询问道。

　　“没、没事，一直推着我辛苦了，走吧。”

　　站在钟楼下方，她抬头望去，头顶的阳光稀疏，钟楼大概很久没人来过了，四周的楼梯缠满了蛛丝和灰尘，头顶的大钟也许久没有响动过，如果不是在那本书上发现了钟楼这个单词，恐怕在不久的将来，这座建筑就会被拆除吧。

　　“小时候爷爷很喜欢带我在这里玩，他常说，时间的洪流里藏着人生的宝藏。”欧维拉回忆着，“爷爷是很出名的机械师，所以这座钟楼可以说是他一手建起来的，可惜后来重病后，这里便无人问津了。”

　　“欧维拉。”赫丝特喊她，“我腿脚不方便，你上去看看吧。”

　　她‘嗯’了一声，从门口处拿了个半光秃的扫把，挥去蛛丝，一步步向顶楼爬去。

　　从外面看的时候没觉得这座钟楼有多大，现在进了内幕，欧维拉整整爬了十几分钟才到达顶楼。

　　楼顶是漂亮的彩色玻璃，同巴黎圣母院那块如出一辙。

　　“赫丝特！”她扶着护栏，朝楼下的赫丝特喊着，“我到顶啦！”

　　“你看看有没有机关什么的！”

　　既然老伯爵是机械师，那他很有可能在这座钟楼中藏了什么东西。

　　欧维拉找了白天，朝赫丝特摆摆手：“没找到！”

　　“啊……啊？”赫丝特一怔，难道是她猜错了？

　　“那你就下来吧！”她仰着头朝欧维拉喊着。

　　“哦，好！”欧维拉的喊声在钟楼内部回荡着。

　　待回音逐渐散去，赫丝特沉下心仔细听着钟楼内部的细微声响。

　　有机械碰撞的声音，但是钟楼内这么多灰尘和蛛丝，说明头顶的大钟已经很久没有运作过了，那她听到的细微的机械运作声，只能用于维持机关运作。

　　“欧维拉，先别下来。”赫丝特指了指头顶，“嗯……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你敲一下那个钟吧。”

　　欧维拉没怀疑她，‘哦’了一声便重新折返，回到顶楼，她踮起脚举着手中的扫把，费力地推动了近处沉重的古铜色大钟。

　　“咚——咚——”

　　钟摆敲击钟壁的响声震耳欲聋，赫丝特只觉得头顶扑簌扑簌落下些灰尘和碎木残渣，连忙捂着头顶快速摇着轮椅离开室内。

　　过了几分钟，赫丝特扶着墙壁单脚跳进室内，只见欧维拉上半身几乎探出来：“赫丝特！赫丝特！出现了一个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