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95、连线题（1）

　　帘子被风扬起，有白色的圆片从前面飘落。戴柯僵硬地睁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似乎是圆形的纸钱。

　　对面坐着的人也着一身白衣白裤，削尖的、惨白的下巴露出来，嘴唇却是鲜红色，像是涂了血红的口脂。

　　“铛！”又一声铜锣巨响，戴柯猛然回神，身边的嘈杂声音复又出现，场景变换，周围人影憧憧。他扶着脑袋，边上的顾随拍了拍他的背，他从深吸一口气，重新呼吸起来。

　　“看见什么了？”顾随轻声问。

　　“红色的轿子，唢呐的声音，似乎是送亲队伍。”戴柯说，“但是……”

　　他皱着眉毛，头有些晕，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回想起来。正准备仔细回忆的时候，边上突然传来尖叫和哭声，\"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戴柯思绪一断，也不再想了。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四处看了看。他们似乎在一个院子中央站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正在吵吵嚷嚷。戴柯有点缺氧，头晕，这会儿只觉得很烦躁。他抬头看看天，天空蓝蓝的，一片明媚的样子。他打量起众人，这次考试，连他们在内一共竟有20个人左右。其中有几个新人，正在哭天抢地。但好在有老人站在一边，给他们耐心解释。

　　戴柯视线一转，看到云苗苗和齐少阳正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抱在一起。他们一个是个正经未成年，高三生；一个是萝莉脸小个子大一女生，看上去人畜无害，像是两个能任人宰割啥也不懂的小白兔，很能迷惑人，让周围的老手跃跃欲试。

　　\"他们两个干嘛呢。\"戴柯说。

　　“他们经常这样，”顾随说，“不用管。”

　　正交流间，有一男一女朝着齐少阳和云苗苗靠近，道，\"你好，可以组队吗？\"

　　男女都是一身黑，但是仔细看的话，他们的手腕上有一对情侣表，外套里的衣服也是情侣款，一看就是一对小情侣。

　　“可以呀。”云苗苗说，她紧紧抱着齐少阳，\"你们要帮帮我们呀。\"

　　顾随一脸平静，看样子他们就是委托人。可就在这时，小情侣突然回头，对着自己身后说，“楚楚，快来。”

　　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女生，黑长直，个子不高但身材很好。她走过来也不和云苗苗他们打招呼，而是说，\"这两个毛头小子怎么带人？\"

　　齐少阳和云苗苗脸色一变。倒并不是因为被小看了的不满，而是一种震惊的表情。戴柯觉得奇怪，转头看着顾随，发现他的表情也说不上多好。

　　\"接的活应该只有两个人。\"顾随说。他和戴柯一样，也是刚刚才得到的任务消息。具体的任务是云苗苗和齐少阳接的。但想来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多出一个人，马哥不会坑他们，估计是自己钻个空子，随便带人。

　　\"哥哥姐姐，\"云苗苗语气冷下来，“你们不讲信用哦，我们不要和你们组队了。”

　　戴柯也觉得对方十分过分，要不是今天自己也跟着进来，让云苗苗和齐少阳两个人带三个人着实太过勉强。

　　云苗苗连看都不看那三人了，拉着齐少阳过来找戴柯，\"哥哥我们一起组队吧。\"

　　“好。”戴柯点点头，心想本来就要会和，这样倒省了一波演技。

　　“切，什么东西啊，”黑长直的女人翻了一个白眼，“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耍什么大牌？你们找的什么组织啊，看着一点都不靠谱。”

　　“别这样说嘛，”小情侣中的女人拉了下黑长直，“确实是我们没有说清楚，道个歉，出去加钱就好了。”

　　“就是啊楚楚，”男人走进了轻声说，“他们实力不弱的，有点名气。”

　　楚楚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小情侣看起来十分好说话，尤其是女方走过来细声细气和云苗苗道歉、说好话，云苗苗被楚楚气个半死，但毕竟接了单子，加上其实他们总共进来四个人，便勉强点头答应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小丫头进来。她留着短短的齐刘海儿，头上两个双丸髻，看上去10岁出头的样子，脸颊两块涂得红红的，手里拎着一个铜锣。她一路走到人群的正前面站着，举着小锤，在铜锣上用力一敲。

　　“请刘嬷嬷出来讲话！”

　　这一敲有点那震耳欲聋的味道，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盯着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神色不变，敲完铜锣就往边上一站。同时，从她背后的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嬷嬷。

　　这应该就是刘嬷嬷了。刘嬷嬷看起来50岁左右的样子，身材微胖，领口和袖口都有盘扣，穿的严严实实，除了脸和手哪里都没露。她的头发掺着一些银丝，但梳得油光水滑，拿簪子之类的发饰固定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她的头饰虽然简单，但是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子。那小丫头身上就一点饰物都没有，看来刘嬷嬷的设定应该是个有身份的管家。但令人不太舒服的是，刘嬷嬷将脸涂的极白，和脖子出现了明显的色差。嘴上硬是涂了鲜红的个樱桃小口，看起来像戴着一张假面皮。

　　“7天后就是小姐的大婚之日，”刘嬷嬷的声音很洪亮，语速不急不缓，就是声调有些奇怪，说几个字就飘一飘，“今天请诸位来，就是要在7天之内，做出小姐的嫁妆，让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戴柯听了这要求，却觉得哪里奇怪。这高门大院，肯定是个有身份的人家。但是嫁小姐，竟然只用7天的时间来准备嫁妆，和刘嬷嬷嘴里的“风风光光”相距甚远。但也有可能是考场为了节省考试时间，真像古时那样的话，准备嫁妆需要花上半年之久。

　　刘嬷嬷吸一口气，正准备再说，却突然窜出一个刀疤男。他的头发剃得极短，只在头顶留下一层青皮，满脸横肉，体型庞大，看来之前还是有过一身肌肉的。即使穿着长褂，还是遮不住这一脸，“我不是好人”的气质。

　　他几步冲上前，就要去抓刘嬷嬷的领子。刘嬷嬷被他截了话头，倒也没有动怒，只抬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她满脸惨白，涂那么厚的脂粉都盖不住满脸的蜡黄和皱纹。她一抬头，眼珠子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看上去不像个人。刀疤男一眼看上去，竟是一怵，没去抓她的领子，一甩手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刘家大院，不得放肆！”双丸子头的小丫头冲上来说。

　　“什么刘家大院！”刀疤男看着刘嬷嬷犯怵，看这个小丫头却和看鸡崽子似的，“放我出去！装神弄鬼到老子头上来了！弄不死你们！”

　　刀疤男满脸凶相，若是个普通的小丫头，估计已经被吓哭了。但是双丸子小丫头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她握着小锤，扎了个马步，刚准备出手，就被刘嬷嬷拦了下来。

　　刘嬷嬷微阖着眼，对刀疤男道，“这么说，你是不乐意在这刘家院当差了？”

　　“废话少说！”刀疤男道，“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看我……”

　　刀疤男气势汹汹地骂着，但刘嬷嬷理都不理他，而是对着下面说，“还有谁要走？”

　　老人安安静静的，连看都不想看刀疤男。之前已经有个男人给新人解释过了情况，这个刀疤男不听，也不再有人劝他。有几个胆小的新人抽抽噎噎，眼睛盯着刘嬷嬷，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若是想走，我不会拦着你们，”刘嬷嬷甩甩袖子，“但是若是现在出了刘家院这扇门，就别想再进来了！青青！送他出去！”

　　青青就是那个双丸子头的小丫头，她撅撅嘴，噔噔蹬跑到大门口，将门打开。

　　戴柯回头看了一眼，外面是铺的石头路，隐隐约约有些电视中看到的古代建筑，甚至还有一些穿着和他们差不多衣服的行人。那刀疤男已经跟着青青大步走到了门口，看到这场景，也是一愣，心想倒是布置的挺好，连外面都考虑到了。

　　他四周看了看，道，“谁要和我一起走？”

　　这门打开，是有几个新人想和他一起出去的。但是看到外面的这个场景，又觉得似有蹊跷，最后左右看看只有一个女人站了出来，要和刀疤男一起走。

　　刀疤男等了一会，青青又在边上冷嘲热讽，最终咬着牙，狠狠瞪了人群一眼，和女人一起迈步走了出去。

　　两人刚踏出门，青青就砰的一声把门一关，又拿着小锤和铜锣站在刘嬷嬷边上。

　　走了一个人，刘嬷嬷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她继续往下说着，“有几间厢房给各位住，两人一间或者三人一间，等会儿青青会给大家发钥匙。各位干活的地方在最西边的工房里，三餐我们刘家院供应，在厢房对面的偏厅里头。只是啊这时间可得把握好了，晚了……嘻嘻。”

　　刘嬷嬷正说着，突然嘻嘻一笑。她本来声调虽然奇怪，但好歹正经严肃，突然尖细地笑了一声，戴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抬头一个，却见刘嬷嬷眼睛眯起，涂成白色的嘴角微微上扬，嘴唇上涂成桃心的胭脂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