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69、论述题（13）

　　白天戴柯和顾随分开了，他慢慢走下楼，一边注意着各户人家的动静。正巧住在楼下的郁婷希下楼了，和他打了个照面。

　　今天是周末，对于郁婷希来说工作反而更忙了。今天她化了个淡妆，涂了点粉，画了眉毛，还抹了一点口红，头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再用公司发的蝴蝶结发网兜起来，脸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这样的发型对脸完全没有修饰，会显得脸很大。但是郁婷希很瘦，颧骨突出，看上去干练却有些刻薄显老。

　　“出门上班？”戴柯和她打招呼。

　　“是的。”郁婷希答应完就不再多说，微微低着头想从戴柯身边走过去。

　　“郁小姐，”戴柯突然喊住她，“最近晚上我总能听见咚咚的声音，但是我家楼上却没住人，”戴柯盯着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

　　郁婷希明显地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戴柯，又飞速地低下头，恢复了冷静，“我睡得比较早，没有听见过什么声音。”说完，她攥紧了包带，飞速地下了楼。

　　郁婷希虽然装作很冷静，但是一闪而过的惊慌戴柯绝对没有看错。戴柯站在楼道的窗户前，看着郁婷希快步走到阳光下，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红色的东西抓在手里。

　　夏天的休息日安安静静的，连每天要出来打扫的刘姐都去了女儿家。戴柯楼上楼下跑了几趟，大家都大门紧闭，待在屋子里吹空调，他只能又跑了出去，东逛逛西逛逛，还买了点水果和熟食准备带回家。

　　下午，占道经营的小贩们又出来了，他们抢占了树荫下凉快的好位置，将随身携带的桌布摊在地上，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杂货。戴柯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拎着烤鸭，一边朝摊位上张望着，一边慢慢地往回走。

　　“买点书不咯？”一个大叔坐在小马扎上朝戴柯张罗着。大叔的摊位比较高级，不像别人都是一块床单或者桌布往地上一铺，东西往上一放完事，大叔带了个可以折叠的桌子，上面码着各种各样的书。戴柯粗略看了一眼，那书基本都泛黄卷边，是二手的不行的二手书了。

　　“都是好书，便宜呢。”大叔头戴一顶凉帽，手里扇个蒲扇，看戴柯像有兴趣的样子，连忙站起来继续招呼着。

　　戴柯停下了脚步，望了那大叔一眼，这个摊位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随手翻了一本漫画，道，“多少钱一本啊？”

　　“你手里这个两块钱一本嘛，你这个是全彩的，还新，贵些。”大叔蒲扇都放下了，给戴柯翻他边上堆着的凌乱一沓书，“这些全是字的就便宜点。”

　　戴柯瞄了一眼，那些书表皮破破烂烂，侧面看全是黄斑，就摇摇头，“那我要这本。”

　　“好叻，我天天都在，过几天还有新的，再来看看啊。”大叔收了戴柯的两个硬币，又摇着蒲扇坐下了。

　　戴柯将漫画放在水果袋子里，刚准备走，又停下问道，“你这儿有没有旧报纸啊？称斤卖的那种，我要很多。”

　　戴柯拎着袋子在街上逛了很久，和为数不多眼熟的人唠了一会儿嗑，实在不行了就走到小吃店里，要了一份炸串。炸串店挺小，服务员、厨师和老板都是一个人。戴柯拿了点鸡肉牛肉，又拿了冰汽水，坐着掏出手机，发短信问顾随来不来。

　　10分钟后，戴柯和顾随坐在炸串店里，每人眼前一个一次性杯子，里面是冒着泡儿的冰可乐，眼巴巴地等着老板烤串儿。

　　“上次郁婷希看见我们不是像看见鬼一样吗，”戴柯小声说，炸串店很小，厨房就在一边，油烟机的声音很大。为了不被当成奇怪的人，保险起见，戴柯凑近了小声说着话，“今天我又碰到她了，我问她有没有半夜听到咚咚响，她跑了。总觉得有什么事瞒着的样子。”

　　顾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冒泡的汽水。他不太喝这样的东西，但是难得喝一次竟然还不错，“我们和她不熟，她不和我们说也正常。”

　　其实戴柯他们已经发现郁婷希是个比较冷漠的人，平时出门看见谁都不打招呼，只有遇到打扫的刘姐稍微点个头。有一次，住在楼下的林菀走路崴到脚晃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是远远躲开，连林菀手里拎着的橘子掉到她脚边了都不管，一句话没说拔腿就走了。

　　虽说没有什么邻里友情、不互帮互助也不算什么错，但把这种邻里关系弄得像阶级敌人关系似的场景也确实不太多见。

　　“我看到许州那小夫妻了，”顾随说，“又打起来了。”

　　吵架的起因是因为昨天的空调修了，但何小婷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制冷了。许州觉得还好，能用就行，反正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快过了。但何小婷觉得钱都花了，还弄到一半，就埋怨起来。而许州觉得自己又找人、又花钱，还落个不好，也生气，两个人就吵了起来，进而变成了旁若无人的斗殴。

　　“许州的手被咬了，全是血；何小婷的头发都被扯掉一把。”

　　戴柯是真的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何小婷4个月，都显怀了，他们还要这么动手。

　　“孩子没事吧？”戴柯问。

　　“应该没事，”顾随皱皱眉，他上去劝架，被何小婷的指甲划了一下，那条痕迹好几个小时才消掉，“嚎地比谁都响，中气足的很。”

　　“菜齐了，慢用啊。”老板将放着炸串儿的铁盘放在戴柯前面的小桌子上，两个人齐齐闭上嘴，安静地吃起了串。串吃完，把大瓶汽水喝掉一半，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往回走，顾随自然地接过戴柯手里的袋子。

　　“我今天看到一个旧书摊，”戴柯突然发现手里的袋子没了，用空空的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摊主说有旧报纸卖，明天我们买了，看看有没有关于我们住的楼的新闻。不是说死了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梳理线索，走到楼下的花坛边，突然听到了什么人压抑的哭声。

　　戴柯走过去一看，是林菀坐在花坛的边上，捂着脸在哭，手里还攥着一张纸巾；边上梅洁在小声安慰她。

　　“怎么了？”戴柯走过去，轻声问道。顾随长得比较有攻击性，林菀在哭，可能会比较敏感，因此只有戴柯一个人上去问。

　　“不知道。”梅洁拍着林菀的背，一边无奈的摇摇头。她一出门就看见林菀在哭，好不容易把人劝着坐下，她却怎么问都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哭。

　　走进了戴柯才发现林菀的衣服上皱皱巴巴，背上全是灰尘和泥土。头发凌乱，一只耳钉都不见了踪影。她抬着的手背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额头上也有一块。

　　这应该是被打了。

　　“要不要报警？”戴柯拿出手机。

　　“不要！”林菀反应有点激烈，猛地抬起头，戴柯注意到她的眼角也有一块红肿。她似乎注意到戴柯的目光，又迅速低下头，“不要报警。”

　　“那你是怎么了？”戴柯语气有点严肃，“你这样的情况很危险的，要是遇到困难，可以和我们说。”

　　“我就是……就是和别人起了一点冲突，吵了一架，”林菀不哭了，她拿纸巾抹了抹眼泪，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没有仇人，不用报警的。”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低着头朝戴柯和梅洁道了谢，匆匆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