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46、选择题（10）

　　错题本上沾着李燕头上的颜料，黑乎乎的一块，像血液一样飞溅在封面上。戴柯稳着呼吸，拎着那错题本，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

　　李燕似乎也在观察戴柯，她弓着腰，长发散落，一副伺机而动的样子。看到戴柯退后，她往前跟了一小步。戴柯紧急刹车，拿出错题本凶狠地朝李燕头上晃去。李燕一惊，朝后一缩，戴柯赶紧转身，拔腿就跑。

　　李燕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她咆哮出声，但这个时候戴柯离门口只有3步之遥。戴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劲，感觉自己刘翔附身，还有两三步就要逃出生天。

　　这时，李燕在身后怪叫一声，戴柯突然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地面突然软陷，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从粗糙的水泥纹路中渗出灰黑色的颜料来。同时，墙壁、置物架、天花板也开始缓缓融化，整个器材室充满了一股颜料特有的油味，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戴柯猛地拔出腿，又朝前一步，他感觉自己像陷进了沼泽里，几乎动弹不得。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燕，只见她还在原地站着，但是腿部已经消失，和地面融成一体，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往地面上流去。她下巴回收，眼睛瞪大，近乎贪婪地看着挣扎的戴柯。

　　这是铁了心想让自己死！

　　戴柯咬着牙，手脚并用往前爬着，却停在门口再也前进不了。他徒劳地将手臂拔出，划动腿部，但因为完全没有着力点，而不可避免得越陷越深。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戴柯盯着近在咫尺的门，脑子一片空白，耳膜嗡嗡作响，心跳如雷。有颜料滴在他的睫毛上，他抬不起来手去擦掉它，只能费力地眨了眨眼睛。那滴颜料从他的睫毛处滚落，像一颗白色的眼泪。

　　谁来救救我？戴柯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顾随，”他喊道，“顾随！”

　　彭一声巨响，近在眼前却没办法碰到的门突然打开了，门边甚至刮到了戴柯的头发。戴柯抬起头，看见顾随站在走廊上低头看着自己，还没等反应过来，戴柯感觉自己脖子一紧，就被像个小鸡仔一样提溜到了走廊上。

　　戴柯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顾随。他狼狈极了，身上全是乱七八糟的颜料，头发也乱糟糟的，脸色惨白，眼睛因为惊吓瞪圆了，像个被从淤泥里救出的狗崽。

　　器材室李燕愤怒的尖叫在关上门后戛然而止，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因为过于紧张而消失的听力恢复了，戴柯听到了知了在外面鸣叫，有微微的风吹到脸上。

　　他还活着。

　　戴柯汪的一声哭了。

　　当然，他哭是因为一时间经历了太多、情感累积太多的宣泄。顾随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蹲在一边等他。

　　戴柯看着顾随的肩膀，掉了半分钟的眼泪，等刚刚得救时那阵激烈的情感一过，他就哭不出来了。戴柯有点不好意思地吸吸鼻涕，因为手太脏，只能用肩膀蹭蹭眼睛。

　　顾随浑身都是灰尘，袖子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手臂、手背和耳下各有一条青紫血痕。相比之下，戴柯几乎没有受伤，只是体力和心理透支，除了脏兮兮，基本可以说完好无损。

　　两个狼狈的人灰头土脸地往宿舍走去。

　　顾随先去冲澡，戴柯就在外面的水池里清洗着自己的手臂和脸这些裸露的地方。浑身的颜料半干不干，十分难洗。等顾随洗完出来，他才刚刚把手臂洗干净。

　　戴柯把脏衣服放水盆里泡着，拿着衣柜里的干净衣服去洗澡，洗了快1一个小时才勉强把身上和头发上的颜料洗干净。等他走出浴室，看见戴柯已经把伤口处理完了，正坐在桌前研究戴柯从器材室带出来的照片。

　　这张照片仍是拍立得相片，拍摄场景还是在器材室。里面的人终于露了脸，果然是李燕。她面朝摄像头站着，头发凌乱，衣服的扣子都崩开两个，低着头，眼睛正好在拍摄的一瞬间盯着镜头。她的边上还站着两个人，但是照片太小，还是背面，并看不出是谁。这次的照片开了闪光灯，灯打在李燕的脸上，把她照的惨白一片。

　　顾随在拿到的是一张圆珠笔速写，白色的条纹纸，看上去像是从哪本练习册上面随手撕下来的。上面用蓝色的圆珠笔画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她坐在窗边，正在看书。右下角还有日期和作者的署名，LY，李燕。

　　“这是……秦木子？”戴柯说道。

　　顾随点点头。他翻动纸张，但是这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速写，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

　　赵程雪她们3个霸凌李燕应该是没跑了，可是这又关秦木子什么事情呢？总不至于李燕觉得秦木子特别漂亮，拿她当模特吧？

　　“对了，”戴柯突然抬起头道，“其实我获得了一个考前BUFF……”

　　两个洗完澡的人直接去了画室，看着冲他们打招呼的班长心情复杂——他的鼻子没有了。戴柯一抬头环顾教室，李燕并没有出现。一直到下课铃响起，画室里都安安静静，除了尹天成过于诡异的脸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