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预告》蛇莓蔷薇

5、第 5 章

　　“老爷，您要去见那位警官吗？”管家虽然在轻声询问兰度，但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兰伶身上，这很难不让兰度产生联想。

　　兰度问：“他就是那个把兰伶带去警署的家伙？居然敢找上门来，谁给他的胆子！”

　　兰伶的神色骤变，谷雨时这时候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她的玩具藏不住了，父亲会杀了他的。

　　这时管家终于移开目光，标准化的微笑出现在脸上：“虽然并没有从大小姐和雅希口中听到相关的消息，不能百分百确认，但我想，应该是同一个人没错。”

　　“是吗？”兰伶难看的脸色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没有逃过兰度的眼睛，他露出充满恶意的冷笑，“管家，去把建筑内的防卫系统开启，我要让我的女儿，去亲手解决掉那个让她丢脸的家伙”

　　兰度掌心压住兰伶的肩膀，雷电流动时若有若无的声音让兰伶不敢轻举妄动。

　　他推着兰伶往楼下走，言语随意而残忍：“我的女儿，你杀过人吗？今天我就来教教你，该怎么对付那些胆敢挑衅我们的下等人。”

　　兰伶走过旋转楼梯最后一个拐角，她看到谷雨时笔直地站在大厅中央，还是穿着那身墨蓝色的警察制服，手里握着一把冰蓝色的配枪。

　　兰伶站定不动，不再顺从兰度的威胁推动的力道：“我不想杀人。”

　　兰度放开压肩的手，如鹰隼的厉眼锁住大厅里的谷雨时：“兰伶，你是不想杀人，还是仅仅不想杀他？”

　　“……我想让他成为我的玩具。”兰伶避开兰度的质问。
　　“活着的玩具。”她强调。

　　兰度不置可否：“不行。兰家的威严不容得任何一个人玷污，他敢对你不敬，就注定该死。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人把他制成标本，放到你的卧室里。”

　　“就像你喜欢的那只猫一样。”兰度的声音带了点笑，他很愿意为兰伶留住她喜欢的东西，虽然是以一种不太合常理的方式。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用这种方式去满足兰伶的要求，很有效果。虽然那段时间兰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畏惧，但同时也变得非常乖巧听话。

　　这一次，大概也会重新听话吧。

　　“兰伶。”谷雨时发现了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兰伶，看到她脸色苍白，不由皱眉，“你没事吧？”

　　兰伶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来我家做什么？”

　　谷雨时走上几个台阶，自然也看到了之前视角下被兰伶挡住的兰度，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神情中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上等人”的嘲讽和轻蔑。

　　他没有理会兰度，走到兰伶面前，又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明显的伤口后，才松了口气说：“我们已经锁定了几名疑似收到凶手伪造假信的学生，现在需要你做进一步的确认。”

　　“兰伶，请跟我再回一趟警署。”谷雨时的语气加重。

　　虽然兰伶表面上看不出经受过伤害，但谷雨时知道，如果他不来，兰伶会面对什么。

　　兰伶留下些语焉不详的提示离开后，谷雨时为了她之后几周的思想教育，找到正在组建犯罪心理研究部门的温可欣，他曾经的下属。

　　他要和温可欣商讨一下，怎么改变兰伶偏激的思想。

　　温可欣虽然痛快地答应下谷雨时带兰伶参观研究成果的请求，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谷雨时：“部长，我知道你有正义感、同理心，所以一点也不意外你想纠正兰伶这孩子，让她走上正轨。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换一个拯救的目标比较好。兰家的人，都是疯子，接近他们，只会变得不幸。”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谷雨时推了推阻源能眼镜，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冷光，“兰伶的心理壁垒是我见过所有人当中最严密的，我直视她的时候听不到她任何声音，沉寂的如同死水湖……她才十七岁，应该和同龄人一样快乐的年纪。”

　　温可欣微怔，谷雨时的读心居然对兰伶无法起作用？！

　　这太不可思议了，难怪谷雨时会对兰伶投注了这么大的关注和精力。

　　“部长。”温可欣的神色瞬间严肃，她看出了谷雨时的决心，看在他们之间的交情上，她会说出最后一次劝诫，“就算兰伶对你的异能来说是特殊的存在，但是那不值得让你用生命去冒险。兰家是受诅咒的家族，所有妄图拯救那群疯子的人，都会惨死。”

　　谷雨时没想到温可欣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他依旧没有因为对方的劝阻而改变念头。

　　“只是付出死亡的代价的话，说不定我就是注定要拯救兰伶的人。”他笑着说，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温可欣无奈地耸耸肩，她看了眼自己终端器上的飞行器动态密钥码：“好吧，正义的谷警官，我把飞行器借给你，去兰家把兰伶‘救’出来吧。她今天被你带回警署，回去肯定会受惩罚的。”

　　“说不定会在惩罚中死掉，以前兰家就出过这种丑闻。父母把孩子活生生杀死，想想就不寒而栗。”

　　“但是我觉得兰伶并不会领情。”温可欣给了谷雨时临时权限，飞行器就停在警署地下，“兰家的人都是这样，只要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算别人为了他们把心都掏出来，也只会被嫌弃这种做法不够优雅。”

　　谷雨时从温可欣那里对兰家这个家族了解的越多，就越担心兰伶此时的状况。

　　他匆忙赶到兰家，规模宏大的白石森林建筑群无比华丽。

　　但让他惊讶的是，即使戴着限制自己读心异能的阻源能眼镜，也似乎模模糊糊可以听到建筑群中人的心声。

　　而越进入建筑内部，那些被眼镜阻隔的模糊声音就越发清晰。

　　直到兰伶和她的父亲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瞬间，眼镜阻能源的功用彻底失效。

　　眼中可观的色度变得极其灰霾，兰伶照旧还是无法读取。但从兰度身上飘出来的心声，黑得可以滴墨。

　　谷雨时听得很清楚：“真是幸运的家伙，能够成为我教导女儿如何狩猎的第一个猎物。啊，等到兰伶学会如何果断而优雅地杀人，我该给她什么奖励才好呢？做父亲可真是辛苦啊，不过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太恶心了。
　　兰伶就是在这样可怕的家庭思想下长大的吗？

　　谷雨时不再等待兰伶表达是否愿意和自己离去的意愿，他猛地抓住兰伶的手腕，带着她快步下楼：“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

　　“你听到了？”兰伶冷着张脸，身后父亲并没有追上来，因为他们根本逃不掉。

　　兰伶跟着谷雨时一步几层跨过台阶，在宽阔的大厅中向着门口奔跑：“谷雨时，你的眼镜在这里成了个摆设，难道你不会因此警惕吗？只要有外人来这里，防卫系统就会自动开启一级，所有的异能道具效果都会大打折扣。而现在，你毫无阻碍地听到了兰度的心声，就证明管家已经将防卫系统完全打开了。”

　　他们已经到了门前，与大厅内冷而僵的电子光相比，门外一步之遥的自然光强烈而明亮，像是能给人带来指引一样。

　　但兰伶的话绝无夸大之词，防卫系统已经全面开启，虽然门大大地敞开着，但仿佛一道无形的隔阂阻碍了两人的步伐。

　　兰伶甩开他的手：“你能读心，怎么不理会我的声音？我从一开始就在叫你赶紧离开！”

　　她不想谷雨时死，更加不想在兰度的逼迫下亲手杀死他。

　　“在学习室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无法读取你。”谷雨时并没有慌张，他将兰伶拉到自己身后，挡住兰度的目光。

　　兰伶心里烦躁：“真是没用的异能！”

　　骂完后，兰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来我家，有没有跟人交代过联系不上你就带着搜查令来救你？”

　　“有是有。”谷雨时的目光梭巡一周，快速记住地形，他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不过恐怕等不到他们来了。”

　　磅礴的雷电从兰度掌心溢散而出，很快遍布大厅整个空间。谷雨时甚至能听得到电流相互撞击时发出的嗞嗞声，只要兰度心念一动，电流就能被瞬间引爆，自己则根本无路可逃。

　　“我的女儿，和下等人站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快点回到爸爸身边来。”兰度摇了摇脑袋，“你不想再尝到雷电的滋味了吧。”

　　兰伶不做声，她并不觉得谷雨时有能力赢过父亲，但要她向父亲低头，灰溜溜地听话，她也不愿意。

　　电流的嗞嗞声愈发急促，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兰伶身后。

　　“大小姐，防卫系统已经锁定了谷警官。”管家将兰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剑递给兰伶，“用它杀掉老爷为您指定的猎物吧，您一直以来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古朴的长剑，是异能时代早已弃用的武器，但这时兰伶却觉得它比任何新式武器都还要恐怖，这是整个家族逼迫自己的象征。

　　兰伶靠着门框，看向大厅中央，谷雨时已经忍着电流不时的骚扰，控制着大厅内所有的液态物质，与兰度缠斗起来。虽然攻击性没有元素系异能者强，但好在谷雨时还能读取心理，在战斗中能够借此预判。

　　管家轻声催促：“大小姐，您不会让老爷失望的是吗？兰家的子女总是要用鲜血和死亡证明自己，这是您的必经之路。”

　　兰伶接过长剑，剑柄陌生的触感让她感到悚异。

　　她拖剑而行，剑尖在地上一路划出深深的痕迹，刺耳的声音大到甚至盖过谷雨时和兰度激烈打斗的声音。

　　防卫系统护卫着兰伶，所有的能量攻击都绕过兰伶，管家跟随着她走到了谷雨时和兰度中间。

　　兰度满意地看着她：“兰伶，你终于拿起这把象征着家族荣誉的剑。”

　　谷雨时周身一片濛濛水雾，视野变得模糊。
　　“兰伶，你应该和我离开这里，你的内心之所以痛苦，正是因为怪异的家族给你带来的压迫。”

　　兰伶抬起长剑，剑尖对准谷雨时。

　　“……你知道这样是错误的。”谷雨时顿了顿，他的声音如常，没有兰伶以为的失望和责备，“如果你认同你父亲的思想，你就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眼神。”

　　兰伶不知道自己故作凶恶的眼神在谷雨时看来算什么，她也懒得去猜测。

　　“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办法。”兰伶生平第一次抱歉。

　　她没有办法挣脱父亲给她戴上的枷锁，再怎么厌恶，也不能真的把自己身上流淌的罪恶的血液抽干啊。

　　兰伶一步一步走近谷雨时，管家紧随其后，两人一起进入了谷雨时的水雾领域。

　　“我不会被杀死的，兰伶。”谷雨时取下已经没有效用的眼镜，操纵的水雾愈发浓郁，兰度已经无法看清领域中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我不想杀你，是你自己要来。我也试图用心声告诉你快逃，你自己不走。”兰伶持剑的手一抖，“你为什么要来？确定受害者的话有没有我都可以吧，警署向来不缺人手。”

　　谷雨时看了眼紧跟在兰伶身边的管家，那种逼迫感让旁观者都感到窒息。

　　他笑了笑：“好吧，那是我随便编的理由。真实的理由是，我在回应你的求救信号，不是你一直在下意识地暗示我来帮你吗？”

　　“管家，我遇到圣母了。”兰伶笑了几声，沙哑的和乌鸦一样难听。

　　“大小姐，您得快点，老爷耐心有限，不喜欢等待。”管家没有配合兰伶，继续催促。

　　谷雨时突然加快语速：“如果我还是要带你离开，要怎么做？兰伶，你是最熟悉你父亲的人，一定能说出一个办法来。”

　　本人都已经放弃，选择继续堕落下去，为什么谷雨时还要继续坚持。兰伶不想再拉扯痛苦下去了，那些对兰家理念的不认同和厌弃，就此埋葬掉吧。

　　见兰伶漠然不语，只是把剑更逼近了几分，谷雨时把目光投向管家：“要是在争斗过程中他死了，这样的混乱下，我能带走你吗？”

　　管家标准化的微笑一淡：“警官，你高估我的重要性了。”

　　但兰伶却肯定了谷雨时的问话：“忠心的狗死掉了，主人当然会伤心。但是，管家的异能是控制磁场重力，你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杀掉他的。”

　　“你……”兰伶还想再向谷雨时多透露一些管家的异能信息，但却陡然止了声音。

　　电光石火间，谷雨时将配枪塞进管家手中，双手压住管家的手，枪口用力地对准自己的胸膛，突如其来大喝一声：“开枪！”

　　管家下意识遵循，食指一扣，枪响，谷雨时应声倒下。

　　掩盖身形的水雾散去，兰度不耐到了极点：“杀掉一个下等人，怎么要这么久。兰伶，你的异能还需要加强……”

　　兰度看清形势后，话也说不下去了。

　　兰度最喜欢的血，依旧是那么鲜艳。
　　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女儿兰伶身边没有管家，孤零零站在血泊之上，血泊中除了被狩猎的猎物，还有他的管家，那只最忠心的狗。

　　殷红的光投映在兰伶苍白的脸上，一种脆弱的美感，一朵欲折的玫瑰。

　　紧接着，地上那该死的猎物抬起一只手，死死握住兰伶的衣摆，摇摇晃晃地从血泊中站起来。

　　他对兰伶重复不久前的话：“你看，我不会被杀死的。”

　　“现在，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