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16 垓下的千古悲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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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项羽兵至垓下，淇奥带着我一刻不停赶路，我怕行程急促导致他伤势复发，他坐在马上一笑，敲着我的头壳说若因这点伤便叫阿离小看了，他还不如立时闭眼死了干净。
这话听在耳中着实别扭，我怒而不言，拿着他不知从哪里顺手牵羊牵来的吃食，恶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不日到达垓下，却见此地军营垒垒，上下一团忙乱，淇奥驻马在山坡上，我与他一同望向坡下楚军大营。他看了半晌，忽地说道：“阿离，剩下的事要靠你一人之力完成，我要离开了。”
我一怔，随即讶然道：“你要离开？你是说……你要先回去了吗？”
他点点头，低头对我一笑：“阿离之前没有我陪在身边，不也事事料理周全？我看我在这里反而碍了你的手脚呢。”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他这撩手一走，我顿时像是失了屏障，一个人孤零零留在楚汉乱世，面对眼前的烂摊子。心下不由升起一丝慌乱和不舍，眼圈儿红了红，我咬唇不语盯他半晌，赌气说道：“你要走便走，罗嗦什么！”
淇奥抬手欲往我头顶敲落，待看到我脸上神色，顿了顿，忽地双手捧住我的脸颊，在我额头重重落下一吻，“啪嗒”有声。
“阿离乖，莫让那唐坏人欺负了去哦！”说完，他翻身跳下乌骓，从怀中取出虞美人草塞进我的手里，随即指尖捏个诀，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我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一片虚无，心里的气恼越发翻滚的厉害，忍不住骂了句：“臭混蛋！谁稀罕你了！”
楚营大寨门前，我将淇奥留下的龙雀刀亮出来，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奔主帅营帐。马刚停蹄，但见大帐毡幕呼喇便挑了起来，一声爽朗笑声从里面直透到九霄天上，当前迈步而出的健朗男子，正是我那久已不见的甘蔗兄项羽。
“叶贤弟，为兄在此盼你多日，你可算来了。”他边笑边朝我身后看去，待见只我一人孤身坐在马上，他微微一怔，半晌不动声色，脸上虽挂着笑容，却是少了几分诚挚。
“项……大王，我……”我正要开口解释，他讳莫如深看我一眼，轻点下头，走到近前伸手将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阿离辛苦了，等下喝了为兄为你预备的洗尘酒，有什么事晚上再说不迟。”项羽接过话头，拉住我的手将我领进大帐，我看看一众围绕在他身畔的将领，乖乖闭上嘴巴。
这一顿酒，从午后时分直喝到了夜幕低垂，喝得人人昏天黑地，帐中被放倒的军士无其数。席间项羽端坐在虎皮椅中，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抚着案头上摊放的羊皮河川图，嘴里说着胡话，眸底目光却甚是清明，不知他这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神色间颇有些耐人寻味。
我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樽小到不能再小的铜觞，偶尔装模作样地抿上一口，却是半滴酒也未曾喝进嘴里。
见帐下众人醉得沉了，项羽转头朝我看来，凝声问道：“阿离，探子回报说你离开城父当日，周殷那厮便联手九江王英布将满城军民屠戮殆尽，这几日为兄得不到你的消息，挂念得紧，今日见你平安归来，为兄的这颗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我心下一暖，忍不住对项羽绽出一丝笑容，应道：“叫兄长为我担心了，我到城父城当天便察觉周殷已有叛心，只是无奈递不出消息，那日夜里我更在虞……夫人那里见到九江王英布。”
“虞姬她，那时可好？”项羽幽幽叹口气。
我回忆那夜情景，据实说道：“夫人那时一切安好，周殷虽决心叛楚，但对夫人礼遇有加，未见他有何无礼举动。”
项羽闻言沉默了半晌，一抹阴影遮挡在他低垂的眉宇上，叫人望不透他在琢磨什么。再抬眸时，他眼中一片清辉坦荡，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周殷自然不敢对她无礼，若她有分毫差池，那老贼如何向汉王和齐王交代？”
“叮”一声，却是我手中所握的铜觞落地，远远地滚了开去。我震骇无言地瞪着项羽，心中一片翻江倒海，五内差不多焚了个干净。
他，都知道了？
项羽的目光顺着地上那只铜觞，慢慢移到我的脸上，惨然一笑：“阿离，你莫不以为我是个傻子不成？若连日日夜夜面对的枕边人心中所想都不知道，为兄有何能力统领楚军翻了这秦嬴的天下？”
“我，我……”我一时语塞，实是已震惊得吐不出半个字。
“虞姬对韩信钟情，当年甘愿委身于我，不过是为了给韩信刺探军情，这些我早就知晓了。人生在世很多事都可以逆天而行，唯有这‘情缘’二字，却独独是勉强不来的，我知她真心对齐王，但我又何尝不是真心对她？这些年我宠她，怜她，将她的种种所为都看在眼里，只是盼她某日能回心转意，哪怕仅是对着我项羽会心一笑，而不是对楚霸王敷衍了事呢？诶，只叹我终究没有等到这一天啊！”他深吸口气，仰头望着帐顶出神。
我心中不由一阵酸涩，看着眼前这曾经意气风发统领万军，亦曾破釜沉舟有万夫莫当之勇的英雄，此刻是何等样的萧索寥落。
不管后世史家如何评价，此时在我眼前的项羽，确实真真切切地变回一个凡夫俗子，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儿郎，只因所爱之人心中无他，更出卖了他，他却仍念念不忘，对虞姬情根深种。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Chapter16 垓下的千古悲歌（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