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神眷之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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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听到任何让你感到难受、或是情绪有所起伏的音节都要立刻向我说明。”奥莉安德调试着医疗器械，语气是难得的慎重，“机器的报告和你的感受结合在一起才能给我提供最准确的信息，才能让我尽快掌握你的身体状况、找到你的精神结症所在。”
“我知道。”巴基闷声回答。
男人闭着眼斜躺在诊疗床上，微凉的金属贴片被紧紧固定在他的手臂内侧和胸前，传感联线更是遍布他赤.裸的上身，画面相当香艳。如果有人路过大概会轻易联想起各种糟糕的Play——要不是实验室的两人都一脸心无旁骛，真的很难让人不想歪。
啊，不过他们严肃的表情也可能会引起更深的误会就是了。
奥莉安德和巴基的冷战，或者说奥莉安德单方面的冷暴力行为终止于巴基别扭的道歉。
在基地蹲了一个半月后，巴基终于忍无可忍地退步。他表示之前对奥莉安德有所误解，所以现在能不能再给个机会好好说话时，奥莉安德矜持而不失自得地同意了。
拉锯战里先服软的那一方注定处于劣势，巴基在战术性投降的时候甚至做好了被女性得寸进尺压榨的准备。好在奥莉安德虽然性格有糟糕的一面，但终究还是理性至上的科学家部分占据主导。
看巴基憋屈了几十天差不多也够她解气了，她不会忘记达成她的最终目的捷径就是巴基的配合，为了研究，让她稍微宽容点不是问题。
在确定了合作者的地位后，巴基深刻地感受到了奥莉安德对待患者和对待实验体的不同。之前他活像是个被她圈在基地放养的小动物，除了时不时按住抽血，其他时刻她根本懒得理他。聊天什么的别想，自言自语大声点都要吸满嘴的麻醉喷雾，总之就是地位为零。
随着身份的改变，巴基现在的生活条件立刻有了显著提升。不说有求必应有问必答，至少奥莉安德愿意听他说话和给予合理的回应了。
原本基地是没有厨房也不可以点燃明火的。出于省时省力的考量加上本来就不重口腹之欲，奥莉安德从来都用营养冲剂过日子，巴基也被迫和她一样靠喝营养剂过了那么多天。虽说营养剂能保证人的摄入均衡且真的很方便，但吃这玩意儿真的很搞人心态，除了像奥莉安德那种效率至上且看淡物质的人，没多少人能抗住一日三餐都是没有味道的糊糊。
这不叫进餐，这叫吃饲料，营养剂再健康也掩盖不了这是吃饲料的事实。巴基惨痛地想。所以在奥莉安德不装聋之后，他提出了改善伙食的要求。尽管觉得男人有点麻烦，但奥莉安德还是同意了——后来的物资补充里多了些风干熟成的果蔬肉类，干吃或是泡水都行。明火是不可能有的，厨房也是不会造的，但巴基已经知足了。
抛开生活质量的提升，巴基对奥莉安德的过往也有了些了解。
比如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血清和基因的研究。
奥莉安德出生的沃格尔家族起源于十五世纪的神圣罗马帝国，也就是现在的德国以及周遭区域。在君主与教廷共同掌权的时代，沃格尔家族的存在相当特别，因为很多时候他们被认定为受到上帝祝福的一族。族中会有相当一部分成员拥有超常的天赋——数倍于常人的感知能力。无论是嗅觉、视觉、触觉亦或是直觉，沃格尔家总会随机出现一些天赋过人的后嗣。
战斗力出众也好，乐感过人也好，都属于还能理解的范畴。但他们中感知能力过于卓绝的人甚至可以通过温度和湿度的细微变化预测天气，某些时候这种能力意味着预测灾厄，比如暴风雪和骤雨。在现代看来这显然是基因方面的遗传或是变异，但在民智尚未开化的几百年前，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神迹。
问题是……所谓神迹是有代价的。超凡的能力固然吸引人，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却逼疯了无数沃格尔家族的成员。对普通人而言能靠体质熬过的小病症，对痛觉超常的沃格尔而言不亚于钻心的折磨。如果拥有天赋的是女性成员，她们必须终生不孕，因为分娩的疼痛会将她们杀死，无一例外。
青壮年时的天赋异禀仿佛是对未来的透支，很少有觉醒天赋的沃格尔能活过四十岁，大部分成员在无法忍受痛苦时会选择用不同的方式迈向死亡。虽说天主教以及后来神圣罗马帝国皈依的新教都视自杀为极恶的罪行，但如果是殉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乎，很多沃格尔都成为了殉道者，或被迫害或自愿地成为了教堂中的点缀——他们的尸骨有时甚至会被做成圣遗物，受后人膜拜。
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毕竟基因这玩意儿一代一代总会慢慢改变。在奥莉安德之前，沃格尔已经有一百七十多年没有出现过新的神眷者。当然，继承了沃格尔特殊体质的奥莉安德不认为这算什么恩惠，她觉得这明显是她倒霉催地隔代遗传到了基因缺陷。
1916年出生在美茵河畔的法兰克福的奥莉安德表示，她信仰科学。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要她活个二十三十多年就自杀是不可能的。就算天生有缺陷，她也要把这缺陷在后天填补起来。
最重要的是，继承了糟心体质的人不止她，还有比她小十岁的妹妹厄娜蒙妮。发现奥莉安德的特殊体质后，考虑到大女儿想活命就不能生孩子，所以才再要了个小女儿的沃格尔夫妇傻眼了——厄娜蒙妮的天赋甚至在奥莉安德之上。就是说厄娜蒙妮更加敏感聪慧，也更容易短命。
奥莉安德加入九头蛇的原因很简单——她需要最尖端的科技去试验她描绘的可能性，她需要资金来支持她挥霍，她需要……跨越道德底线，去探究人不该触碰的禁忌领域。
九头蛇可以为她提供所需的一切。
道德、良知对奥莉安德而言不值一提，找到让自己和妹妹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她在意的全部。
但与虎谋其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奥莉安德心黑，九头蛇心更黑——面对毫无忠诚可言的纯技术型雇员，一旦达成目的，九头蛇当然可以把她扔了。
奥莉安德在1943年研究出了半成品血清，巴基就是注射血清后却被美国队长解救的实验体之一。之后的1945年，巴基靠血清赋予的体质落入冰川不死，被九头蛇回收。重回奥莉安德掌控的巴基被继续利用于后续研究。奥莉安德在一年后确定巴基的血清稳定有效，两年后完善出了究极的血清成品打算给自己用，以此修复沃格尔家族宛如诅咒的体质。
结局是九头蛇表面接受奥莉安德学生的投诚、让他对自己的老师动手，暗地里却拿走了改良版的血清配方，更打算将海底基地的所有人舍弃——就连那个听信了九头蛇鬼话的叛徒学生也被抛下。
“既然你早就掌握了血清的制作方法，为什么还执着于我？”听完奥莉安德带着几分奇幻色彩的往事，巴基这么问，“而且，之后的九头蛇——”
“为什么之后的九头蛇没能成功复刻血清，创造出一军团的超级士兵，你想问的是这个吧？”
“……是。”
奥莉安德轻描淡写地回答：“九头蛇对我没有信任，我对它也只是利用。我像是那种会蠢到让他们把我的研究全部拿走的人么？”
“如果没有确认血清的有效性，九头蛇不可能对你下死手。”
“他们拿走的资料足够造出有效的血清——”奥莉安德将针管扎进巴基的手背，漫不经心地调试着滴液的速度，“不过……那血清造出的超级士兵寿命只有四个月，活跃强度够高的话死得更快。”
巴基沉默地看着她。
奥莉安德继续：“和你同批注射初代试验血清的人，只有你成功激活能力活到现在，你以为是巧合吗？”她笑了，注视男人的眼神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杰作，“如果你没有在1945年回到九头蛇的掌控下，你在外面很快就会死的——找回你后，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修复血清带给你的隐患，让你不至于轻易报废。”
“——也让你成了我唯一的完成品。”
巴基：“九头蛇只得到了你研究出的带有巨大缺陷的血清，但没有掌握你修复我的方法。所以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没有自主创造出耐用的超级士兵。你之所以需要我，是因为……其他实验体都没能活下来。”
“是啊，那么多轮实验那么多实验体，只有你勉强抗住了。虽然脱离了我的掌控两年，但在隐疾爆发前，你居然回到了九头蛇手里被我所救。你的命真的很硬，或者说足够好运。”
“……好运。”巴基意味不明地重复她的话。
“活着就是最大的运气。”奥莉安德不容置喙地说，“沉溺于无法改变的过去是愚蠢的，考虑当下和未来就够了。我在七十年前让你活了下来，你现在让我活下来也算是偿还了。”
“实验马上开始，除非有引起你不适的情况，不要出声。”将所有准备工作完成的沃格尔博士终止闲聊，沉声道，“九头蛇一定给你注入了多重的精神桎梏，我需要一层层摸索。你必须全神贯注，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巴基闭上眼，不去想别的，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耳边响起的音节中。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神眷之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