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天虹宗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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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摇地动，剧烈的颠簸，由道门三宗驻守的北灵柱封印松动。
而风明问高座于天虹宗，泰然自若地低头观看卷宗，北方的震动似乎对他没有影响
风千岚在一旁添置熏香，震动没有影响她手上的动作，清香袅袅氤氲缭绕，“兄长不去看看吗？”
风明问头也没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诸夭之野的封印对道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异动就让他们自己处理，我若是去了他们还要怀疑我是不是别有居心，为兄可不想继续与他们唇枪舌战。”
那群人知他受天虹宗多年恩惠，这些年将他从头到尾不带脏字骂一遍，什么背叛宗门，见利忘义，卑鄙小人云云，话说得很对，但他听腻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风明问放下卷宗，看向风千岚：“越焰还没消息？”
风千岚淡然摇头。
风明问又问：“他的族人呢？”
风千岚：“班乐已交于曜华看管。”
风明问放下卷宗：“是时候去看看了。”
松缕谷。
白虎一族首领名曰曜华，继位不过百年，人也年轻，阅历尚浅，虽表面上不露声色，但是身上的小动作仍逃不过风明问的双眼。
风明问温声道：“何必紧张？你我之间此前并未有所隔阂。”
曜华背过手：“燕殊君说笑了，只是我多日在此不敢懈怠，有些疲惫罢了。”
“听闻朱雀一族现在由你看守？”
“扶陵君是这么交代的，说是等燕殊君你回来再做处理。”
“你倒是听她的话。”
华曜目光闪烁，他捏不准对方什么意思，只能悠着说，“毕竟是为了找到燕殊君你的踪迹，行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必要的。”
风明问离开时妖尊赤令留给千岚保管，赤令虽与他缔结契约，千岚则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子，自然也能发动赤令的一部分力量，若集青龙白虎两族之力催发赤令布下一个困住朱雀一族的禁制也不算难。
此禁制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的人，而在外面的风明问却能一一看清，他们在警惕，在愤怒，他们知道有人在监视却不知对方在何处，除了不能外出不能通讯外，生活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这段时间越焰没出现过？”
“没有。”
风明问笑着看他。
华曜冒着冷汗：“真没有。”
“你说，越焰现在会哪呢？”
华曜：“许是躲起来疗伤了。”
“若想打开封印东西两处由妖族负责看守的灵柱最容易渗透，至于另外两处，可以交易，可以利诱，我却又想不通他能用什么说动人族，诸夭之野里面可没有什么有助于他们的东西，但若越焰什么都没想，我是不信的。”
“或许越焰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思念百聆心切，想尽快解放她的族人，一时冲动罢了。”
风明问不置可否，越焰若是冲动的人，早在三百年前就冲动了，不会等到现在。
“我若是越焰必会想一个周全的计划，然后再去刺杀风明问。”
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
“走吧，去里面看看。”
步入禁制之中，景象却不如外面看到的那般寂静，冰天雪地，寒霜刺骨，对于尚火的朱雀一族是酷刑。
他们半个身体被掩埋在冰霜之中，双眼死死盯住风明问好似要将他扒皮挫骨，风明问浑然不在意，心中感慨千岚倒是很有当妖尊的魄力和手段，以后应当不会受欺负。
华曜也是微惊，虽看守多时，却也是第一次进来。
“可曾逼问出什么？”
华曜摇头：“扶陵君不曾带我进去过，平时她都是与班乐长老一起。”
风明问在此处没有越焰的气息，对方很久没回来了。
是想等自己死后再动手吗？
越焰人究竟在何处？
一日找不到越焰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风明问离开松缕谷，回到天虹宗，刚一落地，便道，“跟了一路，很累罢。”
无人应答。
“云苍。”
话音刚落，青年倏然现身，“呀！师尊！好巧！我也刚从宗外回来。”云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编着瞎话。
风明问似笑非笑：“你该不会以为这几日我没发现你？”
云苍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干笑一声。
风明问似笑非笑：“千岚让你来的？”
云苍轻咳一声：“师叔担心您伤势未愈，派我暗中保护，万一您不行了，我好及时带您回天虹宗。”
风明问揉了揉云苍的头：“以后不必这样了。”
“但是师叔那边……”
“去将你师姐和师弟叫回来吧，为师…想见他们了。”
风明问眸中情绪翻腾，他闭上双眼，锥心刺骨的疼痛从肺腑蔓延开来，体内犹如火烧，汗水如滚珠一般砸落，落在地面蒸腾出一缕热气。
云苍抓了抓头发，为难的开口：“师尊…其实……其实…师弟他……”
风明问身形一晃，嘴角溢出一抹血痕。
“师尊！您怎么了！”云苍大惊失色。
风明问运功强行压下：“云苍，送我回金鳞峰。”
风千岚此时正于金鳞峰上处理公务，见云苍扶着风明问回来，立即变了脸色：“兄长！”
手指迅速搭在对方的脉搏上，只一瞬间脸色变了个来回，风千岚整个人僵住。
金鳞峰灵气虽不如见水峰，但压制住体内的火毒还是够用的，风明问把云苍支出去取药，这边安抚风千岚。
“不必担心，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风千岚面色苍白，搭在风明问脉搏上的手指颤个不停，对方身上的滚烫热度不同寻常，“不……有办法的……还有一种办法。”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顾不得自己的失态，转身急匆匆往外而去，却被风明问叫住。
“千岚！不可。”
火毒刚刚发作风明问没什么力气，声音也轻飘飘的，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硬，迫使风千岚停下脚步。
他虚弱地笑了笑：“你我都知此法不可行，若真用了，这些年我们所做的就成了一个笑话。”
风千岚：“那我独自前去。”
风明问摇头否决：“你的体质一旦回去于送死无异。”
“就算我不能回去，别人也可以。”
“那他如何出来？即便能出来，又要用多少时间？那时我已是一具枯骨，又何必多此一举。”
风千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觉周身发冷，控制不住地攥紧手，将越炎碎尸万段的想法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风明问平复了一会，肺腑的热度暂时褪去，他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又带着些许释然，“千岚，此局无解了。”
风明问身上的火毒之前一直被灵脉压制，如今法力恢复打破了体内微妙的平衡，之前的压制再无效用，而唯一的解药在那处不可能抵达的地方。
风千岚艰难地转回身，声音逐渐平静，却仍未能平复心绪：“兄长有何打算？”
“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我会尽量安排好后事，以后……天虹宗与妖族可能就要依靠你与班乐了，我本最看好江潺，但他年龄还小，修为太低，还不能接这个位置。”
风明问抬起手唤出赤令：“此物，你用得很好，也该交于你。”
风千岚沉默地看了风明问片刻，没有接下，缓缓道：“兄长就算有再多的盘算，亡故之后也掌控不了局面，兄长若想修真界不出乱子，就先想想怎么让自己活下去。”
她语气平稳，眉宇间是一贯的漠然，随后转身离开。
风明问望着风千岚的背影叹了口气，目光落至群山，眸中包裹着山河湖海。
“我会尽量让自己多活一些时间。”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他没有时间去处理情爱之事，亦不知该如何处理。
风明问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踏上了淮沂峰，推开那扇久未踏足的房门，大抵是火毒发作过的因由，进入这里后身体莫名的发冷，血液也仿佛被冰雪冻住了一般，心口不得喘息。
放置于桌案上的月光掬积了一层灰，想起眼盲之时谢寻舟为他抚奏竹影泠，指间轻轻拨动琴弦，也不知他离开后对方会如何。
神思渐渐放空，不禁又回忆起了过去，刚搬到淮沂峰时他们还不太习惯，谢寻舟不爱说话那他也不说，在寂静中相处别样的安心。他会撑着下颌看对面的谢寻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看得久了对方便转过头去，不让他再看。
他想起司鹤吟最爱看的话本中，主角生了重病没有多少时日，便主动离开爱人，期望对方没有自己也能好好活下去，爱人不解拼命追逐，主角便使计逼迫对方离开自己。
当时师妹们一直表示：“狗血俗套。”
傅乐则对司鹤吟的品味产生质疑：“这你也看得下去？”
司鹤吟反驳：“品的就是这种抓心挠肝，缠绵悱恻。”
谢寻舟只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风明问也不喜欢，甚至觉得无理取闹，有什么不能说开的？
时至今日，却发现他与那主人公有些相似，做了一些伤害爱人的蠢事。但却又毫无办法，他与谢寻舟之间隔了太多太多，早已不是两三句话说得清的关系。
“兄长既然时日无多，就无需给自己太多压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兄长去世之后对局面无能为力，此刻就算做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风千岚不知何时跟在了风明问身后。
“千岚，我问你，若父亲母亲是我亲手所杀，又或是我为了别人从而漠视了他们的死亡，你会杀我报仇吗？会原谅我吗？甚至还会认我这个兄长吗？”
没等风千岚答复，风明问苦笑着摇头：“你不会杀我，却也不会原谅我，更不会承认我是你的兄长。”
同样，谢寻舟也不会，短暂的甜蜜不过是放了糖的砒霜，时间越长药性越浓，逐渐将他二人蚕食殆尽。
“师弟师妹虽非我亲手所杀，但我确实漠视了他们的死亡，我明知打开阵眼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做了，他不会杀我，也不能原谅我，而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在一起只会徒增彼此的痛苦罢了。”
一个仇人躺在身侧，日夜相对时只会让人想起残忍的过往，想起天虹宗下埋葬的冤魂，和他在一起对谢寻舟是一种折磨，对他亦是。之前他想不起往事，固执得想与对方在一起，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可笑。
风千岚不以为然：“我妖族秘术诸多，自有方法让他忘却一些事，到时兄长便可安心与那人在一起。”
风明问无奈摇头：“许久之前我也想过，但若如此我会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每日担惊受怕，生怕他哪一天恢复了记忆，到时我和他岂不是又陷入另一种困境，又是何苦呢？”
风明问再度唤出赤令，“千岚，收下吧，有了它你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龙族，保护云苍他们。”
“兄长只想让我保护这些吗？”
“将我的意志强加于你并不公平，若你想带领妖族荡平人间也可以，到时我已是一具枯骨，无权干涉，你也不用觉得对不住我。”
风千岚看着兄长像交代遗言一般的举动，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
“属于兄长的东西，我不会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