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毒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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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之地终年炎热，与寒冷的北域完全相反，经年不散的沙尘在火热的地表织出一片迷雾，空气中是终年萦绕的沙尘，举目四望只得苍茫一片，枯黄的视野里妖兽嘶吼响破天际。
白衣剑客持剑而出，剑上的血红一路流淌，在地上开了一簇又一簇的殷红花蕊，衣袖上也化作血红花瓣，可这些都没有脸上那双血红双眸来得夺目耀人。
一场弑杀过后，他的内心轻松不少，充斥着一种微妙的满足。
谢寻舟寻了块高处的岩石随意坐下，周围凶兽的凶鸣在他挥剑后减少了许多，止不住的是那经年不散的风沙。
他幼时也生活在一片荒蛮之地，那是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经常漫天风沙且土壤贫瘠，农间的耕种收获不到一成，食不果腹是常有之事，父母会将食物留给他自己忍受饥饿，他那时年龄太小心智未开，每日只知坐在田野前看着父母劳作，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时候改变的？谢寻舟已然忘了。大约是机缘巧合拜师之时，师尊带他离开了这里，也将他的父母迁移到富庶之地，后来便再也没见过了。
他的人生每个节点都如此被动，一直都是被选择，被放弃。
假如他没有拜师，没有进入天虹宗，或许会一辈子生活在那里，一生以耕种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死亡。
待眼前这些事毕，他想他应该回到最初的原点，去过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
红眸望向远方，斜阳落尽山脉，到了夜晚这里温度从炎热降为冰寒，谢寻舟毫无所觉，单薄的衣衫任由风沙侵蚀，他在此处枯坐了一夜，直到黎明将近，一身杀戮之气于夜色之中消散，才动身离开。
回到苍梧山时，天已大亮，一股浓烈的妖气伴随着血腥弥漫在山间，熟悉的气息让他微皱了下眉，不禁加快脚步。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异常，没有被入侵的痕迹，关闭的门扉后不见人影，他寻着气息一路找寻，飘散在空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呼吸一窒。
风明问卧在树下，额发被汗水打湿凌乱的黏在脸颊，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十分不好，衣上是一片扎眼的血迹，谢寻舟的目光一寸一寸向下移，周围皆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对方身上铺满了飘落而下的柳叶，说明对方已躺在这里许久。
而风明问手中的刀则点燃了他一直以来所压抑的情绪。
无论经历过什么，这个人都是风明问，都是燕殊君，无论是否拥有过去的记忆，这个人的本性都不会变。
谢寻舟一身寒意止不住地向外迸发，身上的魔气才消退不久又快速燃起，骇人的气势让风明问不得不醒。
朦胧之间他听见了谢寻舟的声音：“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语气带着无尽的冰霜，让人如坠冰窖。
风明问顿了一会反应了过来：“只不过清理一些坏死的鳞片。”
他撑着身体坐起，熟悉的冷峻面容映入眼帘，一眼望进深红的眼底，风明问一怔：“你的眼睛……”
谢寻舟冷冷道:“你该离开这里了。”
风明问一愣，不懂谢寻舟为何会这么快再次提起此事，观察着对方那双血红双眸，蹙着眉问：“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吗？”
“你当真不明白吗？”
那双绿眸怔怔地望向谢寻舟，而他却别开头：“以你之才智，即便没有记忆，凭借那些人对你说的话，还有我的态度，也应能推测出一二。”
风明问目光闪烁，否认道：“我什么都不明白。”
“你若想活着，那就离开这里。”
“你到底为何……”
“你永远都是这般，随心所欲。”
谢寻舟转身离开，风明问赶忙追了过去，他刚剜过龙鳞，此时整条腿犹如走在针尖之上。
“谢公子，你今日未免太莫名其妙了些。”风明问语气无奈。
谢寻舟停住脚步，他的眼前林木拔地而起，流云在天际鼓动，可此处的勃勃生机却已然与他格格不入了。
谢寻舟冷冷道：“明日离开。”
“这么急？”风明问扶着树干，望着谢寻舟的背影，无视体内滚烫的烈火，“这么想我离开，那又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谢寻舟永远都说不出答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答案。
风明问逼问：“你说，说出来我就离开。”
谢寻舟没有理会：“你若不想活，我不拦你。”
风明问低低笑出声，这声音在谢寻舟耳中却充满了嘲弄。
“谢寻舟，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救我，我却知道。”
谢寻舟背对着风明问，手指无意识攥紧，他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温热的身躯贴上他的背脊，对方的手臂如同灵蛇一般缠绕在身上，引得谢寻舟微微颤抖，他闭上眼，连带着呼吸也轻了。
明明只要往前一步就可以挣脱，明明只要稍微使力就可以推开，他的身体却僵在此处，谢寻舟觉得自己十分的可笑。
谢寻舟不想再见风明问，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转回身，那人的双臂虽紧紧挂在他的身上，但人已然没了知觉。
谢寻舟一怔，对方身上滚烫的温度在提醒着他，想都没想将人捞起直奔后山，风明问身上烧的滚烫，可皮肤却极其苍白，入眼之下依稀能看清流淌在血液之中的灼金，似瑰丽的暗纹，在闪动之下越来越明显，似乎马上就要穿透皮肤跳跃而出。
谢寻舟将人放进泉中，泉水慢慢没过风明问的腰身，风明问的一只手死死抓住谢寻舟的衣袖，力气之大谢寻舟扯不下来，便由得对方去了。
风明问一只手搭在岸上紧拽着谢寻舟的衣袖，头抵在胳膊上，整个身体浸泡在水中，处在昏迷之中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紧锁着的眉头代表他极为痛苦。
谢寻舟蹲在岸边，身体向前俯下，浅色双眸仔细观察着水中之人，目光一时一刻未曾分开，然后他发现……
这泉水已经不能缓解风明问身上的毒火了。
“没了效果，怎会……”见此，谢寻舟脸上的血色也迅速褪去，一瞬间茫然了片刻。
风明问身上的火纹开始扩散，手臂上布满了赤金色的纹路，“滋啦”一声，如同水液被烤干的声响，风明问的手臂上乍然脱落下一小块皮肉，像是碎屑一般风一过便散成了粉末，皮肉破损了一个缺口，流淌出来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而是赤金色浓稠液体，就像火山上的岩浆一般，滴在地上之时甚至将碎石烧成了黑色，看得谢寻舟脸色沉重。
谢寻舟踏入泉水之中，拉着不省人事的风明问沉入水底，源源不断的寒气将二人包裹，谢寻舟握紧风明问的手腕，用自身的灵力引导着灵气进入对方体内，然而进度却异常缓慢，时间与以往相比更加漫长，似乎比之前更加难以消解。
谢寻舟心中一凉，这毒，加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风明问闷哼一声：“唔……”
察觉到人有苏醒的迹象，谢寻舟捞着人浮上水面：“你感觉如何？”语气是连自己都感受不到的急迫。
风明问恢复了知觉，但神志尚未恢复，迷茫地看着谢寻舟，半阖着的绿眸蒙上一层迷雾，额头两侧异常突起，缓慢地向外延伸，像树杈一般分出细杈，竟是伸展出一对龙角来。
风明问汲取着谢寻舟身上的气息，虽然近在咫尺，但眼中的人影却十分模糊：“师……兄……”
这二字对谢寻舟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这不是风明问第一次如此喊他，可两个字却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脑中萦绕，仿佛拥有什么荡魂摄魄的能力。
谢寻舟一时怔住，怔怔地望着那双翠绿的眸子，一不留神便让人凑上前来，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在这寒冷的冰泉中尤为的炽热。
“为什么救我？”风明问喃喃着，“你该恨我的。”
谢寻舟颤动着眼睫，是啊，他该恨的。
“你该恨我的。”
风明问不停地呢喃着。
“你该恨我的。”
风明问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压抑，一句比一句痛苦。
他贪婪地贴在谢寻舟身上吸取对方身上的气息，柔软龙角蹭着对方脸颊，谢寻舟沉溺在风明问的声音中出神了片刻，缓了一会后意识到风明问不规矩时才侧过头避开，将所有情绪收回眼底。
风明问却是不依不饶，豁然睁开双眼，积压多年的情感突然拥有了一道可以宣泄的出口，他的身上滚烫，薄唇比平时更深了一个颜色，那双眼分外迷茫，却又分外坚定，然后仰头吻上了谢寻舟冰凉的唇瓣。
极轻极淡的一个吻，一冷一热在碰触间产生丝缕酥麻，在谢寻舟回神之前结束。
然后风明问彻底的晕在了谢寻舟僵硬的臂膀上，徒留另一个人怔愣。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毒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