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惜才 ...
-
陈槿妍此时正全神贯注的‘背’书。
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李夫子，直到李夫子哼了一声。
她听到动静才放下手中的书，很是有礼的对李夫子作揖行礼“夫子。”
李夫子板着脸，看了一眼陈槿妍放在桌上的《孟子》。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后面你可有印象？”
“回老师，后面是‘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於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注]
陈槿妍见李夫子并没有喊停，便一直背了下去。
只见李夫子脸上越来越震惊，他走到陈槿妍身前拿起《孟子》一书，随着陈槿妍的背诵，一页一页往下翻。
“学生只读到了万章章句上凡九章，后面学生还未来得及看。”
李夫子稍有些激动“这几日，你在这书铺子里都看了些什么书？记住的又有哪些？”
“《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四书五经中《孟子》只读到了万章章句上凡九章，《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还未看，《大学》、《中庸》、《论语》也都看了。看过的学生都记住了。”
几日接触下来，虽然李夫子有时脾气古怪，但为人师表，行事作风确是没得挑的。
故此陈槿妍并没有藏拙。
“你可是有传说中‘过目不忘’的本事。”
“回老师的话，学生应是有您所说‘过目不忘’的能力，学生几乎看过的文字，都能记住。”
“好！好！好！老天对我李靖君不薄啊！竟然让我在这个小镇子上遇到旷世奇才。”
李夫子激动的弯下腰伸手抓住陈槿妍的胳膊“你可愿意跟我读书，做我的学生。”
“啊？学生不就是您的学生吗？”
“哈哈哈对！你就是老夫的学生。不行，老夫要好好为你筹划一下，可不能耽误了你。如若不是怕伤仲永，以你的天赋，你定能成为冷泉镇！不，是整个大禹年纪最小的童生。”
“学生不参加科举。”陈槿妍小声的说道。
李夫子双眼一瞪“你懂什么？士农工商！关乎于前途大事！哪里是你小子说了算的，不行，明日老夫要亲自登门去与你父亲说。”
“夫子，学生知晓您是为了学生，但学生家里供学生读书识字已经是举家之力了，实在是拿不出来让学生能去科考的银子了。学生也不想让年迈的爹娘，已经成家的大哥、二哥为难。”
李夫子闻言，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陈槿妍“好孩子，这些就无需你考虑，有老夫在，多的不敢说，供你考科举的银子还是有的。”
“夫子……”陈槿妍楞了一下，她刚刚没有藏拙除了确信李夫子的人品外，也是存了些想法，比如收自己为徒，在学业上指点一下自己。
又或者以后自己字练好了，可以在书铺抄书攒银子。
但没有想到李夫子竟然愿意供自己考科举，这可不是一点半点银子。
“你在这继续看书吧，跟那帮小子们一起念《三字经》反而是虚度光阴。”
“谢谢夫子。”
……
次日，李夫子雇了镇子上的马车带着陈槿妍回陈家。
当李夫子表明来意，又表示以后的束脩就不收了，都攒起来用于供陈槿妍考科举，不够的他来承担。
陈老三此时激动的不知道怎么表达，王氏也是拉着陈槿妍的手满脸喜色。
陈家一家子只觉得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了！
小三儿竟然这么有天赋？按照李夫子的说法，别说秀才了，就是举人老爷也做得？
那岂不是要改换门庭了，老陈家要变成耕读人家，更甚至有可能……哎呦呦！不敢想了！不敢想了！
“这怎么说，您可是我们陈家的大恩人啊。小三儿还不快快向你夫子磕头。”
“不忙，不忙。这磕头拜师是大事还是要按规矩走的，以后小三儿就是我的弟子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为他考虑自是分内之事。”
李夫子扶起陈槿妍，让他先留在陈家，等过几日再让陈老三带他去镇上书铺行拜师礼，李夫子也是要先准备准备的。
送走李夫子后，王氏搂着陈槿妍“我就说我的三儿是个好的，闹不好啊，就是天上的小仙童下凡来了，要么怎么多灾多难的？好在这历劫过去了，将来啊！就像是那戏文子里面说的要平步青云了。”
“李夫子人可真是好，以后不要束脩了让咱们赞起来给小三儿考科举用，不够他还添补。真是大善人啊。”陈大柱在一旁更是高兴。
就连有私心的陈二柱、李氏此时也是满脸兴奋，不求别的，只要考上秀才就能让家里人不再去徭役。
哪次回来不是没了半条命？那都是把人当牲口一样的使唤的。
还有狗蛋，狗蛋要是有个当秀才的叔叔，那将来怎么也能沾上光吧。
现在狗蛋还小看不出来，过几年要是跟他小叔一样聪明，没准那李夫子也会供狗蛋读书。
越想越觉得老陈家祖坟上一定是冒青烟了！
只有小王氏很是安静的在一旁笑着，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
“弟妹，你不会真以为小叔能那么容易平步青云吧。”
李氏正在厨房炒菜，见小王氏进来对自己说这话，白了她一眼“人家李夫子都说了，咱们小叔是很有读书天分的，大嫂可不要乱说。”
李夫子怕陈槿妍招嫉恨，毕竟这‘过目不忘’的能力只在传说之中。
要真有哪个读书人有这样的本事，定是要被特殊对待的，甚至会引起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怕陈家人不懂，随意说出去惹事端。
因此只是对陈家说陈槿妍是有读书天分的。对此他也嘱咐了陈槿妍，切不可炫耀说出自己的本事来。
故此李氏也只以为陈槿妍异于常人的聪明，脑子灵光，会读书。
“那李夫子那么大年纪了，也不过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有考上，他说小叔子有读书天分的话能全信？”
“那也没啥，反正束脩李夫子不收，还给小叔出考科举的银子，左右咱们也不会亏。”
小王氏冷笑了一声“束脩是要攒起来给小叔子考科举用的，到头还是要花出去。李夫子现在说会出，能出几次？这走仕途考科举没个十年八年的能行？以公公婆婆的为人，能一毛不拔？真的全让李夫子给出吗？
就连咱们镇子上唯一的周秀才听说也是考了几次才做了秀才老爷。
更何况，小叔子原本是在周秀才那读书的，总不能一个秀才老爷还不如老童生有眼界吧。
周秀才都没瞧出来小叔子有读书的本事，怎么一个老童生就敢这么说。”
“是啊！大嫂，还是你想的通透！”李氏放下锅铲。“不行不行，要是这样咱们的日子啥时是头？”
“那又能如何？咱们家里婆婆说了算的。”小王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可怎么好？大嫂，要不然咱俩一起去跟婆婆提一提？”
“哪有咱们做儿媳的去说这话的，这种事怎么也要长辈出来说话的。我与你说只不过是担心你到头来空欢喜，让你有个心里准备，无论怎么样，小叔子也会读两年书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倒也是，先看看，万一是那周秀才因为学生太多没咋注意小叔子呢。”
李氏觉得小王氏说的有道理，反正无论小叔子是不是真有读书的天分，也是至少要读个两年的。
这两年还不用交束脩，虽说自己花不到，但是在公中攥着，总比给出去强不是？
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自己再没有眼界也知道，没个百八十两白银能考科举？
就算那李夫子看走眼了，那两年功夫下来也能看清楚了吧，小叔子要是真没能耐，李夫子指定不会给他出考科举的银子。
到时候就算婆婆想供，也供不起。
小王氏本想着李氏会回娘家，到时候闹一闹兴许有转机。
没想到自己后面的话直接把李氏劝住了，心中有些急躁，但也不能说的太明白，不然真闹出来，自己也要吃刮落。
摸了摸肚子，小叔子要是真走了科举这条路，以公公婆婆对他的偏心，再加上自家男人也……李夫子看走眼了倒也还好。
如若真如他所言，小叔子是有读书天分的，到时候考上秀才了，后面可还有举人。
那戏文里怎么说的？多少秀才穷其一生都考不上举人，而他们的家里人为了供秀才读书哪个不是卖田卖地的？
一想到，有一天公公婆婆也会为了小叔子卖田卖地，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可怎么办？
她才不信李夫子，非亲非故的会因为惜才就供小叔子考科举。
人都有贪念，要是小叔子考上秀才，他能不想去考举人？
别说是整个冷泉镇了，就是整个冷泉县也没出过一个举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惜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