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悟见空

16、漫游之修行手札

　　“嗯，就他这小身板儿？”

　　男人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略带挑侃地扫了遍还不及他胸口高的艾尔，怀疑之情表露无遗。

　　“啊，对的，艾尔很厉害哟！杜恩，凡事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呐……”分明还在与罗西打得不可开交的罗纳不知从何冒了出来，惶恐天下不乱地插话道，然而随及又被罗西拖回了战斗。

　　“……打架的时候不要分神啊你这白痴……”
　　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中隐隐约约传来罗西的咆哮，伴随着树木倒下的巨响。

　　杜恩耸了耸肩，回过头来看着面无表情，眉目间遍布阴霾的小孩儿。“喂，小子，你很厉害？”男人摸了摸根本不存在胡子的光洁下巴，半眯着眼调笑道。

　　艾尔淡淡瞥了他一眼，复后转开脸道：“强，还算不上。”说着，他拉了拉金的衣服：“金，修行时间到了。”已经下午三点了，比往常已经晚了两个半小时。

　　“啊？啊，艾尔，这个……”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为难。

　　未等金回答，杜恩却突然又开口道：“修行？什么修行？小孩，金可还有别的事要做哟，自个儿去玩吧。”“嗯不，杜恩，艾尔他……”金张了张口，未说半句又被杜恩挥着手打断：“嘛嘛，金，你才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干呐。再说，罗纳都说这小子很强了，你还不放心不成？拜托，就让艾莲娜带他去玩吧，反正贪婪岛也不缺有趣的东西。“

　　“唉？但是……”金的话再一次被腰斩（……），这回却是他身前的艾尔：“金，我想先逛逛。”“嗯，这样啊。那好吧！”闻言，大条的金没在意旁人的无礼，点了点下巴，突然下了决定地说：“就这样吧，艾莲娜，你陪艾尔先在岛上逛逛。哦，顺便去找下比斯姬。”

　　“艾尔，拿着。”金说完又俯身将一个小丝绒盒子递给艾尔，“见比斯姬的时候把这个给她，然后你可以让她帮你修念。嗯，艾莲娜会带你去见她的。”“嗯。”艾尔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盒子。
　　“哟，金，那我们走吧！”艾尔才刚接过盒子，杜恩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捞过金，把他拖向那幢木屋。

　　“……哎，杜恩，我自己走啊……”

　　金和那几个人进了屋子，声音终于听不见了。艾尔静静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头发散着，凌乱地掩盖了整张脸，看不清相貌。

　　“嗯哼，小朋友，走吧！”一个略为轻挑的女声在艾尔身后响起，艾尔扭头，却看见一个高挑的妖娆女人。察觉到艾尔的视线，女人性感地随手拨了拨长至腰际的海藻般的卷发，幽蓝的光泽在阳光下凭添了人魅意。“呵，我叫艾莲娜唷，小帅哥！”艾莲娜扭了扭腰胯，红艳的唇微微嘟起，朝一动未动的艾尔抛了个媚眼。

　　“……走吧。”视若无睹般，艾尔只是淡定地说道。艾莲娜无趣地耸了耸肩，甩了甩手，踩着高跟鞋走到艾尔身边，“呐，小朋友，你是要先去玩呢，还是直接去找比斯姬？”

　　“去找比斯姬。”未经思索，艾尔当即回答。

　　“这样么？啊，当真是像金那家伙。”艾莲娜撇了撇嘴启步，“除了小朋友你啊，这一身灰色的气息和金那家伙差太多……”
　　艾莲娜咂咂嘴，挑了挑眉径直走去，虽然穿着夸张的高跟鞋，速度却丝毫不亚于急奔的人，艾尔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果然还是因为太小了么……”两人行至一片原野。金色的野凌花汇成海洋，在风中轻摆，灿烂的阳光给人一种温暖的包容感，美好柔和。

　　“什么？”破天荒地，艾尔难得开口应艾莲娜。“嗯？只是说……小朋友你还太小哟，都不知道女人的魅力呢！”闻言，艾莲娜低低地应了半句，是不同于先前的压抑，又沉默了老长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令她张口难言。但突然，女人的声音又变回到之前的不正经，活泼过头了。她猛地停下了脚步，妖媚地一个转身，故意朝身后的艾尔眨了眨卷翘的睫毛，食指轻轻搭在唇上。

　　“呐，小朋友，这么美的风景，还有像我艾莲娜这么美的女人，是个正常的男人都是会心动的呢！”艾莲娜半陶醉地眯了眼，忘情地张开双臂转了几个圈。

　　“走了。”

　　耳边响起的是艾尔古井无波的语言。艾莲娜停了下来，无奈地瞥了眼从她身边淡然走过的艾尔，不得不重新上路。

　　“我说小帅哥，好歹也给个反应吧。”艾莲娜勾着唇角微笑道。

　　“……您找错对象了，艾莲娜小姐，我才五岁。如果您想要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去找金也是可以的。”忍不住喋喋不休的魔音灌耳，艾尔发现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自己的耐性真的是下降了不止点两点。

　　“金？你说金？”艾莲娜表情无限夸张。她挥舞着手臂大声说：“想让金那榆木脑袋开窍，还不如去找世界第七大美色呐！真是的，怎么一个一个都是这么不解风情的家伙呢？”艾莲娜摇摇头，快步朝前走去，话音渐渐变成低低的咕哝。艾尔走在她后侧，听到嘀咕后略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随及将它抛之脑后。

　　艾莲娜是在……埋怨金？嘛，算了，这不是我要管的事。

　　…………
　　……………………

　　“艾莲娜，比斯姬在哪？”抬头望望天，已经有暮色侵蚀了大半天空，隐隐约约还可看见月亮的轮廓，艾尔问身边的人。
　　“嗯？不急不急，就快到了。”果不其然，大约再行了十来分钟，远处朦胧出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喏，就在那。”距城门还有几百米，艾莲娜呶呶嘴，低头斜视着艾尔道，“我们的目的地，恋爱都市。”

　　“恋爱都市？”

　　正仰着头打量高大的城墙，闻言，艾尔不由奇怪地重复了一遍艾莲娜的话，向她看去。“嗯哼，的确是恋爱都市哟，不管是想要怎么样的恋爱方式，这儿都可以为你实现呐！”艾莲娜用食指不停绕着一缕卷发，歪着头朝艾尔不正经地说：“小朋友，有没有兴趣试试啊？”

　　恋爱都市里的确可以感觉到各处都是粉色的气息，艾尔向街边无意中望去，一个穿着泡泡裙的少女正匆匆赶路，一头撞入了另一个急行的男子怀里，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稀里哗拉撒了一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少女急忙蹲下身捡东西，显得很慌张。“嗯不，没关系。”男子也蹲下来帮忙。突然，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少女的脸上浮起了两朵小红晕……

　　哟，又是一段恋爱的邂逅呐。

　　艾尔明显提不起兴趣地收回视线——这种程序化的恋爱，只有实在需要感情慰藉的家伙才会玩。

　　“呐，艾莲娜，快点去找比斯姬吧。”艾尔催促道。“真是，小帅哥，体会不到恋爱的乐趣可就算是白活了呀！”艾莲娜有些狭促地朝艾尔左侧笑笑，艾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可爱的小女孩藏在角落，见他一回头，马上羞红了一张小脸。

　　——我不是恋童癖！

　　在心中呐喊着，艾尔面无表情地转回脸，面朝艾莲娜，语气平板：“艾莲娜，你难道看得清我的脸么？”“看不清呀。”艾莲娜当即正色回应，接着却偷笑了几声：“虽然头发很碍事，但一个人的气质是挡不住的哟，小——帅——哥！”

　　“……算了，艾莲娜，不要浪费时间了。”无言之后，甩脱艾莲娜的揶谕，艾尔大步沿街向前。艾莲娜连连应声，小跑几步，却是拉回了目不斜视的艾尔。
　　“算我服了你了。不过小朋友，你走多了！”艾莲娜拖着艾尔在一家店前站立。艾尔微微用劲挣脱了她的牵制，有些尴尬地理了理衣领。

　　啧，女人啊，手劲还真大。

　　抬头望去，缤纷的霓红灯绕着一块硕大的粉色招牌，几个亮金的花体字不断闪烁。“禁断的……爱情之箭？什么东西？”艾尔一字一顿地念出店名，随及纠起了眉头，怪异地问道。

　　“啊，比斯姬那女人除了野外与珠宝店，这里就是她最常待的地方了。走吧，小朋友，还等什么呢！”艾莲娜顺着艾尔的话头接了下去，有些不怀好意地勾起一抹笑。她眯了眯眼，神色诡异地小小瞥了艾尔一眼，连声催促道。

　　我怎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艾尔被艾莲娜的眼神弄得后背发麻，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得暗自摇了摇头，紧随着艾莲娜的高跟鞋步入了旋转门内。

　　嗒…嗒…嗒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与鞋跟接触，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大厅中萦回不断，在四处垂下的粉色系纱带间缠绵。入口处有风鼓入，整个厅室的装饰用红绡便如同活了一般舞动，如梦似幻，不时还有隐约的风铃声夹杂其中。
　　然而——艾尔现在只想只道这地方是干嘛的？!
　　“别着急，小朋友。”艾莲娜的脚步停了下来，艾尔收回神思，却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接待台。“您好，小姐，需要什么帮助么？”台边穿着修身西装的俊秀男子彬彬有礼地向艾莲娜微微欠身，微笑着问道。

　　“哦，是前台接待员么？”艾莲娜眼中一亮，涂着丹蔻的纤长手指轻轻掩住嘴唇，呵呵笑道，“果然名不虚传呀，这家店里的优质帅哥还真不错。不过——真可惜，今天不能好好玩个痛快。帅哥，帮个忙，请告诉我比斯姬那女人在哪里！”小小掩住遗憾（……），艾莲娜风情万种地朝男子抛了个媚眼，看得艾尔是一阵恶寒。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男子始终挂着得体的笑空，他翻了翻手中淡紫印花的册页，“在BL387号的‘爱神之吻’，小姐，直走后左转第三间。”

　　“谢了，帅哥！”接过男子手中递过的钥匙，艾莲娜回头唤艾尔：“发什么呆呐小朋友，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了。”“嗯？啊！”艾尔的视线又在她手中那只心形的诡异钥匙上停留了几秒，才忍住从脊梁上蹿起的寒意应道。

　　——很不祥！有危险！——直觉是这么说的，但到底又与以前有很大不同……

　　男子鞠了一个躬后又像来时一般隐入重重粉纱之后。这边，艾尔跟着艾莲娜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间所谓的“爱神之吻”。看着艾莲娜手中的钥匙插入了门孔里，轻轻一转。

　　——喀啦……

　　-----------------------------------------------------------------------------

　　“艾莲娜！”在一大片令艾尔头晕目眩的少女风装饰中，一个穿着大红小洋装的女孩抬起头，惊诧地看向艾尔身边的艾莲娜，“你这女人，怎么舍得来找我？”

　　初见时的惊异一闪便过，少女随及恢复镇定，眨巴眨巴大眼睛，捂着嘴轻笑道。“呐，比斯姬，其实我也不想的啊，可是金把这小家伙拜托给了我，所以呢，就不得不来了——“艾莲娜摊摊手，一幅痛苦纠结的样子，侧了侧身，艾尔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比斯姬小姐，你好。”艾尔走到好奇的女孩面前，忍住心里又是一阵汹涌的不协调感，躬了躬身，决定忽略对方身边堆积如山的XX漫画书（……），“金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唉，金？是吗？！”未等艾尔把话说完，刚刚还一只手指在自己扎成两束的金发上绕啊绕、不停转着眼珠的比斯姬突然定定看向艾尔，猛地蹦了起来，眸中发出眩目的光彩，照得整张小脸更是灵动活现，似乎房间也亮堂了不少。“快给我呀！”比斯姬兴奋地催促。

　　“呃……”艾尔小小地后挪了一步，眼看着似乎即将猛扑过来的少女，后脑勺上隐隐现出一大滴汗珠。“请听我说完，比斯姬小姐，”艾尔清咳了几声，“我可以把东西交给你，但同样的我有一个条件。”
　　“嗯？条件……什么？”只见比斯姬一扫狂热，斜了斜眼珠，方才正色看向艾尔。
　　“金说，你能助我修念。”暗叹于对方情绪之收放自如，艾尔也没绕弯子挑明了讲。

　　似乎和他们待在一起，警惕心总会下降很多，也不再总是算计揣测着说话了……算是好事么？

　　艾尔不由惊于自己回应之快，但事实上，前世修罗道里积淀下的戾气与束缚感的确收敛了不少。

　　“啊，金这样说么？”比斯姬两手叉腰，小洋裙上的蕾丝边在视野里晃来晃去。她点了点下唇，突然大叫了一声，吓了艾尔一跳。
　　“哪哪，不管那些了，我帮你就是，快把东西给我吧！”比斯姬下下子蹿到艾尔面前，噘着嘴伸手。艾尔从口袋中取出金的盒子，还未递去，手里一空，却是已被少女抢了过去。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屏息小心地打开丝绒盒子——

　　“喔呵呵呵，果然是‘天空之泪’！”艾尔看着比斯姬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蓝宝石，接着一把扔开盒子高兴地蹦来蹦去，不时还发出诡异的笑声，艾尔有些僵硬地转过脑袋，无声问道——

　　“你确定是她么？”

　　“嗯哼，就是这老女人哟！”接到艾尔的疑虑，许久未开口的艾莲娜挑了挑眉，转转眼，突然间用一种极度不怀好意的声音大声向艾尔肯定道。
　　“老女人？！”艾尔一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不错，就是‘老’女人……”艾莲娜洋洋自得地在某个字上特别咬了一下。

　　“混蛋，你说什么！”

　　红光闪过，却是刚才还捧着那宝石不亦乐乎的比斯姬朝艾莲娜扑了过来，表情狰狞张口欲噬，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炸了毛的猫。
　　“切，比斯姬，我又没说错！”艾莲娜急急后退几步，扬起一抹坏笑：“呐，比斯姬，这世上也只有你才能厚着脸皮扮纯情，明明都年过半百了！大婶！”
　　“唰”一只紧攥的拳头挥过艾莲娜耳畔，几缕蓝发落了下来，“艾莲娜！我让你乱说！”比斯姬额角不断蹦出青筋，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嘛嘛，反正艾莲娜我打不过比斯姬这怪力女。艾尔，自求多福吧！”艾莲娜眯着妖媚的眼朝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艾尔飞了个吻，眼见着比斯姬的怒火快要烧着自己的裙子了，赶紧见好就收，一闪身离开了房间。

　　“轰！”随着一开即合的门响起的，是某物被洞穿的声音。艾尔望向门上犹自还冒着烟的拳头大的缺口，以及余怒未平不停大口呼吸的比斯姬，不由感慨——

　　金身边的人总是这么奇妙，……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么？

　　“……比斯姬……小姐？”几经权衡，艾尔试探着开口。
　　“嗯……啊，什么事？”刚才还是一幅凶神恶煞的修罗样的比斯姬像是猛地回过了神，几乎就是在迅雷一般的0.018秒之内笑容顿开——居然还是百合花的前景？！只见她理了理由于刚才的剧烈运动而有些褶皱的裙摆，甩甩头发，背过两只手，纯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艾尔，完全一幅我见犹怜的少女样。

　　错觉么……刚刚那是错觉么，艾莲娜快点回来告诉我啊啊！！——BY面无表情的艾尔心声。

　　“请问，比斯姬小姐，什么时候能开始修念？”

　　“修念？”比斯姬似乎完全忘了这回事，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然而随及便摆了摆手，“哦，那个啊，艾尔——是吧？——你先自己去岛上转转，三天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办。”

　　因为——XX漫画正在召唤她！

　　………
　　………………
　　同时刻，门的另一边——
　　“呼，好险！”艾莲娜瞥了离好那张脸只有3公分的大洞，惊险有余地拍拍胸口，“那老女人。”
　　她摸摸完好无瑕的俏脸，吁了一口气，美眸一转，媚意重新浮上了嘴角：“呐——”她打了个响指，下定主意——“接下来就去找帅哥吧，哦呵呵呵！”

　　至于艾尔……嘛，比斯姬那家伙应该弄不死（？）他吧……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马上便被毫无责任感的艾莲娜抛诸脑后了。

　　艾尔啊，命运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