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日嫌疑人[刑侦]》追鹿

12、第 12 章

　　陆杰所有照片都是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所以这一张放错了位置的反而更引人注目。

　　唐临川顺着日期找了过去，不费多少力气便寻到了贴着三年前照片的位置。那里果然缺了张照片，但因为位置比较隐蔽，偷照片的人甚至懒得再补一张回去。

　　“会是谁偷了照片？”周朋义蹙眉，“凶手？”

　　“或许是。”

　　唐临川轻声道：“但也有可能是死者自己把照片取下来的。但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凶手和死者认识的时间超过九年。”

　　旧相识。

　　什么样的关系能跨过九年的时间维系到现在呢？

　　童年好友，邻居，还是老同学？

　　唐临川深思片刻，没想出来个因为所以然，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对周朋义道：“让兄弟们进来好好查一下这间暗房，但是墙上的照片顺序不要动。”

　　周朋义应了，猫着腰从暗房门钻了出去。他慢慢踱在后面，心中仍想着那张被放错了位置的照片。

　　陆杰家所在的楼层住了其他三家人，这会儿正对着陆杰家的一扇门开条小缝，一对带着点天真和好奇的眸子正不住地往忙碌的警察身上打量。

　　唐临川看见了那双眸子，跨过警戒线走了过去：“小朋友，别看了。”

　　门中人似乎没听清他说的话，反而把门缝开得更大了些，露出了自己的全貌。

　　唐临川愣了下。

　　那偷看的人分明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可刚刚从门缝中露出的眼睛却神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纯洁。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多大了？”

　　那少年依旧用一双天真懵懂的眼睛看着他，而后露出一个有些呆傻的笑。

　　这孩子的智力可能有问题。

　　唐临川了然，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抱什么有目击证人的希望，但又实在想给走入死胡同的困局一个解法。

　　少年张了张嘴，忽地小小“啊”了一声。

　　这声音太小了，就像一滴水落在汪洋大海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唐临川若有所觉地转头，和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对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少年牵着唇角笑了起来。

　　他在笑什么？

　　“泽泽，别乱跑。”

　　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从少年身后响起，听起来很年轻，却似乎带着股化不开的压力，沉甸甸的：“也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

　　似乎是注意到了门外的“陌生人”有点多，后面说话的那个少年蓦地闭了嘴，带着几分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唐临川微微挑眉，看向后来的人，心中倏地恍然大悟。

　　这是一对兄弟，眉眼神态相仿，唯一不同的是年龄小的过于纯真，年龄大的则显得少年老成，多了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兄长把弟弟护在身后，淡淡道：“有事吗？”

　　唐临川将自己的警官证给他看了下：“我是警察，想顺便来向你们了解下情况。”

　　“邢如柯，”他摸了摸弟弟的头，轻声道，“他是我弟弟，叫邢如泽。”

　　“你弟弟他......”

　　“几年前出了点事，”邢如柯说，“和平常孩子不一样，你多担待。”

　　唐临川心中动了下，顺口问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

　　邢如柯微微蹙眉：“问这个对你们的案子有帮助吗？”

　　唐临川不是第一次遇见有个性的证人，但眼前的人确实过于有个性了。

　　“你弟弟呢？”唐临川靠在门边，就好像在和他们聊家常一样，“看样子你没比你弟弟大多少？”

　　“......嗯。”

　　邢如柯眸色黯了下，慢慢将弟弟头上龇牙咧嘴的软毛抚平：“他今年刚二十。”

　　二十岁的人，看样子心智和十岁稚童无异。

　　唐临川有点心疼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九年前吧，”邢如柯说，“他刚上初一的时候。”

　　九年前。

　　又是九年前。

　　唐临川看着邢如泽现在的状态，觉得眼下大概不是什么适合问话的场合，只能先把关于陈年往事的疑问捱了下去，随便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

　　邢如柯一一回答了，却并没有提供任何其他有效的线索。

　　“这是我的电话，”唐临川把写了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他，“想起什么，或者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可以打给我。”

　　邢如柯捏着那张字条，双唇翕动了下，最后还是垂下眼“嗯”了一声。

　　屋中只剩法医和痕检的在忙，唐临川将手抄在口袋里，跟着收队的刑警们走下楼去，忍不住摸出手机点开了浏览器，将“淇县，九年前”的字样敲进搜索框里，按下回车，期待地看向刷新出来的页面。

　　没有任何有关的只言片语，甚至相关联的词条都寥寥无几。

　　或许是因为淇县是个小地方，又或许是因为当年出的事根本没闹大？

　　唐临川拧着眉靠在车上点了根烟，任由它静静地从头烧到尾，琢磨着那个“九年前”的节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朋义带着一脑门汗把车门拉开，坐进去两分钟后又忙不失迭地爬了出来：“我靠，什么鬼天，热死了。”

　　唐临川回过神，问他：“便衣说什么了？”

　　“毕竟陆杰不算是嫌疑犯，所以我们安排的便衣也没随处跟着，只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周朋义说，“而且这个小区没人管，进进出出的闲杂人员很多。便衣不好跟上去查，也不知道谁是凶手。”

　　唐临川“嗯”了一声：“回去吧。”

　　“回去我们从哪开始查？”

　　周朋义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我感觉我们现在毫无线索啊。”

　　“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唐临川把还没燃完的烟在一边的垃圾桶盖上碾熄，轻声道：“让他们把小区的监控都调出来，然后再顺便和我去档案室一趟。”

　　“档案室？”

　　“不是把九年前的照片拿走了吗？”

　　唐临川眯起眼，遥遥望向那栋在阴沉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的红砖小楼，隐隐觉得这个案子不过才刚刚开始。

　　就好像有什么沉睡多年庞然大物要苏醒了。